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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四伏
梁启仁安葬在家族墓园,也是梁桉父母的长眠之地。
头几天,梁家众人还每天到墓园献花,等蹲守的记者散去,梁琨整整西装,在保镖的簇拥下带头离去,梁瑛犹豫了片刻也叫司机送她去公司,何育文贴心地搀扶她下台阶,眼神微不可查地关注着别处。大伯母迫不及待约了手部护理,转头发现儿子不见又到处找。
梁桉还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黑色石碑上梁启仁微笑的照片。
大伯母往他看了一眼,嘀咕了一句什么,就见梁邺站在甬道尽头的一棵歪脖子树下打电话,表情看起来颇为不耐烦,走近了听到他说:“你知道我现在什么身价吗,我能差你那点?行了行了别催了,我肯定给!”
撂下电话一转身,差点吓一跳,更火冒三丈:“妈你干什么啊,偷偷摸摸做贼啊?”
大伯母缩了一下脖子,很快梗直了,手提包往梁邺身上抡:“你是不是又去赌了?叫你爸爸知道了打死你!”
梁邺往旁边躲,混不在意:“公司现在就够他忙了,他还有空管我?”
大伯母哼了一声。
两人经过梁桉身后,大伯母停下问梁桉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遭梁邺一个白眼。
梁桉转身往梁邺看了一眼,说先不走,又问:“公司怎么了?”
大伯母语焉不详:“我也不懂,大概就是股价不太好吧。”
梁邺嗤笑:“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他一个成天在国外花天酒地的小少爷就能懂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世界清静,只剩满山高挺的翠柏无声相伴。
梁桉觉得挺好,他终于能跟梁启仁安安静静说会儿悄悄话了。
墓碑坚硬,仿佛黑洞吸进再多阳光也无法温暖,手触上去还是刻骨心寒。
梁桉想到超度仪式过后普净寺的方丈对他说的话。
方丈说逝者已升入极乐净土,请他节哀。
“大师,极乐之地是否没有烦恼和病痛?”
方丈说是,是涅槃,是常乐我净,没有污秽更没有烦恼,是彻底的解脱。
临别前方丈又道,他不朽的灵魂会永远注视你。
梁桉一直待到太阳落山。
他每天都来,拿两束花,看完梁启仁再看父母,这片墓园埋葬他在世界上最亲的三个人。
这天正要走,司机不知怎么没来,梁桉拿出手机。回国后这些天他手机一直静音,刚一点开就跳出无数电话和信息,邀约他吃饭或者出游散心,梁桉一个没理,直接打给司机。
一台跑车突然间冲过来,快到他跟前才堪堪刹车,轮毂的擦地声刺得他眉头一皱。
梁桉没有后退,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冷眼看一身铆钉夹克的梁邺开门下来。
声音也吊儿郎当,问:“这是要去哪儿啊?”
梁桉从小就跟这个堂哥不亲,这几年在国外,更没少听说梁邺的光辉事迹,遂语气冷淡道:“回家。”
梁邺说:“巧了,回家是吧,我也要回去,我送你。”说完走到副驾拉开车门。
梁桉迟疑,梁邺又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催他:“我的好弟弟,我这虽然不是劳斯莱斯,好歹也是限量款,全滨港就一台,你屈尊降贵一回吧。”
梁桉坐上去,梁邺替他关门,随后上车发动,殷勤的样子叫梁桉十分不习惯,他在座椅上动了一下,麂皮的触感果然没有小牛皮来得舒服。
梁邺侃侃而谈他对哪些部件做了改装,梁桉不感兴趣,但到底同姓梁,他便有一搭没一搭跟梁邺聊起来。
中途梁邺接了个电话,大声应付两句,随后调转方向,往与梁家大宅相反的方向开。梁桉皱眉:“不是回家吗?”
梁邺重踩油门,发动机轰鸣,他一侧嘴角斜起来:“我妈在茶楼订了包间,叫我们一起过去,正好你回来之后还没请你吃饭,今天就当给你接风了。”
到了茶楼,大伯母果然在,一见梁桉就满面笑容地拉他坐下:“你妈妈以前可喜欢吃这家店的点心。”
“真的吗?”
