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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残局闭关谢访客
冷子衿呆呆地看着谢玉灯,恍惚间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谢玉灯跟在昭华后面,明明是那样性格恶劣的人,对待昭华也是不假辞色、颐指气使,却在看见自己的第一眼,露出了一个温和得近乎乖巧的笑。
——温润光华,寂夜昙花开。
后来他才知道,谢玉灯此人翻脸如翻书,对待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就百般逢迎。面对没有半点利用价值的,便娇纵肆意、弃如敝履。冷子衿见过他对羲和昭华的态度,高高在上的,任性的,羲和昭华那样身份高贵,又是少年英杰,几乎是这一代最优秀的修士,在谢玉灯面前,却极尽讨好谄媚之态,简直像谢玉灯豢养的一只狗。
冷子衿自幼丧父丧母,被羲和昭华的父亲收养,他把羲和氏视作自己的恩人,对待羲和昭华的态度也不似后者口中的“兄弟”,如冷子衿心中所想,他认为昭华与自己是主仆关系,按照这个逻辑推演下去,那谢玉灯该是自己应当侍奉的“少夫人”。
少夫人,少夫人……
——真是令人作呕!谢玉灯那样的品行,怎么配得上羲和昭华?除了那张脸,只有那张脸……
——那张近在咫尺,秾丽如画的脸。
谢玉灯笑着咳嗽了两声:“果然,用了锦身机,就保持不了了易容的样子了。”
说罢,他扬着眉,声音也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带着几分讥诮:“如何呢,还吃得消吗,冷队长?”
冷子衿不语,他体内的灵力几乎尽数涌到了胸口处,费力将那阴浊寒冷的气息挤出去。那种寒冷十分恐怖,似乎能够侵蚀他的经脉,溶解他的心智,莫名的燥意全面迸发,他只觉得脑神经一跳一跳的,识海中突突地疼。
惊讶的并不只有冷子衿一个人。
就连货郎也饶有趣味地抬了抬手,水烟袋直直地指向冷子衿:“他怎么了?”
谢玉灯却没好气:“在别人面前说得好听,说要做我的保镖,一个元婴期的大能要杀我,你却作壁上观,就好像不关你事一样。要不是他轻敌,招招不用全力,我现在早成孤魂野鬼了。”
“有小道在,你可死不了。”货郎道:“你知道我在这儿坐了多久?”
“能有多久?”
“从你在门口维护合欢宗的时候,小道便一直在这儿守着。从冷子衿出现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在小道的掌控之中了。”
货郎笑道:“果然是人老了,坐一晚上就受不住了,骨头里冷嗖嗖的。”
谢玉灯说:“那你还看着他打我?”
“啧,这话说的,撒娇一样。”货郎摇头:“倘若在屋子里你没有察觉到他,老老实实地修炼一整晚,小道便不会让你感受到他的存在。”
“但是更吸引我的,是另一件事——”
“——金卫队长犹犹豫豫,口中喊打喊杀,行为之间不见半分杀意。谢玉灯,你不该对着我撒娇,冲着冷队长笑一笑,没准儿他就直接骨头酥倒了,拿武器的力气都没有,自然也就把你放了呢。”
“胡说八道!”谢玉灯还未开口,那边自身难保的冷子衿却尚有力气听他们彼此嘲讽,声音洪亮地反驳:“你——速来水性杨花!对待昭华不忠贞,连货郎大人都能勾到手——”
下一秒,他的嘴巴就好像被什么粘起来了一样,然而冷子衿愤怒不减,怒视着谢玉灯,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货郎食指贴在嘴唇上,声音轻飘飘的:“可不能这么说,小道有伴侣,小道对伴侣忠贞不二,你这样可真是误会小道了。”
正此时,货郎仿佛感受到了冷子衿胸口处的灵力波动,面色忽地一变:“咦——”
他的目光望向谢玉灯:“你那一掌究竟打出去了什么?”
谢玉灯此时倒是停下不言了,他看了看冷子衿,货郎立刻笑了起来:“……这位尊敬的元婴境界金卫队长,你准备怎么处理?”
