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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楷乙女】一吻定终生(4)
7.
周泽楷确实没怎么见识过这阵仗。
游行队伍分为四个基本方阵,第一个撒花,第二个撒糖,第三个撒彩色纸片,第四个给一种我不知道名字、会到处乱窜种子的特别植物。其中,根据每年准备的不同,各个基本方阵中还有不一样的特别活动柜。比如三年前我参加的那届,第三方阵的特别活动就是拉无辜路人进队一起演奏交响乐。
很不巧的,我就是那个倒霉的无辜路人。
所以今年我学乖了,老老实实站在墙边,不上去凑什么热闹。
而周泽楷显然不知道什么叫做人间险恶,他站在靠前的位置,那群人就往他手里塞糖果,更有甚者把嘴唇都凑上来了。他是哨兵都差点没躲掉,真可谓高手在民间。
命运到底是没有眷顾我。
今年第三方阵的特别活动是画鬼脸,他们那群颜控,径直略过了站在前面的周泽楷,合作分明,一个人拉我进队,三四个人提着画笔,一人一笔不争不抢。我在队伍中如陀螺般旋转,转完晕头转向出来,差点没撞上周泽楷的脑壳。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面面相觑中,我尴尬地笑了笑:“这里的民众真热情,是不?”
他笑了。
那绝对是嘲笑!绝对是!
我有些恼羞成怒,刚想扯着他的外套用来洗脸,后面浩浩荡荡的第四方队紧随其后、瞬间把我和周泽楷挤到墙边。慌乱之中,我只能惊恐地拽着某人的衣领——拜托,他是站如松的哨兵,我是体弱的向导,不抓着救命稻草我铁定要被他们挤到前面去!
哪曾想,这还不算完。
我不知道那是亲还是撞。后面人给我来上一下我向前一倒就直接扑倒这位帅哥胸上,嘴也狠狠地给他嘴上来了一下。周泽楷没推开我。当事人的好心造就了这场不一般的乌龙。
我觉得这不算吻,但他确实脸红了。
能对着我这张乱涂乱画的鬼脸脸红,只能说周泽楷确实是个看中心灵美的纯情乖小孩。
我尴尬笑笑,正要把手从他胸上挪开、离得远一点,哪知道庆典中的人流不降反增:我刚站定,不知道哪来的人又猛地挤过来;我下意识伸手想找个地方撑一下,结果找到周泽楷衣服上去了;人轰轰烈烈地来又轰轰烈烈地走,我的后背失去了支撑,往后倒,周泽楷就这样毫无抵抗地被我拽了下来,不仅没推开我,还很有风度地伸手揽住了我的后背,以防我真的摔到地上。
再次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柔软的瞬间,我认命地闭上眼睛。
这一回,我们的确是,结结实实地,亲上了。
他放在我腰上防止我掉下去的手指微动,身体僵硬得不像话。他似乎想要说什么,我感受到他唇瓣的翕动,他的刘海擦过我的额头,他的睫毛在我的面前掀起一阵小小的旋风。但他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只能听着自己愈演愈烈的心跳,胡思乱想:这颗不知所措、无处安放的心,我究竟要拿它怎么办呢?
人群中传来一阵欢呼。最汹涌的人潮终于散去,我哈哈一笑,提起边上最小的包裹,很干脆地选择当缩头乌龟:“走吧、走吧,是时候了,现在庆典,没人注意到我们,最适合逃跑了。”
周泽楷脸红着点了点头,还摸了摸自己的嘴。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从他简单的动作中看出一种意犹未尽的味道。
我深呼吸。
人类这个物种果然还是太低劣了,所有感情动作都跟着激素走。冷静,我要冷静!说起来,还是我占他便宜呢!
