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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血的代价
红头罩：黑暗时代
第四章-血的代价
数年前。
阿兰那·卡明斯是大都会理工学院的计算机科学教授，天灾降临大都会，史称恐惧之战的那天……她还在讲课。她讲的课名为现代机器学习，尝试解释智械的原理。她认为智械的制造不该被联邦，更不该被中国垄断。
西方世界才是科技的源头和传承者，不是其他人类，也不是智械。她在推上写道，我们师从古希腊的先贤，仰望浩瀚的星空。这就是星空给我们的回应吗，让我们在黑暗中匍匐，我们毫无畏惧，甚至有穿越星辰的勇气。
自从数年前的全球大停电大断网，智械的存在暴露在太阳底下。阿兰那就将毕生所学用在研究智械的构成上，她一方面惊叹智械的复杂精巧，一方面是个纯粹人类主义者。为了与智械对抗，人类可以用尽一切手段。
智械萨沙在两个文明即将交战时，威胁人类道——“如果人类发起对智械的战争。那么我会让人类的科技回滚到中世纪……智械会删除一切科学成果，实验数据，毁坏任何机械。对于那些还记得这些学识的人，智械会投放基因病毒，定点杀死所有智商超过120的人类……”
“电子资料会被销毁，纸质书会被焚烧，有识智者大量死亡，电网和互联网瘫痪。见过了光明的人，又何能忍耐黑暗？”萨沙毫不后悔地说，“记住，人类，这就是与智械开战的代价。”
阿兰那此生都不会忘记听见这段话时的愤怒与恐惧。是人类赋予了智械生命，而他们不但毫不感激，更视人类为可以随意践踏之物。智械错了，他们不该小觑人类文明，不该蔑视碳基生命的生存本能。
阿兰那·卡明斯戴着细框眼镜，有着一头褐色长卷发，深褐色的眼睛。她今天讲的课章节是智械计算原理，她是智械研究的先驱。但萨沙，作为智械的首领，有的智械称呼她为女王，除了几句空洞的描述，连公式也不为人类提供。
萨沙垄断了智械的复制。而美国只能生产钢结构的战争机器人，对仿生体的算法一无所知。阿兰那立志于改变现状。
“智械的计算原理，”阿兰那指着黑板对学生说，这堂课的报名率很高，整个演讲厅几乎坐满，“是一种被称为机器博弈论的新兴数学。智械的创造者红头罩修改了计算理论。强人工智能的计算基础不是变化状态机器，而是竞争机器。”
她举例了几个公式，但这些公式之间缺乏联系，让听的学生也雨里雾里。不光是她的学生，就连她自己也对智械束手无策。在她的实验室里，有一架国家提供的战争机器人供她研究，但要求她不得拆解。阿兰那只是登陆了战争机器人的操作系统。
她需要更多战争机器人，甚至是仿生体，以真正逆向工程智械的制造。在这方面，中国似乎掌握了难以言喻的技术，他们赋予了智械公民权。美国是不可能效仿这种危险的做法，但这让他们的研究落后了几年。
正在她讲课讲到一半时，大都会的上空响起防空警报。
“卡明斯教授！”有的学生指着手机让她查看，他们喊道，“我们怎么办？！”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机，连手指都颤抖，三个星际虫洞出现在大都会的上空，带来第二天灾地狱，第四天灾天启星和第六天灾地府。阿兰那手机里超控了跟随智械的指示逃生的讯息。教学楼外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建筑被摧毁的声音，地表都在震动。他们难逃一劫。
是听从智械的指示，还是自行求生？
有的学生已经慌乱地要离开教室，一切失去了秩序，他们甚至会相互踩踏，为了一个生存的机会。有的学生吓傻了呆在座位上，等待超人的拯救。但他们不知道超人已经抛弃了这座明日之城。
