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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不见君
回到屋内,顾简还醒着,半靠着软枕发呆。
魏清璃又恢复了他如沐春风般的笑坐在顾简身边,这个笑曾经就让顾简心情舒朗,此刻亦是一样。
她也笑了。
“吃饱了么?”他问。
“嗯。”
“明日想吃什么?”
顾简转了一下眼睛,讪讪地一笑:“想吃肉,烤的。”
这是她潜意识所支配。
“炙肉吗?”魏清璃挑了一下眉:“炙肉只怕你还不能吃,怕不好克化。”
他又想了想,眼神一亮道:“若不然先吃些肉羹,循序渐进地来,再过一两日我们再吃炙肉,可好?”
顾简努了努嘴,委委屈屈道:“好吧。”
二人相视浅浅一笑,默了一息,顾简又问:“我是怎么受伤的?”
“……”蓦地,魏清璃全身血液轰然急流。怔怔地看着顾简,刚才那让人舒朗的笑也淡去了。
顾简闪着如羽的眼睫回视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魏清璃想到刚刚医士的话:可能一辈都不会想起曾经的事。
一辈子……一辈子……
他在心里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么一句。
“阿芷,很抱歉,我带你游览山水不想竟遇上匪患,让你坠了江,受了伤。对不起!”
他诚恳的道歉,表情和语气都充满了自责,让人不忍心责怪。
顾简被他的自责触动了柔软的心,微笑着安慰:“那便是意外,你不用自责的。”
“……”逼她,骗她,是自己不愿意的,可就是一步步走到了如此。魏清璃心里暗示自己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了。
顾简又想到重要的一件事,“那么……你是我的什么人?为什么会带我出来游玩?”
至关重要的一刻,魏清璃毫不犹豫,“我,是你的夫君。”说着抓起顾简的手,“你是我的女人。”
顾简手不自觉微微抖了一下。
魏清璃又道:“我们现在还有了一个孩子,在你肚子里。”说着他笑了,“开心吗?”
“孩子?”顾简瞬间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自己肚子上。
她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胳膊撑在两旁呆呆地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只手轻柔地搭在上面。
“孩子?”她又不可思议地低喃了一声。
“对,我们的孩子。”顾简的手轻轻柔地摸着自己地肚子,俄倾后她嗤地笑了,“我要当娘了!”
“……对,你要当娘了,我要做父亲了。”
他每一句都在告诉顾简这个孩子是他们两个的。
顾简深信不疑看着魏清璃笑得欢快。
*
两日后魏清璃带着顾简踏上了回东宫的路,宽敞的马车上,一张睡榻,一个排坐榻。魏清璃看着顾简微笑,顾简却丝毫笑不出来,她莫名感觉到心悸。
“阿芷,不要怕,有我!”
想是因为自己身子还没好才会有这种感觉,顾简自我暗示了一下,向魏清璃点点头,“我想躺一会儿。”
“好。”魏清璃扶顾简躺下。
魏清璃的笑让顾简踏实一点,她阖上了眼。
魏清璃嘴角一勾:刘飓,你与阿芷的缘分就此结束了!
******
土培茅草屋内,刘飓已经昏迷了五日。
姜彦正站在门口颓然地望着天,天上层层的云时不时的将那耀眼的太阳遮去,天色也随之忽明忽暗。
春桃和春杏也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蔫头耷脑,两个人的两只眼睛俱是肿肿的。
小六则与老伯和老妪捡着刚从院子里的菜地里摘下的瓜、菜的。
老伯还念叨着:“这秋季的茄瓜不怎么好吃,怕你们吃不惯。”
小六不以为意道:“有吃的就行我们都不挑嘴的。”
小六一向会说话会来事。
突然屋内传来“咳咳”猛烈的两声咳嗽。
姜彦精神一震猛地就转身跨了进去,“王爷!”
春桃和春杏也相继站起了身,春杏也先冲进去:“王爷醒了?”
姜彦半跪到榻边,“王爷!你怎么样王爷?春杏快拿些水来。”
春杏忙忙去倒水。
姜彦将刘飓扶了扶,支起脖子道:“王爷先喝些水。”
春杏坐在榻的边沿上舀起一勺喂给刘飓。
刘飓喝了一口,看着眼前的春杏,声音嘶哑地问:“阿芷怎么样了?她在哪里……我去看看。”
姜彦:“……”
春杏:“……”
春桃,小六:“……”
可能是痛点太深,睡了这么多日,一醒来,他第一件事就想起那马、那车一起坠入江中的情景。它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脑子里。
刘飓想要抬腿下榻,春杏却僵在那里“哇”得一声哭了。
一路走来春杏见证了刘飓和顾简的所有,她知道他们有多么相爱,更视他们为一体。
此刻就剩下了眼前的一个人,而他还不知道他挚爱的人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被他这么一问,春杏心里那满满的痛,好像被刘飓一声浅浅地震荡,就那么一发不可收拾地溢了出来。
她哭得抽抽噎噎,刘飓当即感觉胸口一阵疼,他眉心急皱用手捂住胸口,侧了侧头问姜彦:“说!”
“……女郎君,她……她与车都沉了江,那日已经遣人去打捞了,可深不见底……没见着踪影。”
刘飓当即“呃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声,又向姜彦怒喝:“派人去捞!”