梁桉还是头一次听说,他端正坐好,翻开菜单,他对长辈一向尊敬,礼貌询问大伯母:”那她最喜欢吃什么?
“额……”大伯母也慌忙翻菜单,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点着一张图片说,“当然是杏仁饼啦,是这家特色。”
梁桉于是点了杏仁饼,雀跃地等点心上来,他想品尝母亲曾经尝过的味道。
比杏仁饼更先来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接近四十的年纪,笔挺的三件套西装,梳着油头,看起来文质彬彬,听大伯母称呼好像姓韩。
大伯母似乎有些畏惧,起身将自己的椅子让出来,这位不速之客就坐到了梁桉旁边。梁桉没什么表情地转过去,看到了那位韩先生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也看到了大伯母同梁邺自以为隐蔽的对视。
生来的敏感叫他意识到不太对劲。
他刚站起来,杏仁饼姗姗来迟上了桌。
大伯母压着他又坐下,殷勤地给他拿了一块。
圆圆的饼上洒满烤得微焦的杏仁片,口感酥脆,香而不苦,中间还有一层奶酪作夹心,令梁桉感到惊喜,他想他的口味果然是遗传。
一块饼细细吃完,梁桉抬起头,发现包间里只剩下他和那个韩先生,梁邺和大伯母不知所踪。
那位韩先生见他看过来,主动说:“他们有事,先走了。”说着,从描了精致花纹的瓷罐里倒了一杯奶茶,递过去时用温和的声音问:“梁公子喜欢吃这个,要不要再来一块,配奶茶味道更好。”
梁桉没接,淡淡道声谢,随后站起来说:“既然这样那我也先走了,韩先生慢用。”
他走去门口,伸手开门,却发现拧不动,于是使了点劲儿,门还是没能打开。
那姓韩的犹自坐在椅子上,侧身对着梁桉,端起那杯他没碰的奶茶,嘴唇贴到光洁无瑕的白釉上,徐徐说道:“梁公子,见你一面真的很不容易,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想跟你吃顿饭交个朋友而已,希望你赏光。”
梁桉两只手一起用力,拧得那锁哐哐响也纹丝不动。他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就是桌上那道杏仁饼,是梁邺呈给别人的盘中餐。他冷笑:“你这是给了梁邺多少好处?”
“对我来说不算多,对他来说可以救命。”姓韩的朝他看过来,“如果你喜欢这家茶楼,我可以为你买下来,或者其他任何东西,只要你开口。”
“你也配。”
梁桉用力拍在门板上,震得手心发麻,他大喊:“开门!”
他抬起脚用力踹过去。
一下、两下……正当他后退两步攒足力气准备踹第三下时,门突然自己开了。
梁桉猝不及防和站在外面的人打了照面。
他愣了两秒,擦着徐柏昇的肩膀,又掠过旁边满面惶恐的经理,疾步往外走。
走廊站满听到动静出来围观的客人,梁桉面色铁青,刚过转角,大伯母和梁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拦住他。
大伯母嗓子比平时更加尖细:“怎么了怎么了?我就是接个电话,怎么闹这么大动静?”
她拉住梁桉往回拽:“我们回去接着把饭吃完啊。”
梁邺也来抓他,梁桉陡然爆发,一下甩开梁邺的手:“滚开,不要碰我!”
围观的人墙将他堵在中间,徐柏昇站在最后,比所有人都要高,所以梁桉一下就看到了他,也看到了徐柏昇比旁人更漆黑更冷漠的眼神。
梁桉自己推开一条路,从茶楼离开了。
茶楼临街,出了门就是五光十色的闹市,梁桉往人多的地方走,走过两条街,急剧的心跳才得以缓和。他在街头漫无目的地向前,夜晚的凉风刮过脖子和脸,才发现太匆忙忘记拿外套,不由裹紧双臂,突然身后传来汽车鸣笛,不大,但足以让他如惊弓之鸟吓了一跳。
回头看,一辆劳斯莱斯在后面跟着他。
见他停下,那辆纯黑的魅影也如暗夜幽灵般靠边,梁桉看那车门打开,徐柏昇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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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