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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街上的锣鼓震天响,长公主府外的轿撵早已等待多时。
宋灵莜深觉这古代的铜镜远没有现代的镜子成像清晰,可还是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检查着自己今日的妆容。
“海棠,你快帮我看看,这眉毛是不是有些歪了。”
“海棠,这妆容是不是不够清透。”
“郡主这一会的工夫您都看了好几遍了,都好着呢。”海棠会心笑了笑,径直走到木施旁,取下嫣红色的暗纹祥云纹的长袄。
宋灵莜转过身,朝着海棠走过来的方面,指了指脸颊处的腮红:“那今日这胭脂,可还显得我气色尚可?”
海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身边几个服侍的丫鬟也噙着笑,几个人几乎一口同声道:“都好,都好,都好的郡主。”
宋灵莜又转过身,把脸放到了铜镜前,左看看右看看,不满地低语:“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肌肤胜雪,白里透红,面颊一点胭脂色在深秋的霜冻中,更添几分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感觉,海棠想不出哪里不好。
宋灵莜站起身来,几个丫鬟围着给她穿衣,可她心中却还是没底,对着面前的铜镜又开始左瞧右瞧。
不经意间瞥见海棠一脸难言的面色。
正巧这会,底下的丫鬟,端上了几个首饰盘子,宋灵莜以为海棠在为首饰搭配发难,抬手指着其中一盘纯金挂玉的项圈,说道:“就它了。”
说完还不忘安慰她,手托着她的肩膀郑重道:“海棠,不必纠结搭配不搭配,你只需记住金子越多越好。”
怕海棠以为自己玩笑话,还配合着使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很满意。
但站在面前整理项圈的海棠,头抬了下,嘴唇嗫嚅着,紧接着又把头底下去,这下彻底不吱声了。
宋灵莜深觉海棠这是被自己贪财的本色,给震惊到了。
可这她也控制不住呀!
谁让她以前啥都没有,这叫好比一夜暴富的人都喜欢穿印满logo的衣服是一样的。
大家都只是把喜欢的钱明面化而已,谁让我们现在有了!
海棠整理好了装扮,便挪到了一旁。
宋灵莜对着铜镜身子左右的摇摆,今日的这副项圈过于厚重,金色和碧色同嫣红的长袄并不相衬,可奈何这副金子克重最足。
她小声地呢喃道:“男人,在钱权面前只能往后排。”
经过这些天的深思,以及通过这些天萧鹤笛每天递拜帖企图和她搭上沿的行径来说,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利用现在的身份地位,她要重新把人钓回来。牢牢锁在她身边。
毕竟现在的萧鹤笛并不知道以前的她是个什么穷苦自卑模样。
这就很好。
内心做好了构思,她一抬眼又看见海棠那副要说不说的模样,实在让人费解。
“海棠,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郡主,今日不上香吗?”主子发话了,海棠索性就直说了。
“上香?”宋灵莜疑惑,信佛斋戒的习惯和东西,早在她过来的第一天就昭告全府上下。
因生死一袭间,她顿然开悟,这佛信不了一点,以后就是个实打实的俗人。
海棠当时还赞赏来着,这会子倒像是失忆了,不过宋灵莜没介意,大步朝府外走去。
“不上。”
外面的锣鼓声越来越响。
宋灵莜正准备踏上下人准备的小凳,就听见远处似乎在高喊什么:“候爷英勇!”
上马车的动作一滞,攥着海棠的手将人拉近了些问道:“怎得今日这般热闹?”
被问的海棠一脸困顿,不明所以地反问道:“今日是镇国候得胜归来。”
“您今日费心穿扮难道不是要去迎镇国侯吗?”
宋灵莜哪里知道她与这位侯爷还有渊源,可已经被人架到了此处,难不成要她同海棠讲。
海棠呀,你家郡主呢,今日是要去勾搭前男友的?
岂不是要带坏了小孩子家家,还暴露了自己。
不好,不好。
内心挣扎了不过片刻,宋灵莜利落应下了:“对对对,是该这般热闹。”
从前的宋灵莜心性寡淡,唯二的两个朋友,其一是众人皆知的萧褚琴,其二便是众人只在嘴上念叨念叨却从未见两人有过交集的镇国候 。
宋灵莜跨步上了马车后旁敲侧击问了海棠这其中缘由。
说来两人也算是同命相连。
早年间,老镇国候还只是个世袭罔替的伯爵,郡主的父亲也是个初入朝廷的八品芝麻官,两人一文一武,一个世家一个寒门。原本该是水火不容的对手,可偶然的一次机会,两人竟都把对方当成了此生知己。后来两人仕途一路顺遂,可朝廷改制,镇守边疆,流的都是实打实的血肉。
郡主和侯爷边都成了幼年丧父的可怜孩子,两人青梅竹马的一起长大,又几乎同一时间失去了父亲。后来郡主性情大变,一心向佛,最是瞧不得杀戮之人。小侯爷一夜之间长大,替了父亲的爵位,撑起了侯府 的门楣同时一心复仇,历时不过短短几年,为父报了仇也成了这大庆城声名赫赫的少年将军。
可终究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一个沾满了鲜血的将军本和向佛脱尘的郡主从来都是背道而驰的人生。
“您虽和侯爷后来不曾往来,可海棠看的分明,每逢侯爷班师回朝的那天,您总会在家中沐浴斋戒焚香祷告。”
海棠说完,宋灵莜悄悄的背过身,将眼底的泪给擦了去。
她想两人之间默契地不打扰,也是保护对方的一种方式。
一个人幼年丧父把错误归结于人之大欲,可受困于欲望漩涡中心身份的桎梏,挣不脱逃不得,只能将一生情愫诉诸于神佛来换得虚无的庇佑保全亲近之人。
另一个幼年丧父把错误归结于自身弱小,于是拼命锻炼,不惜于昔日旧友背道而驰,不惜沾满鲜血,用苦痛把自己浇灌出所向披靡的铠甲,来换取保护亲近之人的能力。
可他们不知,错的不是他们也不是欲望,是这不太平的世道。
宋灵莜转头以面色如常,一脸凝重的握紧了海棠放在身侧的手,只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似是郑重承诺又似是劝诫宽慰道:“人在这世上走上一遭是不容易的。”
“想见的人一定要及时去见,若是神佛当真有用,怎得不见这世上有长生之人。”
锣鼓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鞭炮齐鸣的轰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的浓烈刺鼻的味道。
宋灵莜叫人把马车停了转角一处空旷的街巷处,随行的一众下人也留在旁待命,只携了海棠在身边。
班师回朝的部队还未从城门走到主干道到上,可周遭民众的热情丝毫未减,有人振臂高呼:“镇国候威武!”