我在前面快步如风,周泽楷跟在我身后身轻如燕。我用余光瞥他,他连喘都不带喘,嘴角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我装不下去了,我承认我气急败坏,我把身上唯一那个包裹“哐”一下放他手里,然后一声不吭继续往前走。
他接得无比自然,接得超级顺畅,接过的时候手指还勾了一下我的指腹。我刚想吐槽,面前一座巨大无比、山峦一般高大的飞船毫不遮掩地升起。它落在不远处,数量难以估计的士兵如耗材般齐整地从中走出,“咵嗒咵嗒”,声音盖过了庆典的欢笑。
如此兴师动众,大概是来追他的。
我不得不为我多舛的命运吞口唾沫。虽然我们的飞船停在安全地界,但是,那里离这可不近。
“周……”
我尚未说完,男人便如同一束闪电一样冲了出去,在我眼中,他的专属精神体终于首次完整地展现在我面前。
巨大的雪豹舒展身体,显然已经下了决断。离开前,他看了我一眼。我手心开始出汗。
哨兵……哨兵动用能力会累计污染值,污染值计满他这个人就彻底废了。镇定剂能抑制污染值的上升,江波涛给了我三支镇定剂。我放在左边口袋里。我不知道他的能力能支撑他多久,所以,我必须跟上去。
遥遥的天空中,雪豹把包围圈撕开了一道口子。他实力强悍,说是以一挡千也没有问题。潮水般的人群踩着方才洒落的花瓣,纷纷逃窜。周泽楷在刻意引导追兵远离,他打得很聪明,没有久战的意思,但精神体一旦放出,就没有那么好收回了。
天空中的雪豹若隐若现。
在它彻底消失前,我终于跑到纸条上写明的街巷。
周泽楷靠着墙壁,额角全是冷汗,整个人摇摇欲坠。我扶着他坐下,去摸内衬里的镇定剂。条件所迫,没什么好的消毒方法,我只能把他手臂出的血冲掉,盯准他手臂上突出的血管,扎下去。把针管往里推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他睁开眼,眼里却看不见什么情绪,只有似夜的深黑与寒霜。我倒吸一口冷气。
哨兵的污染值累计分为五个阶段:第一阶段,累计低,保有自我意识;第二阶段,累计较低,自我意识模糊;第三阶段,累计中等,难以控制精神体,会对周围事物无差别攻击;第四阶段,污染值较高,失去自我意识,精神体开始自毁;第五阶段,污染值爆棚,化为怪物,再无恢复可能。
《初级向导学习指南》第一章是这么说的。
市面上、学校里,无论什么书籍、什么资料、什么文件,都没有提到过眼下的情况。他的身上的确开始隐约浮现兽纹,他也的确是几乎没有表现出自我意识的存在痕迹,但是……他却保持住了冷静,没有无差别攻击,也没有对自己身上的浓得盖去其他味道的血腥味有什么暴虐反应。
太反常了。
但已经没时间想这么多了。我扯掉另一支镇定剂的限制阀,一口气推到底。一针下去,周泽楷不要说没有恢复迹象了,就连刚才睁开的眼睛现在都闭上了。我怒火中烧。
我*你大爷!江波涛,你给的这镇定剂屁用没有啊!
眼看着周泽楷要倒下去、搜查兵也即将到来,我看着街道上震颤的尘土,又看看周泽楷青筋暴起的额角,把针管猛地拔出。镇定剂不管用,怎么看我也打不过全副武装的士兵,等下周泽楷要是没有恢复正常,我说不定比他的敌人死得还惨。不然,我不要尾款了,抛下他走人吧?
腿已经有些发软,我把周泽楷搬到街角,压着喘息,借助残破玻璃的反光观察。
他们的大部队的确去追反抗军了,朝我们走来的追查小队人数并不多。如果是满状态的哨兵,对付他们应该不费多少力气。不过很可惜,遭遇战从来不看状态。
星际隐藏法则第三条,有良心的人活不长。
我拔腿就跑,跑出去没几步,他掩盖在花瓣之后腼腆的笑脸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我告诉自己别想了,你抛弃了很多东西才走到这里,你没有资格去追求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的。良心不能当饭吃!
……但是没良心我也做不到啊!
