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

　　擦下来的松香被包在湿巾里，徐行名俯身要捡，褚曾翎先他一步拿开，又拉住人手腕，晃了晃：“陪我坐坐，徐叔叔。”

　　徐行名闻言坐在地毯上。

　　“这真是蟒蛇皮吗？我听说二胡的面要用蛇皮绷。”褚曾翎试探着用手指去碰琴皮，又猛地缩回来，还“哎呦”一声。

　　徐行名的目光扫向他。

　　“我被咬了，徐叔叔。”褚曾翎皱眉垮脸装可怜。

　　这种幼稚的戏码，褚曾翎玩起来真是不厌其烦。

　　“我是它的主人。它咬伤你，我很抱歉。你想要什么样的赔偿？”

　　褚曾翎边听边乐，还要边想，徐行名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配合他说下去。再开口时却乐得怎么都接不上，只好另起话题。

　　“什么时候学的？专门为我学的？”

　　徐行名薄唇含笑，垂眸后又抬眼，望向他时目光游动，视线抚过他的嘴唇时讲：“今晚什么赔偿都可以。”

　　褚曾翎直接扑上去。二胡应声倒地。红木敲地。

　　“疼。”

　　“哪里摔着了？”褚曾翎忙检查徐行名的后脑勺。

　　“二胡疼。”躺着的徐行名忙握住褚曾翎手掌，目光轻移，神情认真到较真。

　　“怎么着？我给它磕一个？”原本担心的褚曾翎闻言，吊儿郎当地问他。

　　倒在毛毯上的徐叔叔就笑，望着他的狭长水眸水光潋滟。

　　“道歉就好。错了，道歉就好。”徐行名浅笑缓言。

　　褚曾翎闻言，拾起二胡，立起来，学着电视剧朝二胡抱拳：“二胡兄，今日是小弟不对，还望二兄多多包涵。”

　　躺着的徐行名慢慢笑开，徐叔叔一贯沉稳的声线发出低低的笑，笑得胸膛起伏，带得解开的西装也颤动。

　　落在褚曾翎眼里，像极缠绵时大力呼吸时的起伏。

　　褚曾翎被蛊惑，脑袋抵在徐行名的额头，眼睛发亮，朗声夸赞：“你还会拉二胡，徐叔叔。”

　　“小时候和祖父学的。”徐行名感受着褚曾翎情动的注视，却在回这个。

　　“很苦吧。乐器要一复一日练习。”直起身的褚曾翎抚上徐行名的颈侧，说“日复一日”，他的手也一遍又一遍，拂过徐行名滑腻的肌肤。

　　“‘勉力务之必有喜’，阿翎。勤学苦、练，硕果累累。”徐行名感受着褚曾翎手掌的粗硬质感，努力保持声线稳定。

　　褚曾翎爱好运动，掌心生出的茧子和他这个执笔的截然不同，有种反复击打过后的粗。

　　这种粗轻轻拂过肌肤激起一波波的颤，褚曾翎眼中炽热的欲望更将这份颤推入心脏。

　　“是墙上挂的，对吗？归来堂里，高祖挂在墙上的狂草。”褚曾翎居高临下，明明是掌控所有的人却还剖白真心，“西汉的《急就篇》。我记得。徐叔叔，你说的事我都记得。”

　　徐行名轻轻握住褚曾翎的手，即使夹杂着欲望，这份珍视仍然被听到心里去。

　　“阿翎，我相信你。”

　　“相信我？相信我什么？”褚曾翎不满这人的不专心，笑了笑问他。

　　“我知道产品一旦投入生产，你和宋工将会出席各大场合推广。你们将因为工作朝夕相处，又因为立场统一战线。我相信你们都是专业的人，也是优秀的人。你为了项目敢孤注一掷，背负整间公司的未来，我也知道你比谁都怕，无法对公司一百来人交代。这个假期结束后，你和一汽通用将会签下合同，开展某一型号的研发推广。”

　　褚曾翎笑了下：“你知道不少。”

　　徐行名对他笑笑，继续说下去：“宋工，宋工是中途加入车载芯片研究的，回国后被导师介绍。徐氏集团撤资后，一直负责项目的导师最终离开，反而是宋工坚持，一个科研人才想尽一切办法寻找投资，甚至不惜冒着大雨在徐宅门口等二哥，只为寻求一个机会。孜孜不倦，百折不挠。现在研究成功，虽然离大批量使用还有一段时间，但是我相信凭借宋工的努力，他想要的，最终都会实现。”

　　褚曾翎听到这里，俯下身，目光深沉地望着他，突然伸手，一把扣住徐行名的侧脸。

　　“你又在乱想什么？”

　　沉下脸的褚曾翎一双丹凤眼显得威严强势，显露出男人的力量。

　　徐行名为褚曾翎的嚣张和霸道着迷，同样的，也为这样的褚曾翎以后不再是他的假想害怕。但是，徐行名讲：“阿翎，我相信你。”躺着的徐叔叔连目光也变得好似流水那般，柔软有力。

　　“相信我什么？相信我坐怀不乱？”褚曾翎低着头瞧他，神情严肃。“我可不是什么柳下惠。”

　　“我相信褚曾翎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我相信，你喜欢谁，就对谁好，你不会让他委屈。”徐行名说到最后，是望向天花板的，璀璨明亮的玻璃灯，换个角度看，仿佛随时掉下来的巨型罩子。哪怕这个“他”不是……

　　“我喜欢你！”褚曾翎斩钉截铁。

　　徐行名陡然凝望。

　　褚曾翎直接捧着这人的脸，重复：“我喜欢你。”

　　徐行名心如擂鼓。

　　“别和我玩什么文字游戏。没有‘谁’，只有你。”褚曾翎盯着他，目光如炬。“徐行名，别和我玩文字游戏。我不是每次都能听懂。只有你，只有你。”

　　徐行名眼热鼻酸。

　　他想说点什么，却被哐当一声的砸门声打断。

　　“哥！哥！”褚玉苗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随之在大厅外响起，这是个套房，会客厅还没被推开。

　　“哥！哥！蒋新翎和宋邵严哥哥打起来了！！！”褚玉苗的这句话先把两个人炸开。

　　“阿翎。”徐行名坐起身忙推一动不动的褚曾翎。

　　“你就那么担心那个臭小子？”本就打算起身的褚曾翎被这么一拍，一把攥住徐行名的手，不满地说。

　　徐行名脑袋都大了，急道：“阿翎！”

　　褚曾翎自知没趣，抓起一旁的毛衣往身上套。

　　褚玉苗随即推开大门，一张焦急的脸，扎起的长发也因为疾跑散出不少发丝：“哥！我终于找到你了！”苗苗说这话时明显松了一口气。

　　褚曾翎迎上她：“到底怎么回事？”

　　“蒋新翎和宋邵严哥哥打起来了。突然就一拳揍过去。蒋新翎说，说要去找宋邵严，我就告诉他房间号。后来仪姑说不放心，我和仪姑一起去宋邵严哥哥的房间……”

　　“边走边说。”扣着西服的徐行名边讲边迈腿，打断女孩还有些后怕的叙述。

　　褚玉苗闻言忙带路：“是在宋邵严哥哥的房间，就在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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