有人举着纸笔,站在道旁一侧,叫嚷着:“我一定要把侯爷踏马而归的英姿画下来!”通常这位身旁必然还随着一位善诗词歌赋的青年才俊,正打算当场为这位英雄,即兴涌上几句,好让这位为国为民打了胜仗的英雄流传千古。
不少未出阁的姑娘也到了现场,沿街站的手里娇羞地举着自己绣的手帕,有些身份地位的在沿街的商铺包了雅间,抱着竹篓,里面扑满了鲜花,正打算一会侯爷经过手里攥着的绣帕随着撒花的动作,一个不小心兴许落在这位英姿俊朗的将军肩上,也算美事一桩,说不定还能造就一段良缘。
宋灵莜拉着海棠,好不容易才挤到夹道欢迎的前沿。
她瞧着身旁几个姑娘手里都有帕子,不明所以,以为是什么约定俗成地欢迎仪式,急忙在怀里找自己的帕子。
可这人实在太多,左面这个人怼她一下,右面这个人拿屁股撞她一下,更何况前方还有官兵拿着长毛横档,她哪里有人掏出帕子,只好艰难地转过身寻求海棠的帮助。
可刚扭头,就瞧见海棠正一脸愁眉不解,极其嫌弃地推搡着身旁一个身形肥胖的妇女,宋灵莜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指了指自己怀里说: “海棠,你快帮我把帕子取出来。”
海棠一手极力的推着左边妇人肥硕的背,一手将帕子取出递给郡主,哪里还有心思思考她要帕子做什么,十分嫌弃地哀求道:“郡主,我们不能包个雅间吗?”
宋灵莜瞅了眼身旁拿帕子女子的手势,也学着捏着,不忙不急的抬起头示意道:“你没看到楼上的阁间都有人了吗?”
海棠右面突然窜进来一个个头不大的小姑娘,挤得的她险些踉跄,堪堪稳住身形,不屑道:“您是郡主,直接把她们赶出去不就行了?”
宋灵莜也被人挤得左右摇摆,可她脸上却神色如常,还有心情打趣地弹了下海棠的额头,教育道:“那怎么行,我是人,别人就不是人了吗?”
“再说这也挺好的。”
海棠觉得郡主这话对也不对,正想反驳时,队伍里有人高高喊了一句:“镇国候来了!”
身边的人更挤了,海棠简直欲哭无泪。
宋灵莜急忙转过了身,拿着帕子学着身边的人一边舞动着帕子一遍高呼镇国候威武的旗号,全然没注意阁楼上有一道视线悄无声息却暗藏锋芒的落在她身上。
阁楼上的萧褚琴,几乎在听见那人高喊来了时,便望在了那远处高头大马悠哉游哉的驶来的画面。
战马以铁裹面,寒冽庄严让人心生肃穆。
那战马上的皎皎儿郎更是让人心中蒸腾出无效敬重,一身暗红色战甲在阳光下泛着寒寒银光,眉眼恣意,身姿挺拔,随着马儿的步伐身体起伏,左手勒着缰绳右手握着那柄日头下都化不开冷冽的银枪,桀骜铮铮之意惊现。
这样的二郎,天下没有女子不爱。
萧褚琴更家敬佩这样的郎君,像是突然见了偶像那般激动,她着急将这种喜悦分享给别人:“二哥,二哥,快来看呀!”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镇国候——少年将军!”她站在阁楼比下面的人都看的远些,瞧着自家偶像由远及近,心中难免激动,不断的朝后挥手招呼自己哥哥。
可身后之后,却没半点反应,萧褚琴见得不到回应,疑惑地退后了几步。
只见自家二哥,站在阁楼上,面色清冷的盯着一处,她顺着瞧去竟看到她的灵莜阿姐。
“灵莜阿姐,怎得在下面?”
“咦~许久不见灵莜阿姐这般隆准打扮了。”萧褚琴说完这句话似乎感觉到有股阴冷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转瞬即逝。
萧鹤笛藏在袖子中的手攥得更紧了。
“二哥,要不差人邀灵莜啊姐一同上来吧?”她打量着,询问萧鹤笛的意见。
却见二哥一直默不作声,只是面色由刚才的清冷变的铁青,周围人的哄闹声越来越大,似乎都要掀翻了这阁楼的屋顶。
她方才悠悠的转头望下瞧去。
却见不知什么时候,那威名远扬的镇国候竟把她的灵莜啊姐一个借力抱到了马上,两人就这样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同游街去了!
此时此刻,萧鹤笛的后槽牙都要咬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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