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疯，妹妹PTSD了

　　那串数字在屏幕上固执地跳动着，像擂鼓般敲击着林浅沫的耳膜和心脏。她的指尖冰凉，悬在接听键上方，微微颤抖着，每一次震动都仿佛直接传递到她的灵魂深处，引起一阵战栗。
　　（林浅沫的内心独白）
　　接吗？接了说什么？说我想你想到发疯？还是继续用冰冷的“还好”来粉饰太平？她为什么打电话来？是出于青梅竹马的责任，还是……有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是因为想我？
　　不，不能接。我还没有准备好面对她的声音，那会摧毁我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
　　铃声在响了一阵后，终于戛然而止。
　　林浅沫几乎是脱力般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塌下来。看，不是我不接，是它自己挂断了。她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逃避借口。
　　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呼出，几秒的死寂之后，手机屏幕再次亮起，那串熟悉的号码如同不屈不挠的执念，又一次打破了山间的宁静和她的心防。
　　（林浅沫的内心独白）
　　又来了……
　　她很少这么执着。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她感觉到了什么？
　　接吧，林浅沫，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听听她的声音也好，哪怕只是确认她一切都好。
　　天人交战的最后，那蚀骨的思念终究战胜了胆怯。在林浅沫意识到之前，她的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在了耳边。
　　电话那头先是细微的电流声，然后，一个她魂牵梦萦了将近一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轻轻响起：
　　“沫沫？”
　　是萧清雨。声音依旧那么温柔，像春日融化的溪水，清澈悦耳，却瞬间在她心湖投下巨石。
　　林浅沫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她用力吞咽了一下，才勉强发出一个单音节，声音干涩得不像她自己：“是我。”
　　“沫沫，你在那边……还好吗？”萧清雨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
　　好吗？林浅沫想笑。没有你的日子，伦敦阴冷的天气，繁重到令人窒息的课业，无数个被回忆和自我厌恶吞噬的夜晚……这能算好吗？
　　可她不能说。
　　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足足有十几秒，只有彼此压抑的呼吸声透过电波传递。这沉默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萧清雨的心。
　　（萧清雨的内心独白）
　　她连一句“还好”都说得如此勉强了吗？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生疏了？沫沫，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离开？为什么连一句真话都不肯告诉我？
　　心口像是被活生生挖去了一块，空落落的，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努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却掩不住那丝破碎的颤音：“……那就好。”
　　简单的三个字，充满了无力感和被推开的距离。
　　林浅沫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异样，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得她蜷缩了一下手指。她不能再听下去了，怕自己会失控，会不管不顾地问出那句“你想我吗”，会暴露自己所有不堪的心思。
　　“再见。”她几乎是仓促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不等对方回应，猛地按下了挂断键。
　　电话挂断的瞬间，世界仿佛骤然安静，只剩下她自己狂乱的心跳和耳边嗡嗡的耳鸣。她失神地靠在身后冰凉潮湿的岩石上，浑身脱力。那只没有拿手机的手，一直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早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心脏处传来的、窒息般的闷痛。
　　沈璃在一旁看得分明，从林浅沫接起电话时的僵硬，到对话间的沉默与挣扎，再到挂断电话后那瞬间破碎的神情。她看着林浅沫紧握的、指节泛白的拳头，心里一阵尖锐的酸涩。她快步走过去，轻轻握住林浅沫那只紧攥的手。
　　“浅沫，别这样，”沈璃的声音带着心疼，她试图掰开林浅沫的手指，“松手，松开。”
　　掌心传来黏腻的触感，沈璃低头一看，林浅沫的指缝间，赫然渗出了殷红的血丝。
　　林浅沫这才回过神，顺着沈璃的目光看向自己血迹斑斑的掌心。她抬起头，眼神空洞而迷茫，像迷失在暴风雨中的幼兽，喃喃地问沈璃，又像是在问自己：
　　“沈璃，我是对的吧？离开……是对的，是吧？”
　　她是在寻求一个肯定，一个能让她继续支撑下去的理由。
　　沈璃看着她这副样子，看着她为另一个人将自己伤到体无完肤，看着她用冷漠伪装深情，用逃离掩饰深爱。所有的疑问和猜测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她用力握住林浅沫冰冷的手，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和无比的确认：
　　“林浅沫啊，”她叹息般地说，“你是真的爱上她了。”
　　不是疑问，是陈述。
　　这句话像最后一道惊雷，劈开了林浅沫所有的伪装和自我欺骗。她闭上眼，任由冰冷的泪水混着秋日的湿气，无声地滑落脸颊。
　　是啊，她爱上了萧清雨。
　　这份爱，让她仓皇逃离，让她自我放逐，让她在异国他乡的深秋里，痛得鲜血淋漓，却依旧无法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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