“小道可是合格的保镖,无论雇主想要怎么处理,小道都是能做到的噢。”
“……哪怕是将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扔到羲和逢春的床头,让羲和逢春一想到要对你下手就恐惧万分……都是可以的噢。”
谢玉灯静默了十几秒。
就连冷子衿也不呜咽了,直直地看着谢玉灯。
“不用管他。”谢玉灯摇了摇头:“我打出去的东西……我自己知道威力。”
“……也是。”货郎从屋顶上跳下来,他的动作飘逸灵动,简直就像踏风而行,他自上而下地俯视冷子衿:“小道已经说了要保你,羲和逢春不会再不知死活地派人来杀你。”
冷子衿只觉后颈一痛,连同心脏处传来连绵不绝的森寒刺骨交织在一起,连半秒钟都没扛过,直接晕了过去。货郎顺手解了秘境,须臾之间,便将昏迷的冷子衿扔到了不远处的试剑台上。
货郎饶有兴趣:“他身上那种劲力很奇怪,小道也算是走南闯北这些许年头,竟从未见过这样的灵力,既无法吸收,又无法排出,仿佛会干扰人的心智,让人躁火郁结。”
说罢,他便直勾勾地看着谢玉灯,仿佛心中早已有答案,只是要谢玉灯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谢玉灯说:“我既跟你达成交易,告诉你也无妨——那是幽冥界的东西。”
“幽冥界亦有鬼修,靠着吸收玄阴之气凝出魂丹,这种玄阴之气很奇怪,里面有种浊气,这种浊气是化解不掉的,鬼修只能通过吸收玄阴之气来提升实力,久而久之,这种浊气在他们体内日渐累积,会对神识造成影响。”
“我打出那一掌,里面凝结了一位鬼修几十年的堆积浊气,不至于让冷子衿立刻毙命,却也能折磨他一段时间。”
谢玉灯只觉浑身舒畅,先前李峥嵘濒死之际打出的阴煞透骨掌可是让他吃了好大的苦头,他潜心琢磨了这么长时间,才慢慢控制阴煞透骨掌从胸口转移到手掌之上,通过特定的力度和角度打出去。
冷子衿太过轻敌了,他本来就看不上谢玉灯,先前与他过招也是抱着玩弄的心思,却不料谢玉灯猛地发难,一掌几乎把他冻得半死,那种就连幽冥界十殿阎罗都无法彻底解决的玄阴浊气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体内,他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货郎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这幽冥界竟然如此神奇,果然,小道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日后必定大有所为,瞧瞧,连幽冥界都是来去自如……羲和逢春还组织什么大乘仙人探寂灭轮回塔秘境,依我看,不如问你好了——”
“你说是不是呢?嗯?”
天空中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晨雾带着稀薄的寒意,谢玉灯脸上带着笑意,他认认真真地对货郎说:“是的,寂灭轮回塔是我弄塌的。”
“……”货郎哈哈大笑,诚然他问话是试探,可谢玉灯回答得这么直白,他是半点都不信。
寂灭轮回塔,那可是上古时期主管生死轮回的巨塔,传言中是天神身躯幻化,栉风沐雨,巍然耸立,却在万年后的今天轰的一声倒塌,巨塔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使是飞升成神的仙人也不一定能做到,谢玉灯这随口胡扯,倒是像满口玩笑。
……两个月即筑基巅峰,确实是精彩绝艳,但说破了天也只是筑基而已,放在哪个宗门都是一抓一大把。
天光已经大亮,小院也相继有人起身,货郎离开之后,谢玉灯便彻彻底底闭了关。
他这一闭关不要紧,倒是苦了合欢宗诸人。合欢宗小院之上笼罩着约摸十丈左右的灵气漩涡,不要钱一样往某个小屋里灌。
合欢宗的宗旨历来是顺其自然,对待弟子既不强求,也不苛责。但是在谢玉灯这样夜以继日不要命的高强度修炼之下,卿尘也不免有些意动,看看谢玉灯,又看看自己家一堆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招猫逗狗、不求上进的弟子,也是心中郁结,脱口而出的话也变成了:“看看人家谢玄,再看看你们,懒懒散散,成何大器?”
卿尘觉得自家结苦瓜,合欢宗的弟子也十分委屈——他们合欢宗历来如此,要是有上进心的话,也不会拜在合欢宗门下了。
面对着自家唉声叹气的长老,也没人愿意在院子里待着,每天一睁眼就是去外面勾引人家名门正派的修士,惹得外面议论纷纷,不知有多少告状的名帖飞到了卿尘手里和远在千里之外的合欢宗掌门面前。
只有平安,像只小仓鼠一样,在谢玉灯在门口挂了个窝。他每天先是将合欢宗的心法顺一遍,再跟出门的师兄师姐一一打招呼,然后便缩在摇椅上,或是读书,或是睡觉,间或跟卿尘长老对上视线,便露出一个小小的笑。
冷子衿的事并没有传开,乾坤城也没有再就此事进行调查。城中一派欣欣向荣,各大门派的年轻修士磨拳擦掌,跃跃欲试,静等着十日后的宗门大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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