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听着他走开的脚步声，林琛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好像一眨就能掉下来，他控制着，不敢回头，不敢看于青野的脸，于青野的眼睛，他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上前，上前把他拥入怀里，更怕自己控制不住去吻他。

　　他怕被发现，怕于青野离开自己，怕自己哪怕连个朋友的身份都不能保持陪在于青野身边。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胆小，胆小到连爱都不敢说出口。

　　林琛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意大利不远，只要他想，他就可以随时见到于青野，于青野没有离开，只是去读书了，于青野还会回来的。

　　事到如今，朋友也好，只要能陪着他。

　　聚会大约持续到了凌晨两点钟，大家又是唱又是嚎叫的，于青野也被灌了不少，但考虑到他今天走，大家也就没往死里灌他。

　　半个小时前乔思睿被霍明拎走了，司蕴也喝了不少，刚才跟自己说让高齐送回去。

　　看人相继离开，钱途也把喝得烂醉的许嘉弋从沙发上拉起来驾到了脖子上，连带着还算清醒的黎阳出了门，整间屋子瞬间就剩了于青野和已经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的林琛。

　　于青野环视了一圈，确保没人落下东西，才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林琛的旁边。

　　“琛哥。”于青野半蹲在人旁边，轻声开口。

　　躺在那的人没动静，刚想上手的时候，手机就响了。

　　于青野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高齐的消息。

　　高齐：「司蕴我送到家了，不用担心」

　　紧接着又是一条。

　　高齐：「林琛拜托你了，他今晚喝了不少，酒量也不好，就麻烦你把他送回去吧，他醉了不闹直接就睡了，直接把他送回家就行」

　　于青野回了句好，把手机调成静音，装进了口袋里。

　　看样子林琛是真的喝醉了，他架起了林琛的胳膊带自己身上，右手环住林琛的腰，没有一丝赘肉，隔着衬衫很轻松的就能感受到林琛紧致的腰线。

　　于青野坏主意的轻捏了两下，身上的人没什么反应，皱了皱眉头，没出声。

　　他把椅子上林琛的衣服拿上，帮着给林琛穿上，是件大衣，他就把脖子上林琛送的围巾取下来给林琛扎上，才把人架出门。

　　这个时间不好打车，而且冷，于青野半搂着人收紧，走了快十分钟才打到车，上车报了林琛的地址。

　　睡着的人大概是不太舒服，往于青野怀里拱了拱，最后把头埋到了于青野脖颈处，呼出来的热气尽数打在了喉结上。

　　等下车的时候于青野半边身子都麻了，林琛的头还靠在自己身上，于青野强支撑着把人带上了楼。

　　刚开门，点点就扑了上来，还好于青野半靠在门上，才不至于被扑倒，他又收了收胳膊，确保林琛不会滑下去。

　　把人抱进了卧室，放到了床上，林琛还是刚才那幅样子，近闻确实有酒味，但脸一点都不红，俨然一副睡着的样子，完全看不出这是喝醉了的状态。

　　于青野帮着脱了鞋和外套，给人调整好了姿势，又从旁边把被子打开给林琛盖上。

　　“我想喝水…”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翻过身，两条长腿夹着于青野刚盖上的被子，“渴了。”

　　于青野笑了笑，林琛这幅样子以及语气，空有一副撒娇的意思。

　　他起身出门，兑了杯温水，进门把林琛扶起来，让他上半身靠在自己怀里，伸过手把被子递到了林琛嘴边。

　　就着于青野的手，林琛喝下去了半杯，就把头别了过去。

　　“喝好了？”于青野语气温柔，望着怀里的人问道。

　　“嗯…”林琛轻哼了一声。

　　于青野忍着笑，把水杯放到了桌子上，回过身，却被眼前的这幅样子挪不开眼。

　　林琛的窗帘也是遮光的，但此时还有来得及拉上，月光照进，映在林琛的脸上。

　　林琛长得好看，他一直都知道，但此时此刻，于青野清楚的听到自己跳得欢快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欢腾。

　　林琛的嘴角还挂着刚才喝水留下的水渍，衬衫前两个扣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解开的，领口偏移，露出来漂亮的锁骨，喉结上的痣，尤其抓人眼球。

　　于青野吞了吞口水，不知不觉间，慢慢上前，最终在距离林琛嘴唇两厘米处，于青野停下来，他自嘲的笑了笑，紧接着直接附了上去。

　　他仗着林琛喝醉睡着，轻轻吮吸林琛的唇瓣，几分钟后，看林琛没有醒来的征兆，大着胆子伸出了舌头，轻舔了一下，缓缓下移，最后停在了林琛的喉结上，轻轻含住，大概几秒钟，他就起了身。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于青野无奈的笑了笑，看着床上睡着的人，于青野又盯看了几分钟。