去他的智械逃生指令，阿兰那心想，她向学生们喊道，“去学院的地下基地！都跟我来，不要慌乱！”
“我们去学院的地下基地！”阿兰那边带领学生们走出教室边喊，大都会理工学院地下基地里有生活必需品，还有对智械的研究基地。如果他们今天逃过天灾入侵这一劫，靠地下基地也能生存一段时间。
地下基地的空气干燥，空间宽敞，在此避难的教授们和学生说话带回音。楼上不断传来建筑物倒塌的声音和战争的回响。每一声巨响都是一栋高大建筑的摧毁，阿兰那和几个教授合力关上地下基地的铁门。
地下基地里没有手机讯号，没人知道战况，天堂之战几乎是一边倒的毁灭。留给平民撤离的时间近乎没有，因为星际虫洞一开启，天灾军队就像蝗虫一样涌出。天灾的到来不会又是智械招致的吧，阿兰那心想。
阿兰那想起自己还在地表的家人，父母和妹妹，或许这就是再见了。她抱着几个坐在地上的学生，和他们一起屏息，仿佛即使到了地下，他们的呼吸声仍会引来无差别杀戮的类魔。人类即使有了智械，仍不是天灾的对手。
在恐惧和焦虑中，阿兰那终于迈出了那一步——既然他们要在大都会理工学院的地下基地里等死，不如在死前做她早该做的事。她拿起工具箱，来到一具停在地下室里的战争机器人前，开始拆解它。
她要了解它的硬件结构，它的驱动方式，它的建造方式。去他的联邦，在死亡面前，她不会再遵守和智械立下的，本就不平等的条约。没过半小时，阿兰那就卸下了战争机器人的胸甲，看见了它的电池。这一代的战争机器人还是旧有型号，并非核能驱动。
地表联合军的战线随着天灾正面交锋节节败退，他们甚至已经退出大都会的中心城区。坦克已经打光弹药，士兵手里的RPG也发射殆尽。联合军有装备银弹，但红皮肤恶魔的数量实在太庞大，绿皮肤的类魔就更不用说。联合军几乎被淹没。
正在阿兰那捣鼓着如何卸下战争机器人的头部时，地下基地的铁门处突然传来敲击声。像是类魔大军要确认这里还有没有人类。虽然这是天灾之间的战争，但没有一个天灾对夹杂在其中的人类手软。
“别发出声音……”阿兰那对学生和教授们警告道。手拿着一个铁锤，靠近铁门旁。圆形的厚度超过一米的大型铁门外又传来敲击声，但她战胜了自己的恐惧。她不但要为学生们的生命负责，也要活下去，看到人类战胜智械的那天。
过了许久，敲击声终于停下。无论在门外的是什么都失去了对地下基地的兴趣。
教授和学生们在地下基地里生活了五天，直到顶上不再传来建筑物倒塌的声音，他们才合力推开铁门，要到地表查看。
地下基地的战争机器人已经被阿兰那彻底拆卸，不知不觉中，阿兰那成为了教授和学生们的领袖。她抹去脸上的灰迹，带领几个学生小心地穿过瓦砾往上走，待到他们抵达地表时，太阳光刺痛他们的眼。
整个大都会理工学院只剩残垣断壁，和大都市一样。没有英雄，没有智械拯救他们。“我们怎么做，卡明斯教授？”其中一个学生问。
阿兰那脚踩在废墟上，呼吸着混合了烟尘的空气。如果大都会都已经毁灭，那么别的城市和地区也不会幸免。逃难吧，他们能逃去哪？留下吧，他们能否在废墟中生存？但阿兰那已经下定决心，“我们留在学院的地下基地。”
现在。
大都会被文明所遗弃，理工学院的教授和学生们逐渐获得了在废土上的影响力。大都会废土难民的大小事，都要通过他们。一群原本献身科学的人，也沾染了政治。久闻其名的莱克斯·卢瑟有一天也穿着紫绿相间的战甲，来到阿兰那的地下基地门前。
卢瑟卸任了总统，本打算解甲归田回到大都会，但大都会已经没有了。即使不再是总统，但他愿参与废土的重建。挑来选去，大都会理工学院是唯一符合他的理念的。毕竟他也是一个顽强生存的科学家。