春杏依然抽噎着,听到刘飓说“派人去捞”春桃也憋不住流泪,转身出去了。
姜彦顿了一下:“……王爷……已经过去五日了。”
“噗”得一声,刘飓一口黑血吐在了地上。
“啊,九王爷!”春杏哽咽着大喊一声。
五日。
江底五日!
刘飓没想到自己已经睡了五日。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转身一拳将姜彦打在了地上。
“你……你为什么不尽心去找?”
瘀血卡在喉咙里,发出“嘶嘶”的震鸣声。
姜彦膝上沾着黑血,忙忙地又爬起来,焦急地劝:“属下失职,王爷切莫动怒。”
又向门口的小六急道:“快去请医士!”
小六“嗖”地转身跑去请医士。
“王爷,王爷冷静一下,那日我们下到江边女郎君掉下去已经好长时间了,就算附近水性很好的壮年下去都看不到马车和人的半点踪影,实是没办法了,王爷!”
“噗”,又一口比刚才略红一点的血吐了出来,刘飓晕了过去。
“王爷!”姜彦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又抖着手摸了摸鼻息和颈脉,看胸口微微起伏着,姜彦也“呼哧”一声流了眼泪下来。
这时春杏更抽噎着问:“王爷他……他也死了?”
姜彦迅速地一左一右抹了两下泪道:“没有。”
“唔啊……”春杏嚎了一声:“那你哭什么?”
姜彦怔着看了春杏一眼,从她手中抽出帕子给刘飓擦嘴角。
“如果没猜错的话……王爷刚吐的是瘀血。”
“呃…呃……”春杏抽噎着。
医士来了,看了看地上的血,又上前翻眼皮把脉,微微颔首:“公子急火攻心,逼出了两口瘀血是好事,我再给施施针。小将军你去附近谁家买只不下蛋的母鸡杀来给公子补一补。”
这时老伯道:“我去吧,这地界怕他们不熟,弄不来,我去我去。”说着老伯去了。
随后小六将刘飓吐出来的血拿土扫着处理掉,大夫施完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诸如:一会儿醒来要喂水,不要刺激情绪等等一些日常护理事宜。
医士走了,老伯的鸡也找来了,杀好处理干净炖在锅里。
等刘飓再次醒来是被梦惊醒的。
顾简在混浊的江里唤着他:九郎,九郎救我,救我!
他出了一声冷汗,看着昏暗的烛光下陌生的屋子怔了好半晌。
她不会死的,如果她死了自己也一定是随着她一起死了。
她定是被救了,在哪个地方等着我去找她,就像当初在侯府相遇一样。
“姜……”他张嘴感觉自己嘴里很难闻的一股血性味,还有点粘嘴角。
“姜彦!”用了一点力喊了一声,声音依然低哑着。
姜彦正在做饭的那屋给刘飓准备端鸡汤。
依稀听见刘飓喊,鸡汤也没端就跑过来,“王爷!王爷你醒了?”
这时小六也跑了进来,看着昏暗烛光下那张泛起一点生气的脸。
“给我水,我要漱口,再给我些吃的。”
他要快些好起来。
姜彦笑着点头,像小鸡啄米,“嗯嗯!”
“我去端鸡汤。”小六跑了出去。
姜彦便去拿水让刘飓漱口。
少顷小六端着鸡汤并一只鸡腿迈着碎步小心翼翼地过来。
姜彦将刘飓扶起来,拿了自己的被子垫在其身后靠着。
“王爷,鸡汤温度正好,鸡腿也炖得很烂。”小六将大碗递给刘飓。
刘飓先喝汤再吃鸡腿。多日未咀嚼感觉咬肌酸的厉害,缓了缓才慢慢咀嚼。
期间姜彦将安平王等人的情况向刘飓赘述了一遍。
前面的郡守已经多派了人马护送他们回京。
姜彦安排的妥当,刘飓很满意,随后他停下咀嚼道:“写六百里加急……让王府其他的赤焰卫出来,到这附近方圆两百里内……寻找阿芷的下落。”
姜彦和小六一愣。
这突然的精神振奋,合着是这事吊着呢!
姜彦拿着碗出了院子,一脸愁容:王爷视女郎君如命,如果一直找不到她可怎么办?
……
后些日子刘飓一直积极调理自己的身子,即使由于心事没胃口也要努力地吃东西,通过医士的用药和施针,像医士说得,身体底子好,又半月的时间刘飓已经有了精神可以自己四处散散步。
这日一早刘飓在姜彦的陪同下来到当日顾简坠江的位置,地上依然还有几处车厢的残木。
新调来地赤焰卫已经在附近寻了五六日了,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
他驻足站在江边,颀长挺直的背影显得有些凄凉。
受了重创后的他,脸上的棱角更显得得分明了些。黑曜深幽的双眸定定地看着江流中心,就那样直直地站了一个多时辰。
姜彦担心刘飓的身体,于是上前劝:“王爷,该回去了,再站下去怕会伤情复发。”
“……”刘飓眼睫微晃了一下,突然向姜彦道:“大魏可有新帝登基的消息?”
“……并未,不过看来应是快了,说是老皇帝已是气若游丝。近来大魏内宫的形势也是暗潮汹涌,魏清璃和那镇北王两派的势力俱是剑拔弩张,还说魏清璃近日要和那左丞石耀的嫡女石飞燕成亲,听说这左丞是在魏清璃这个太子和声望也很高的镇北王争夺皇位的关键时刻逼魏清璃娶他的女儿,将来他好成为国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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