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个护花使者

　　章一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击垮了，他整日地沉浸在巨大的自责中，而公司因为孟小凡不在的缘故，孟书记要景宇生彻底地把万尚逐出这个城市。而章一泯家里竟然也莫名其妙地遭了贼，现金被偷个一光二净。
　　翌日，他拿着几个银行卡去取钱，刚出银行门，钱就被抢走了。他看着那些人逃跑的背影，竟然连去追的冲动也没有，他在那站了有几分钟，然后步行去存放孟小凡尸体的那家医院。到了的时候被告知孟小凡的尸体已经被挪走了，孩子也被抱走了。
　　他还是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去了孟书记家，孟书记家大门紧闭，他就坐在台阶上，一直等着。
　　晚上，孟妈妈从外面回来，看到章一泯，依然是满肚子火气，上去撕扯着章一泯的衣服，骂着。可是骂着骂着就哭了。她心疼，那毕竟是她唯一的女儿，这么多年来一直当宝的女儿说没了就没了。她怎么能不心疼呢？
　　章一泯始终一句话也没说，任她撕扯。末了，他说了一句：“小凡在哪里?我要陪着她。”
　　“你要是早陪着她，她能出现这种事吗？章一泯，我可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当初把她交给你时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会好好保护她，好好爱她，现在倒好，她嫁给你还不到一年，就这么走了。你让以后我们的日子可怎么办啊。小凡她是我们的命根子啊……。”
　　“妈，小凡她在哪里？你们把她放哪了？我想看看她。”
　　“章一泯——，你——没事吧？”
　　“妈，我没事，小凡呢？我刚才去医院，医生说她不在了。我想肯定是到这儿来了。妈你让我见见她。我以后肯定好好对她。”
　　“一泯，你——你不要吓我啊？小凡她已经走了。”
　　“我知道。妈，我还想见见她。你让我见见她吧。”
　　“她——在殡仪馆。……。你没事吧？”
　　“我没事，妈，那我去了啊。我去看看小凡，现在她等我肯定等急了。我还要让她看看我们的女儿，我们还给她起了名字呢。”
　　孟妈妈看着章一泯神经兮兮地模样，心中也心疼了起来。不敢让他一个去，就叫了司机载他一起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看到孟小凡离去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被掏空了。这个世界原来无所谓爱情，无所谓亲情，一切都无所谓。最珍贵的，最不能接受的，原来是年轻生命的离去。前些天好好的一个人，竟然这么快地就凋谢了。生命，永远以一种匆忙的态势呈现。
　　他的脑子里现在只剩下些生生死死的东西。孟小凡走了么，他不敢肯定，他总觉得他一回家孟小凡应该就是在等着他了。不管他回家多晚，隔多少天回家，她总是在沙发上坐着等她，有时候她会睡着，有时候她会做好饭。她总是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她连一点疑心也没有，她是多么地相信他啊！
　　他这时候真正地理解了“妻子”这两个字的含义。一直以来能够陪伴在他身边，能够把大事小事一并告知的，能与他风雨同舟的，原来那个人就是他的妻子。他忽视了她。他有他爱的人，他有情人，他做了所有不该对妻子做的事情。可是她还是那么地痴心为他。
　　“小凡，我来看你了呀。”他掀开白色盖头。温柔地看着孟小凡。
　　可是，孟小凡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凡，你怎么老是躺在那儿。现在太阳都升起来好长时间了，你怎么还不起来啊。快点起来，我饿了。我觉得好多天都没有吃饭了哇，你不是最爱给我坐咖喱牛肉了么，现在我好想吃啊。你快点起来，我真的饿了。”
　　他说了半天，看着孟小凡。她仍是一动不动。
　　“你不准备起来了？噢，那你先睡着吧。对了，我一直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来着。结婚前，你不总是问我我喜欢的女人叫什么吗？我想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毕竟是记者，查一查就查出来了。你伤心了没有？”
　　他用手抚摸了一下孟小凡的脸。
　　“我想你一定伤心了吧。我也一直在想，要是房交会上我没有上去跟你搭讪该有多好，那样你就不知道这世界上还存在着章一泯这个人。纵然你以后会来采访我，那也不见得你会爱上我，是吧？我这个人，一生注定要在自责中了。”
　　“你问我为什么这样说？我也说不清，我觉得我对待每一个人也都是真心的。当然，我只承认对何慧一个人的爱。可是面对着你，面对着阿美，还有很多我自己都想要忘记的人，我不知怎么也是投入了感情的。我不想任何一个和我发生关系的女人受到伤害。”
　　“你生气了吗？我刚才说了那一句话。我知道，这句话对你很不公平。但是发自内心说，我想对你说的，不是何慧那一句，而是我是真的想娶你做我的妻子的。说不上为什么，跟何慧那么久，就是没有想要结婚的打算，你一提到想要跟我结婚，我竟然就有些动摇了。真是奇怪！”
　　他说到这里停止了，像是在思考什么，等了很久，他又接着说道。
　　“可是——，要是我没这个想法就好了。这样你也就不会——。哎，小凡，你怎么还不起来呢？”
　　他一个人自说自话，旁边一直发呆的司机看着他发神经的样子，怀疑他是悲伤过度导致脑袋出了问题。
　　但他的眼睛炯炯有神，而且很明显，他刚才意识到了孟小凡的离去。他比谁都明白这个事实。
　　不过，他不愿承认，只是一味的给自己寻找一些理由。他想跟她说说话，把那么多一直没说的话全部说出来。他们结婚了啊，这个意义不同于正在恋爱的男女。
　　“小凡，要是，真的有下辈子的话，你——。唉，算了，你最好找个专心对你的嫁了。”
　　“要是，女儿——”他说起“女儿”两个字，就猛然止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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