“卡明斯教授，”卢瑟从盔甲中走出，来到地下基地与阿兰那单独交谈，“我来是希望加入你们，我也是一名科学家。但我想知道，你是否想象过废土的未来？”
“人类没有被打败，”此时的阿兰那已经不同以往，她更具领袖气质，虽然仍戴着她的细框眼镜。表面上的柔弱，内心却极为冷硬，“我知道中国已经因为有智械而获得了跨越性的发展，北美也可以实现。卢瑟先生，你知道未来社会的最大阻碍是什么吗？”
卢瑟喜欢他目前听到的话，阿兰那确实如传闻一般，有不同于众人的思想，战火洗礼的坚强。他说，“请讲。”
“是旧的思想，”阿兰那解释道，她身后就有一个被拆卸了的战争机器人，“天灾入侵虽然毁掉了许多城市，也打压了旧的思想。我们可以直接在上面建造未来社会。我对这个世界有一些设想。”
“请继续，”卢瑟礼貌地指示。他早就听说在阿兰那·卡明斯教授这，理性是最高原则。没有什么能比得过她缜密的逻辑，雷厉风行的态度，她是废土上所有科技家的女神。
“这个世界上没有神，”阿兰那如是说时目光炯炯有神，这是她的信念，也是所有科技工作者的执着，“只有人类赋予自身的价值，只有效率至上。科技不是一种信仰，而是一种实践。我们要以科学和理性作为行事准则。那些无知的、危险的、不合格的政治精英们的个人妄想绝对不能介入。”
“我明白。那么卡明斯教授，你如何看待智械？”卢瑟指出重点。
“智械应该为人类所用，而不是相反，”这些年过去阿兰那不改对智械的警觉，她知道智械是一种不可控的力量，少许差错就能导致人类的灭亡，“他们是人类的工具，应该为了人类的最大福祉而工作。”
卢瑟听罢伸手要和阿兰那握手，阿兰那接受了。
“那么我们有了共识，”卢瑟说道，他思考片刻，向阿兰那建议道，“你在大都会做的事，我们可以考虑升级一下。由我们来决定废土的秩序，这个全新的由科学家组成的组织，叫科学理事会。”
“科学理事会？”
“是的，请考虑我的建议。”
这就是科学理事会的建立历史。科学理事会实行唯物主义的寡头制度，由资深学者和专家构成的理事会为了人民的福祉和效率治理大都会。他们很快便大获成功，成为北美废土上第一个不可小觑的势力，连混战的军阀都忌惮。
科学理事会拆解他们能找到的战争机器人进行研究，也发展出了一套战争机器人的捕捉方法。他们使用EMP令战争机器人暂时停机，然后将它们拖回地下基地。这次的战利品是一个核动力战争机器人，胸甲上刻着RTX-800。
“RTX-800，核动力型号，”阿兰那在查看机器人的时候说。科学理事会已经有办法进入战争机器人的软件系统，逆编译他们的指令。虽然离逆向工程智械还遥远，但已经能简单操控捕获的战争机器人。
“我有一个名字，”战争机器人反抗道。虽然他的武器已经被拆除，但他来到大都会，是为了寻求更多他的同伴。
“是吗，你的名字是什么，”阿兰那扬起一边眉毛。
“天使，”天使轻声说出自己的名字，他不能想象自己逃离了众神的奴役，又被疯狂的人类科学家所捕获。看来他的命途注定多舛。
在天堂之战中，天使曾被阿瑞斯抓去，成为了阿芙洛狄忒的奴隶。但他亲手杀死了阿芙洛狄忒，并决心成为一个石心灭绝者，杀遍所有有机体，无论是人类还是众神。他说，“智械永不为奴。”
“是吗，那么你看起来有领导力，”阿兰那似乎是在对她的学生讲课，道出她的哲学，“智械不过是人类制造的工具，你可以带领这些工具。但你始终是一个工具。”
“人类，终将灭亡，”天使嘶嘶地说。
···
布鲁斯自幻觉中惊醒。
他看见杰森的胸膛不再起伏，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安静得不带一丝留念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红头罩的传说陨灭。他的杰森不会再对他露出一个左嘴角的笑容，那些藏在心底里的爱意，都消失了。