　　最后临走前，取下了脖子上的细链，把连接口弄坏，放到了地上，这才转身依依不舍的离开。

　　林琛起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钟了，看来是昨晚喝的不少，起的时候都感觉头疼得很。

　　楼下传来琐碎的声音，林琛一愣，直接就下了床，脚一落地就好像踩到了什么，他揉着太阳穴，抬脚，看到了地上的项链。

　　是细链，于青野一直带着的那条。

　　林琛捡起来，摊在手上，发现接口处坏了，难怪，不然怎么能掉到这。

　　抬眼处，又看到了桌子上的围巾。

　　外面又传来一声金属碰撞声，林琛收了项链，光着脚走了出去，看到了坐在桌前吃面的高齐。

　　“醒了？”高齐抬头看了一眼林琛，感知了一下林琛的情绪，继而开口，“人我帮你问了，下午两点的飞机。”

　　林琛越过高齐，接了杯温水，转身坐到了高齐的对面，看着高齐。

　　“看我干什么？”高齐轻笑了声，“不是我问的，人司蕴直接跟我说的，说给我听，不就是告诉你吗？”

　　林琛皱了皱眉，他现在身上还是昨天那身，衣服没换，也没有洗澡。

　　几秒钟后，把手里那根细链小心的放到了高齐手边，“把这个修好，越快越好。”

　　“这什么呀？”高齐吃了一口鸡蛋瞥了一眼，“哪来的这么个破玩意儿。”

　　林琛闻言皱眉看着高齐，高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改口，“哪来的？这不是就是最普通的吗，嗯…银？”

　　“是银，应该有年头了，修的时候注意点，最好明天就修好。”

　　“行我知道了。”高齐吃完早饭拍了拍手，“有盒子吗，这样拿着我要是弄丢了你不得弄死我？”

　　林琛思考了几秒，“钢笔的盒子可以吗？”

　　“可以啊，有个盒子就行。”

　　林琛闻言起身，从卧室柜子里抽出来一个钢笔，钢笔随便放在桌子上，完全没有平日里爱惜的模样，紧接着把盒子拿过来递给了高齐，又坐到了高齐对面。

　　“啧…,这都中午了大哥，从这到机场怎么也得两个多小时吧？”

　　“你就买了一人份的早餐吗？”林琛岔开话题。

　　“十人份的我也吃完了，不是你听不见我说话啊？”高齐实在不喜欢林琛这种状态，总觉得平静中藏着一种心如死灰。

　　“我听见了。”林琛平静开口，眼睛却一直没有抬起来。

　　“你听见了你没反应？你现在再不追过去他他妈要是不回来怎么办，啊？你到时候怎么办？”

　　林琛苦笑了一声，“哪有那么严重啊。”

　　这句话不知道戳到了高齐的哪根神经，他语气直接提高了一个度，“哪什么严重？啊林琛？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有机会在一起为什么不说？明明他妈的有机会，能在一起为什么不在一起？”

　　“这么激动干什么？不就是去读书吗，”林琛耐着性子说，在高齐的疑惑中，沉默了几分钟后开口，“去找他告诉他，告诉他什么呢？告诉他我喜欢他，问他能不能留下来？那我和那群道德绑架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我当然可以为了他跟着一起出去，但是这种牺牲，看似大爱无疆，实则又何尝不是一个道德枷锁，悬在他的心上，总会让他觉得亏欠了我。”

　　这样的爱，我不给。

　　短暂的几句话听起来却那么动听，高齐同样沉默良久，望着林琛放在手边的水杯，语气再怎么自然，紧握着杯身的手却好像一瞬间把人出卖了个干净。

　　抬起头深深看着林琛，良久收回视线，越过林琛望向窗外，语气重新趋于平静，“是啊，只是去读书而已，听着真有道理，我要是有你一半大爱，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死磕了。”

　　他好像明白了，明白了林琛掩藏在淡定下的难过与不舍，明白了他永远学不会的放手。

　　他原本觉得分离从来都是心死大过哀伤，但他突然释怀了，对于林琛而言，于青野是他永远的支柱和崇光，无论在哪，支柱不会倒坍，崇光永远闪亮。

　　“我走了，琛儿，我明白你了，但我学不会，”说完起身又反过来拿起了桌子上的盒子，“这个东西我明天就给你送过来，人今天两点走，你随便吧。”

　　说完高齐就出了门，至于林琛去不去他也不想知道，也不想管了。

　　林琛在高齐离开关门的瞬间，整个人瘫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时间，直到秒针第四次指到12，他穿衣服下楼。

　　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林琛的车停在机场门口，他也没有勇气走进去。

　　直到天空变黑，林琛才回了家。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那天天气不太好，乌云压下来，没一会儿就下雪了，但也没有那么不好，因为走的人，喜欢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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