我咬咬牙,硬生生停下脚步,扛起周泽楷的胳膊,速度跟爬也没多少区别。这个狗屁环境抚慰是来不及了,只能疏导。我还没和他建立过联系,疏导成功率低得可怕。
但,再低也不能干看着不是?
我又摸出一支镇定剂,祈祷这支和上支批次不一样、能配得上它“强效”的名号。还是一推到底,还是放缓呼吸。颤抖的手轻轻遮住他的眼睛。我从背后抱住他的肩膀,呢喃着:
哨兵,哨兵,你已经安全了。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不知道变化是好是坏,总之有变化就是好事吧!我得到鼓励,将唇慢慢贴近他的耳垂:
哨兵、哨兵,我在这里。
一滴水没入熊熊烈火,却奇迹般浇灭了堪称灾难的炽热焰心。他抓住我的手,他没有看我,注视着前方。于是我也抬起头,看向前方。
穿着军装的男人调整了一下帽檐。他也是哨兵,出手极快,我看到一抹紫光极快地划过,反应过来时,周泽楷已经站起,抓住他的手。我坐在地上,双腿发软。
他的攻击对准了我的眼睛。我甚至能看到他皮质手套上细微的反光。
“接住了?”他轻蔑地笑,看我的眼神令人作呕——像在看一个物品一样。他轻飘飘地把目光转向周泽楷。
“你今天要死在这里,而这个向导……会被带回塔里。”
“是吗!”我大笑,眼神狠厉地按上他的指尖,“那么,就来看一看,是谁死得更快、又是谁的尸体会被带回塔里吧!”
我的手放在口袋里。周泽楷的行动却比我更快。
普通人的肉眼无法看清哨兵之间的战斗。来不及自发启动防御装置的自爆,周泽楷已经洞穿了军官的胸膛。对方脸上的表情不可思议,他的□□在尝试恢复,精神体也不受控制地爆出!
然后被轻而易举地踩在脚下。
周泽楷甚至都没有动用精神体的能力。
“原来是Gun King……”那个军官惨然地凄笑,“如果是你的话,我死得不冤!”
他话没说完,周泽楷就面无表情地出手、给他了个痛快。猎猎风声中,只有我一个人在背景里目瞪口呆。他转过身,整个人浸没在阴影里。那双明亮的眼,此时有些明亮得吓人了。
“不是、啊?你就是Gun King?”我震惊地张大嘴巴,“通缉令和官方文件上,你不长这样啊!”
周泽楷不说话,整个人方才有些沉的气质因为他的脸红荡然无存。他估计是觉得这个代号被人喊出来实在尴尬。说实在的,如果不是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我还是很能理解他的。“枪王”听上去像是三十年前的出土文物,土爆了。
不过,不管是什么问题,你问个哑巴,哑巴屁都憋不出来,难道扇他两巴掌他就能憋出来了?更别说,这个哑巴长了一张可以上保险的帅脸,我就算有千般气万般气,看到他的时候也烟消云散了,真正的屁都放不出来。
发泄是发泄不聊了,我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思考怎样才能脱困。
“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啊?”
“不能说。”
嗯……不能说,的确不能说。
嗯?
我猛地转头:“你不是哑巴啊?”
周泽楷看着我。我被他盯得心虚,很自然地开始转移话题:“是这样的哈,既然你也是被下达命令包办婚姻的那个,加上我也不想结婚,不如我们相安无事,到地方就你给钱、我跑路、一拍即散,怎么样?”
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军官死了,满载耗材士兵的飞船仍旧一艘艘地朝这边靠拢。所以他的声音被发动机的呼啸盖过。。我猜他本来想说自己也没有那个意思,但不好意思明说,于是干脆略过这个话题:“你是不是想救他们?”
他点头。
我把镇定剂往他手里一塞,默念着“舍命陪君子”,猛地起身:“我去开飞船,你负责救援。时间紧任务重,飞船到的时候,不管你救了多少、有没有救完,都必须上船,知道了吗?”
他再次点头。
我转身,开始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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