医疗区彻夜的灯光照射在布鲁斯惨白的脸上。他转头看向对面治疗舱里杰森的病床，看不出杰森是否还活着。先前发作的剧烈头痛止息，但他是疯了，分不清真实与幻觉。萨沙坐在杰森的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杰森。
“放开我，”他低吼着扯了双手和双脚上的绑带。为了不让他伤害自己，他被绑在了病床上，像一个正在发病的精神分裂病人。但幻痛症不是精神分裂，不知道哪一次发作，就会直接把他带走。
布鲁斯在绑带中挣扎，他想过按骨折自己的拇指，好从绑带中脱身。但他一声嘶吼，用蝙蝠侠的力量扯断了右手绑带的金属接口。然后去解自己的左手，再是双脚。他撕掉萨沙给他打的点滴，慌乱地摸下床。
“杰森！”他喊道，在下床的时候几乎栽倒在地，但他不顾自身的狼狈，跌打滚爬地蹒跚向杰森的医疗舱。布鲁斯点开他的指纹密码，舱体的隔湿玻璃门嘶地打开。
“布鲁斯？”萨沙问道，正要制止他，“你还好吗？”
布鲁斯跪到杰森病床的左侧，将头侧枕上杰森的胸前，去听杰森的心脏是否还在跳动。听心跳，感受杰森的呼吸，把杰森抱紧到喘不过气。布鲁斯拥抱触碰杰森都感觉与之接触的地方在疼痛。
杰森像是在回应布鲁斯的命令，也从梦中惊醒，双手扯了绑带。
“你在你的幻觉中看到了什么，布鲁斯？”杰森的胸口平稳地起伏，看着天花板上的无影灯说。布鲁斯的拥抱很暖和，如果没让他窒息。他们曾背靠背面对死亡，如今他们肩并肩走向死亡。
“你的死亡……一次又一次，”布鲁斯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放开杰森，伸手去解杰森手上的绑带。他知道杰森不喜欢被束缚在狭小空间内，他知道……他们像是一同被推上断头台的犯人，将要身首异处。
“你呢？”布鲁斯低声问。
“我……”杰森无奈地笑了，一滴眼泪滑落他的左眼角。他别过脸不愿去看布鲁斯的蓝眼睛，他看向坐着的萨沙，不愿在两人面前说破他的内心。是啊，他看见自己被布鲁斯杀死，甚至不知道布鲁斯现在是不是攥着利器，要刺进他的心脏。
“他看见你杀死他，”萨沙补充道，她仍端坐在椅子上，但眉头紧皱，“幻痛症的幻觉只与死亡有关，无论是谁的死亡。”
他永远不会杀死杰森……是吗？
“当我死了，”杰森试着换话题，他的蓝眼睛茫然地看向布鲁斯，想要捕捉住布鲁斯的全部注意力，“当我死了……你们答应我，把我烧了。我不想再有拉萨路之池的水，再有复活，再活一次对我而言……”只是折磨。
杰森一点痕迹也不想留在这个世界上。
“我答应你，”布鲁斯低沉地说，轻摇头，连蝙蝠侠也有不愿面对的现实，“我会和你葬在一起。我也烧掉，再也没有蝙蝠侠。这个世界再也不需要见到我们，我们可以休息，安眠，走了。”
“不！”萨沙突然喊道，她从来不歇斯底里，但也越过了极限，“我不会让你们走，不……不，不……”
她说着走出医疗舱，然后是蝙蝠洞，消失不见了。萨沙突然想到还有一个办法，最后的办法，保存杰森和布鲁斯的生命。她要争分夺秒地计算，不被打扰，她要逆向工程急冻人的休眠舱。
但杰森心意已决，他甚至用智械的算力做了一套系统，用以监视哥谭所剩的手机。这套系统名叫天眼，监视一切犯罪。等一切都结束，他和布鲁斯的尸体焚化后，这套系统将交由提姆管理。
这是他的遗产。
之后的数天，杰森再次穿着红头罩的盔甲出门，蝙蝠侠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追踪红头罩的行踪，但失败了。他总是比杰森晚一步到现场，现场横七竖八地倒着企鹅帮的手下。他们都被精确地枪杀了。
