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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派(2)
祝慈是个四十上下的人中年男人,穿着乾派的金色道服,下巴上留了短胡须,头发梳得很齐整。现下他正在木椅上闭目养神。察觉有人来,方才睁眼去瞧。
只一眼,便满面惊艳,半晌,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木椅,眼睛却是不离司堂的脸:“姑娘请坐,此来所为何事?”
他这话落,司堂已经走到他面前,递出手里的令牌,等他接过去,她就转身坐到椅子上,将云山云阳二人的死讯告知了他。
得知这信息,祝慈才不再看她,低头去看令牌,面露悲痛。
下一秒,似是想到了什么,再次将目光放到她脸上,“云阳三年前下的山,与云山并未同去,早他一年。姑娘既知云阳身陨,那想来是遇上他了。云阳,可带了东西回来?”
他说话时,语速有些快,神色很急切。司堂与他对视时,捕捉到了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一丝——
贪欲。以及期待。
但只一秒,他的面上又露出悲痛来,“他们师兄弟的心肠很好。尸身,我会让派中弟子拿着带有他们二人气息的物件,跟着气息指引去迁回来。多谢姑娘跑这一趟。路上受累了。”
司堂看着他的脸,在他脸上,除了悲痛,她还见了一些失望。对此,她心中已有了个大概——
派中弟子身陨,祝掌门竟表现出失望,这不寻常。而先前,礼红带了一块魂璧碎片给云山,说云阳交代,要带回乾派交给祝掌门。现下看来,祝掌门对云阳有没有带回东西这事很是上心。
看他这模样……是要那东西。
可此物阴邪,煞气又难缠。
此前云阳带回来的那块魂璧碎片,已被不戒殿的人拿走。魂璧共碎作十片入世,这些碎片,都有门派亦或是家族、独身仙者压制,四海八荒内派系众多,若要寻,犹如大海捞针,不容易。
虽不知祝掌门为何要寻魂璧,但那东西,关系四海八荒太平,符禺山、雁门山皆为守它覆灭,兰家也受了重创。当时的那一幕幕,还犹在眼前。只是祝掌门,她也只能劝告一二,希望他能早日醒悟。
若祝掌门仍执迷,那她便放出一道气息时刻关注他,等他寻到,就去将它抢过来,用龙气压着,过后再将它还给压制它的人。龙气是祥瑞之气,哪怕只剩一丝,都能完全压住魂璧的煞气。魂璧上的煞气流不出来,不戒殿就察觉不到。
脑子里这么想着,司堂脸上并未表露出什么,只是一笑:“无碍。”
她话落,还想继续往下说,就见祝慈扭头透过窗看了一眼外头,又扭回头看她,笑容可掬,一改先前的悲痛模样,“姑娘一路——”
话未说完,一位身着粗布衣裳的妇人便进了屋子,一路走到祝慈面前,双膝一弯,直直朝他跪了下去:“大师帮帮我!”
司堂徇声看了看妇人——
半老徐娘。皮肤有些黑,许是几夜未眠,眼下乌青,头发乱蓬蓬的,看起来很憔悴。
此时,妇人正一下一下地给祝慈磕头,眼泪流了满脸,“祝大师,求您帮帮我……我可全指着您了!”
见了这场景,司堂自知不再适合留着,便起身向祝慈拱了拱手,“祝掌门,那我先告辞了。”
行至门口,妇人哭声已停,只余很小的啜泣声,她顿住步子,微微侧头:“祝掌门。回头是岸。不要再找了。它会招来祸患。切勿为了己身之欲,祸及百姓、宗门。”说到此,她回头去瞧前方,“言尽于此。”
话落,便走。
走时,她翻手凝结仙力,放了一丝自身的气息出去。
这气息很少,祝慈并未察觉,只定定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浮上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至于司堂,一路走到了门关,才顿了顿脚步,回身去看主殿前立着的那座天女像。只见石像眉目低垂地看着众多香客,慈悲依旧。
见此,她只当自己先前有了错觉,在原处站了一会,便不再看天女像,转回身去。
还不等迈出一步,她就瞥见了一抹从身侧一闪而过的水蓝色,那股她许久没有闻到的木香也绕上了鼻尖!
几乎是同时,司堂立即扭过头,但她只瞧见了进进出出的香客,并未看见那抹水蓝色。
她心下一急,也不管是不是幻觉,忙调转步子,伸手拨开身旁的人儿,迈步重新往里进,扭头在人堆里四处瞧着,期盼能瞧见想见的人。
只是将人堆走了个遍,那抹水蓝色都没有再出现。
可司堂还不死心,又将人堆走了几遍,依旧没见他。最后,她停下脚步,喃喃开口:“是……幻觉吗?”
