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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花魁夕颜被林烟拽着,一路跌跌撞撞地狂奔,繁复的曳地长裙拖在身后,被路边一根枯木挂住,“刺啦”一声撕裂,夕颜也被绊了一下,一声惊呼摔在地上。
“哎呀!”林烟忙返身过来扶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岂料夕颜猛地推了林烟一把,怒道:“你想干什么!”
林烟被她推得跌坐在地上,怔怔看着她,问道:“叶柔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还成了花魁?”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个名动京城、逆袭夺冠的花魁夕颜,竟是曾经娇惯跋扈的叶大小姐叶柔。
叶柔坐在地上,把被枯木挂住的裙摆拿下来,板着脸说道:“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可……可你不是应该在圻州?”林烟觑着她的神色小心问道。
叶柔垂下目光没有说话,神情冷漠而沉郁,她将右腿支起来,伸手把裙摆提了起来。
林烟这才看见,叶柔右腿上绑着两片打磨得很光滑的木片。
只见叶柔十分熟练地将木片解下来,然后扶着旁边的大树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烟,冷声道:“我现在是花魁夕颜,今天你坏了我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以后别再来惹我。”
叶柔说完摸出一块帕子蒙在脸上,将身上艳丽的纱裙脱下来,提起裙摆沿着路边缓步走开。
林烟看得清楚,她的脚步微微有些跛。
“叶……夕颜。”林烟追上去拉着她说道,“擅离流放地是重罪,你还明目张胆跑到京城来,若是被人发现就糟了。”
叶柔挥手甩开林烟的手,斥道:“这还用你说!”
三年多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也可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可叶柔看着林烟,发现她还是跟从前一样,貌美聪慧,果断勇敢,甚至看着比以前还要好,如果人有颜色,叶柔自己一定是由白变黑,而林烟却一直是白的,甚至比以前还要白!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林烟就能这样无忧无虑、平安祥和地过完三年!
叶柔看着林烟,越想越生气,忽然伸手抓住了林烟胸前的衣服,将她抵在树干上,目光中满是不甘和愤怒,质问道:“为什么你还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你不用经历那些折磨?凭什么你这么能过得这么容易!”
林烟一时没有防备,后背撞在粗粝的树干上,只觉一阵钻心的疼,她缓了片刻才说道:“叶柔小姐,没有谁是容易的,在圻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叶二叔也跟你一起来京城了吗?”
“呵!”叶柔嗤笑一声,语气十分凉薄,“你问他做什么?你们不是向来看不起他么?不是一直在防着他抢夺家产吗?”
林烟一滞,好像之前在叶府,确实所有人都在防着叶二叔。
叶柔忽然松开了手,目光投向别处,木然道:“你们不用再担心了,不会再有人惦记你们的家产了。”
林烟正揉着后肩,闻言动作一顿,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正要再问问叶柔,却见叶柔失了魂似的,转过身一步一步离开。
“叶柔小姐。”林烟唤道,“少爷也在京城,你不想见见他吗?”
闻言叶柔停住了脚步,冷白的月光洒在她柔弱单薄的肩膀上,仿佛披了一身寒霜一般,叶柔抬起头望着天上盛开的朵朵烟花,似乎是叹了口气,说道:“会见的,但不是现在。”
林烟快走几部跟上叶柔,追问道:“你要去哪儿?那个梁王我看着不像善茬,不管你想做什么,最好不要跟他们有牵扯——。”
话还未说完,只见寒光一闪,脖颈处一点冰凉的触感,林烟僵住身体,微微垂下目光,看见冷气森森的匕首抵在脖子上,锋利的刀刃上映着林烟惊愕的面容。
叶柔回头看着她,目光如同夜枭一般锐利森寒,冷声警告道:“别跟着我,上一个跟着我的人死得很惨。”
与叶柔的目光一触,林烟心里当即一阵发毛,不由自主怔在原地,看着叶柔一跛一跛地离开了。
一个巨大的烟花窜上夜空,“砰”一声炸开七彩的光芒,照亮了林烟呆愣的脸庞。
除了容貌,如今叶柔的身上几乎看不到从前的影子了,林烟想象不出她在圻州经历了什么,为何会离开流放地,为何会来到京城,为何会成了花魁,又为何要去勾引梁王。
虽然现在的叶柔不跋扈,不骄矜,也不任性了,可她还是觉得,以前那个跟她打架的叶柔比较可爱。
林烟满脑袋疑惑,垂目盯着地面,闷头往回走,刚刚转出小巷,一不留神跟一个人迎面撞上了。
“啊呦!抱歉!”林烟连声道歉,一抬头却愣住了,愕然道,“陈将军?”