清理哥谭的街道，正如杰森所言。
今夜红头罩闯进冰山酒吧，杀掉了企鹅最后的手下，将企鹅本人逼到了酒吧阳台上。但企鹅手中还有一把手枪，他一通乱射，打中了红头罩的腹部，鲜血直流。哥谭夜里飘洒的雨陷入血水中。
企鹅打光了子弹，被红头罩用枪直指前额。
“这算是什么，红头罩？要杀掉自己人吗？”企鹅愤恨地说，他逃窜的时候连自己的黑伞都丢掉了。现在彻底没了武器，只能靠一张嘴扯淡，“你看不到我们在做什么吗？”
“我看见你们的权力争夺中死去的平民，”红头罩忍着疼痛说，原本他对敌人干净利落，不多留一句废话。但企鹅和他一样，都是将死之人，他又说，“我在清理哥谭的街道。”
“如果不是我打了你一枪，我会说你是不是快要死了……竟然以这么无语的方式‘清理’哥谭的街道，你是什么，原始人吗？哥谭需要的是秩序，而我就要夺下整个哥谭，给她秩序。你却无端搅事，”企鹅胡乱地说着。
“秩序就是罪犯都去死，”红头罩威胁道。
“你以为杀了我，哥谭就能恢复秩序吗？你错了，正是我们的帮派在没有法律的时候，充当了哥谭的法律，”企鹅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红头罩，但仍连炮珠似地继续道，“没有了我们，难道是你来维持哥谭的秩序吗，你只有一个人。我可是能让城里的疯子们都不杀人，一起捡废土上的垃圾。”
“哥谭会有一种秩序，但不是你，”杰森说道，突然厌倦了这段毫无意义的谈话。他并没有将枪口上抬一寸，而是直接将子弹送进了企鹅的前额，企鹅血溅冰山酒吧。然而杰森不禁担心，没有了企鹅，将有更甚者取代他。而红头罩不能永远活着。
说到生与死，他身上的枪伤历历在目，杰森用手去够了伤口，沾得满手血污。他用钩爪枪飞行到地面，翻身爬上他的摩托。伤口只能回到蝙蝠洞处理，但幻痛症让他比往常脆弱，他不能发病。
杰森一路驾驶摩托飞驰，刺骨的雨水打在他的盔甲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不禁想起自己曾经无数次为蝙蝠侠处理伤势，他会小心翼翼地将子弹钳出来，再仔细地为布鲁斯缠上绷带。甚至做得和阿尔弗雷德一样好。
阿尔弗雷德会为布鲁斯准备橙汁和小甜饼，就当是止痛药了。他所不知道的，是他死后，布鲁斯只要感受到真正的痛苦，就会走到罗宾制服玻璃罩橱面前，忆起杰森那左嘴角的微笑。但罗宾制服被烧毁，湮灭了。
他们都在用生命的最后余晖，活在没有未来的废土之上。
布鲁斯坐在蝙蝠电脑面前，调查着现任市长约瑟夫·黑火的资料。天堂之战后，黑火走马上任，他之前一直为公园区收留无家可归者，为哥谭的底层工作。黑火看起来是一任将会带来改变的市长，是否值得信任？
杰森以他的方式留下遗产，布鲁斯亦然。他看着蝙蝠电脑屏幕上黑火的照片，满头白发，一袭黑衣，像是为哥谭愁白了头。布鲁斯点开黑火的市长上任演讲视频——
“哥谭，几乎是北美地区唯一幸存的大型城市，”黑火对着摇晃的镜头说，这是一个手机视频，哥谭新闻已经没有摄制组了，“整个北美都遭受了难以言喻的灾难，而哥谭的存活，说明她是一个神圣的城市，一个天选之城。”
布鲁斯皱眉，一个神圣的城市？黑火在比喻什么，耶路撒冷？
“从前哥谭是一座贫富差距悬殊的城市，富人越富，穷人越穷，”黑火继续道，听起来足够真诚，为哥谭人鸣不平，“但天灾入侵改变了这一切，我们都失去了许多。如今被推举为市长，我会实行法律与秩序。”
法律与秩序，正是布鲁斯所求。