她明明……感受到他了。
看着身旁来来往往的香客,司堂突然觉得喉咙里噎得慌,有些喘不过气来。对此,她往下咽了咽,随后做了个深呼吸。
不过,她刚把气吐出来,一道惊呼声便入了耳朵里。
她徇声一瞧,就见声源处的香客已经散了开,留出一小块空地,众人虚围着那块小空地窃窃私语,时不时有人往后又退了退。无一人上前。
空地上,平躺着一位身穿乾派道服的年轻男弟子。他面色苍白,双手捂着胸口,两条眉毛皱得快黏到了一起。现下,他正一口接一口地往外吐血,周身绕着邪气。他每吐出一口血,周围的邪气便深一分。而他身旁,是先前带她去后殿的那位女弟子在查看他的伤势。
下一秒,那女弟子突然停了手上的动作,浑身抽搐,过后,竟也是同地上躺着的男弟子一样,从身上冒出邪气,嘴角也溢出血迹!
这场景入眼,司堂立即拨开挡在周围的香客,迈步过去。
等她到空地里,祝慈已到了。此时他正施用术法给两位弟子驱散邪气。一眨眼,那两位弟子身上的邪气已被他用术法驱散,原本苍白的脸也恢复了血色。几秒过后,女弟子忙伸手将躺在地上的同门扶起来。
趁她扶人的间隙,祝慈向众香客拱手行了个礼,而后起身开口:“诸位不必担心,他们两个前些日子随师门下山捉妖,学艺不精被邪气跟了回来,现下已无大碍。惊扰到诸位,深感歉意。”
对他这番话,众人都表示没什么大碍,与他打趣了几句便乐呵呵地散了开,只留了几个和他说话。
司堂则看了看那两位弟子,侧了几步让他们,打算等他们过去,再迈步离开。
但二人经过时,被搀扶着的男弟子似是着了魔,挣开扶着他那位女弟子的手,就朝司堂抓来!
好在她眼疾身快,立即往旁闪了一步,才未被抓伤。
这事发生得太过突然,等司堂站住脚步,女弟子才反应过来,忙上前来,意要将男弟子按住。周围的香客见此情形,赶忙往后退了退。
只是他的力气出奇的大,三两下便挣脱,过后仍朝着司堂抓来,司堂也仍闪身避开。
看着他这毫无理智的模样,她忍不住开始思索,要不要绕到他身后,将他敲晕。此处人多,如由着他继续这般,伤到周围的百姓该如何?
这么想着,她眯了眯眼睛,移动脚步。可刚走出一步,手腕就被后面的一个人牵到了手里,她也随着这力道被往后带了一步,而后,她就见牵她手腕的人挡到了她身前,伸手将男弟子抓过来的手擒在了空出来的那只手中!
而前人的背影入眼,她顿时一愣。随后,她立即反握住他的手腕。
她手上的动作,前人察觉,并未挣脱,只将男弟子交给上前来的祝慈,方才回身去看她。
瞧着他的脸,司堂原本清晰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为了能看清他的脸,她立马抬起空出来的手,就着衣袖抹了抹眼睛,等把眼中溢出来的眼泪擦干净,能看清,才抬头去看他,开口和他说话,声音却带上了些哭腔:“闵息……”
听了她的话,闵息愣了愣,“姑娘怎知我名姓?我们……可是在何处见过?”说到此,他温温柔柔地笑了笑,“罢了,姑娘莫怕。那人已经擒住了。”
对他的话,司堂并没有听进去,眼里只有他满是笑意的面容。所以,自然也是听不见祝慈在她身边问出来的关心的话。
看她这样,闵息只以为她是吓到了,当即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拍拍她的头,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姑娘莫怕。那人已被擒住了。没事了。”
话入耳,司堂才回过神来,率先扭头去看在身旁说话的祝慈,“祝掌门,我没事。”
说罢,她立即移动目光去看闵息,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又收紧了些,“不要走。”
“姑娘莫怕,我不走。”说时,闵息已收回手来,低头看了一眼箍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过后一笑:“姑娘住在何处?现下天已晚了,路上不便,我送姑娘回去吧。”
闻言,司堂才缓缓将他的手腕松开,“冒犯了。我……”
她话未说完,就见闵息的胳膊上挽了一只手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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