这京城也太小了,仅一晚上她就先后遇到了陈念、叶柔、陈意。
“春桃!”陈意似乎也很意外,随即笑道,“方才阿念跟我说你来京城了,我还想着明天去看你,不想这就见到了。”
陈意没有穿他平时的玄衣,而是穿了一身浅蓝色长袍,洗去了那股肃杀之气,反而有了一种阳刚的美。
林烟跟他并肩走着,与众多年轻男女一起,沿着护城河漫步。
“我跟少爷今天刚到京城。”为了冲淡方才被叶柔勾起来的伤感和不愉快,林烟努力地跟陈意说起她初来京城的感受,“陈将军,这京城的物价实在太贵了,我们原以为在乐阳已经算小富了,来到京城才发现,我们攒了那么久的钱,却只够在京城最好的地段住几天客栈。”
林烟说着想起陈意的住处是在达官贵人聚居的街坊,当即两眼冒光地问道:“陈将军住的房子好贵好贵的吧?”
陈意笑了笑,轻声回道:“是不便宜,如果不是皇上赏赐,我也是买不起的。”
闻言林烟转了转眼眸,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凑近陈意小声问道:“皇上什么情况下会赏赐府邸呀?科举中第的人会赏赐吗?”
陈意何等聪明,一听就知道她的意思,带着笑意回道:“一般是赏赐对国家有重大贡献的人,仅科举中第怕是不太够。”
“状元也不行吗?”林烟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陈意摇摇头。
“唉!”林烟像个泄气皮球似的,一下子就萎靡了。
“不过如果叶兄有机会做出重大贡献,还是有可能被赏赐府邸的。”
林烟不想放弃哪怕一点点机会,满含期待等待着陈意的回答。
“比如,当个三朝元老啊!当个开国元勋啊!给大宛推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翻天覆地的改革啊!”陈意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不着调说什么。
“陈将军!”林烟高声打断他,“你这是在逗我吗?”
陈意眉眼弯弯地看着林烟道:“天地良心,我说的都是实话,有这些贡献的人,大宛一定是极力拉拢的,你赶快敦促你家少爷抓紧了提前准备。”
“准备个鬼啊!”林烟柳眉一竖,伸手去锤陈意,“开国元勋,是不是要少爷先灭国、再建国啊?”
陈意笑着躲开她的拳头,打趣道:“那就让他熬呗,没准熬到致仕,他也能买的起呢!”
“什么馊主意!”林烟追着陈意打,怒道,“少爷还没科考呢!等到他致仕,那都得多大了,七老八十了!”
陈意迈着大长腿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间躲闪,回头看见林烟怒气冲冲地追过来,目光望着远处一凝,忽然心下一动,猛地在林烟面前站住了。
林烟一时没刹住步子,一头撞进了陈意怀里。
陈意顺势展臂一拢,把林烟虚抱在怀里,笑道:“不如你来我府上,京城最好的地段,最好的宅子之一,房间随便你挑。”
林烟刚刚站稳,听到这话,抬头看着他笑道:“行啊!我和少爷搬进去,你搬走!”
陈意低头看着她,眉头一挑,回道:“还要把我赶走,鸠占鹊巢,这么霸道吗?”
林烟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笑道:“只是你走,阿念还是可以留下的。”
“凭什么那小胖子可以?”陈意话音一转,说道,“那我也有条件,你可以来,叶彦不可以。”
“那不行,我和少爷同进同退。”林烟说着从他怀里出来,随手整了一下衣衫。
陈意不由好奇道:“为什么?你家少爷值得你这么死心塌地吗?”
听见这个问题,林烟微微一笑,得意道:“那当然!”
林烟说完一转头,正好对上了远处一道锐利的目光,不禁怔了一下,然后伸出胳膊努力向远处挥手,高兴地大喊道:“少爷!”
站在远处的叶彦并没有回应,只是提步往这边走来,他身旁的女子忽然踉跄了一下,叶彦忙伸手扶了她一把,随后两人并肩向这边走来。
林烟仔细看了看,那个走在叶彦身边的女子,似乎正是丞相府千金——杨惜如。
陈意意味不明的话在耳边响起:“哎?那好像是杨家小姐,如果叶彦能攀上丞相府,想在京城买房子应该就容易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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