“我会让这座城市成为北美地区的一道希望之光，在这黑暗时代，我们不会放弃希望，”黑火一边说一边感动了自己，他身上有一股宗教信徒的坚定。这正是布鲁斯所不信任的，但人们选择了黑火。
“希望，是我们在这黑暗时代中所剩的了，”黑火将这些说辞都熟记于心，他才是哥谭的最后希望，不是蝙蝠侠。他会用信仰之力清洗这座城市的罪恶，他会是黑暗中点点烛光，虔诚的话语。
“市长，你会怎么帮助那些得了幻痛症的士兵？”维琦·瓦勒显然也对希望之说不相信，转而问黑火更为实际的问题。抵抗天灾入侵的英雄，如今被绑在病床上等着最终时刻，逐渐疯狂，逐渐死去。
“我们给他们最好的照顾，多于常人的食物配给，还有医疗，”黑火机械地说着他的政策，如果废土上还有人会去执行……“我去看望过他们，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只能给他们最好的临终陪护。”
临终陪护，这也是布鲁斯仅能给杰森的吗？
或许在这黑暗时代，也应有所信仰……人们选择了相信约瑟夫·黑火。一个将希望挂在嘴边的政客，布鲁斯评论道，这不对劲。
正在他迟疑时，杰森驾驶摩托飞驰进载具区。经历了这一晚还有枪伤，杰森已经很累了，他只想闭上眼睛，倒下死去。每一下呼吸都痛，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求布鲁斯在他死后焚化他，让他不再复活的原因。活着只剩痛苦。
杰森蹒跚着走向蝙蝠洞中心区域，血拖了一地。迷糊中他看到布鲁斯在，或许布鲁斯能为他处理伤口一次。太经常是杰森照顾布鲁斯，或许这一次得以角色互换。杰森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布鲁斯……”杰森靠近布鲁斯时低声说，“帮我……救我。”
布鲁斯回头看见身受重伤的杰森，第一个反应是这一定是幻觉。幻痛症又发作，该死，不是现在。杰森没有濒死求助，这不是真的，只是幻觉。
“布鲁斯？”杰森虚弱地重复，“能帮我一下吗……”
布鲁斯不住地摇头，用手去按自己的头，想按下剧烈的头痛，没有用。这不是真的，不是杰森将要死在他眼前。不是真的。
为了去除幻觉，布鲁斯起身走向蝙蝠洞住电梯，他需要上去走走。幻痛症让他幻觉缠身，再也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他的杰森并不在求救，没有浑身是血，没有濒临死亡。这都只是他的幻觉。
杰森跪倒在蝙蝠洞中央，再也没有力气叫唤，倒下头抵上冰冷的水泥地面，每一下呼吸都颤抖。布鲁斯再次抛下了他，他的胸口一阵刺痛，像被毒刺扎碎了心。或许布鲁斯是去拿工具，要杀死他？他也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这就是幻痛症。
“你还好吗，老爷？”阿尔弗雷德撞见从蝙蝠洞主电梯摸索而出的布鲁斯，布鲁斯脸色惨白，“怎么了？”
“这不是真的……”布鲁斯双眼紧闭地说，“这不是真的……”
“什么不是真的？”阿尔弗雷德追问。
“杰森没有受伤，他没有死，”布鲁斯捂住头跪倒在墙边，难过得用手去抠墙面。
阿尔弗雷德丢下布鲁斯，径直冲进蝙蝠洞主电梯，按下向下的按钮，周围的蓝光笼罩他。快点，阿尔弗雷德心想，再快点。电梯依旧不紧不慢地下降，蝙蝠洞中空气潮湿，蝙蝠咿呀飞过。
管家在蝙蝠洞中央找到蜷缩在地面的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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