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珠蜃楼

　　“我不能喝了，我也不能再喝了。我好难受啊，我要吐了——”
　　“说几句话的事情，你非要逞能。”高阳将妹妹抱到床上，说，“今晚先将就着，明早再回去。你这副模样，要是母妃看见了，有你好受的。等着，我让人给你熬一碗醒酒汤。”
　　“沐尘哥哥呢？怎么不见他？我要见沐尘哥哥，我要沐尘哥哥喂我喝醒酒汤——”
　　“都醉成这样了，还不忘你的沐尘哥哥，服了你了。”高阳起身往外走，道，“我去看看你沐尘哥哥，他要是还能走，我就带他来见你。”
　　“好——”
　　高兰甜甜地闭上眼，幻想着沈沐尘一口一口喂自己喝汤的场景，就觉得特别美。
　　高阳回到厢房，沈沐尘趴在酒桌上睡得正沉。
　　“怎么又喝醉了？？越来越没出息了。”高阳将沈沐尘的胳膊扛在肩膀上，扶着他往外走，“往左边，上楼梯，迈腿——”
　　店小二把热水都备好了，高阳把沈沐尘送进浴桶里，道：
　　“你慢慢洗，我去照顾兰儿。”
　　“别走——我跟你一起去——”
　　“坐下！”高阳哭笑不得，道，“你还想光着身子去不成？难不成你真想当我妹夫？”
　　“不想——”
　　“不想就乖乖坐着，我去去就回，回来我帮你擦背，好不好？”
　　“嗯——”
　　“我走了——”
　　这时候，高兰已经睡着了，高阳灌她喝下醒酒汤，又替她盖上被子，才起身离开。
　　——
　　“你不好好泡着，爬出来干什么？”高阳反锁门，将湿漉漉的人摁回去，随后开始脱衣。
　　“热，头晕——”沈沐尘靠他怀里，说，“胃疼，从明天——开始——我要戒酒——我再也不喝酒了——再也不喝了——”
　　“你是该戒酒了，我不喜欢酒鬼。”高阳用毛巾擦拭沈沐尘的胸膛，道，“你今天，为什么喝那么多酒？不开心吗？”
　　“不开心。”沈沐尘说，“毅王不是官复原职了吗？为什么我们还是不能离开京城？是不是走不了了？你说，你是不是惦记你的似锦前程，不想跟我走？”
　　“不会的，在这件事上，我不可能骗你。”高阳有想要偷亲了他的面颊的冲动，同时暗暗责骂自己，脑子进水了吧，明明没多少定力，还要钻进来和他一起泡，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怎么，你不信我吗？”
　　“我信，除了你我还能信谁呢？”沈沐尘转过身，背对高阳，靠着桶边缘，呢喃道，“不要让我失望。”
　　“沈沐尘——”高阳往前挪，胸膛贴后背，搂住沈沐尘的肩，“其实我最怕的就是让你失望，或许等到哪天，我瞒不住了，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依赖我了。”
　　沈沐尘没有回应，搭在桶边缘的胳膊扑通落入水中，显然是睡着了。高阳准备收尾，却在看见沈沐尘的睡颜的刹那间，涌现一股难以压抑的冲动。
　　他想起了那个梦境，想起梦中忘我的那一吻。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永远也不会，对吧？”
　　就一下，他向自己保证，就一下。然而，人哪是那么容易满足的？有的人爱钱，贪得无厌，有的人爱权，贪得无厌。
　　而他爱上一个人，因而也是贪得无厌。
　　——
　　距离不过毫厘，不过毫厘而已!门外传来粗暴的敲门声！
　　“沐尘哥哥，开门！再不开门，我砸门了！沐尘哥哥了，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没想到，高兰醒来以后，还是不死心。
　　“小郡主，沈公子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掌柜的极力劝道。
　　“睡下啦？开玩笑，蜡烛还点着讷呢！你走，我不想看见你。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等到明天。你走，再不走我就告诉王兄，说你欺负我，看我王兄怎么收拾你！”
　　“千万别，小的这就走，您别动怒——”
　　“走快点！”
　　“是是是——”
　　待脚步声走远，高兰扯下长发簪，塞进门缝中，将门闩往上托。
　　“不就是区区门闩吗？怎么可能难得倒我——沐尘哥哥，我来了——嘿嘿——”高兰推开门往里走，往有声响的地方看，“沐尘哥哥，你——啊——”
　　小郡主连忙捂住眼睛，脑子清醒了不少，才想起来好像不止一个光着身子的。如果说其中一个是沐尘哥哥，那另一个是谁？
　　她慢慢挪开手，这次看清楚了。
　　“王兄？你们，你们为什么泡在一个桶里？”
　　高兰懵了，虽然说两个人关系好，也不至于好到这地步吧？都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吗？
　　本来高阳想在高兰敲门时把沈沐尘搬到床上，可沈沐尘太沉了，他就怕搬到一半妹妹闯进来看见不太好，索性泡浴桶里露个肩膀算了。
　　“看够了吗？还不走？”高阳问高兰。
　　高兰甩了甩脑袋，脸红道：
　　“走——我这就走——哎哟——”
　　一不小心撞屏风了!
　　——
　　等高兰拉上门离开后，高阳抱住沈沐尘，想继续干点什么，就要得逞了，忽然间屋顶传来极不寻常的声响。紧接着，窗户砰地碎裂，黑影窜到跟前，长剑直指高阳的喉咙！
　　愤怒到发红的眼眶，是始终暗中跟踪的月芽儿！
　　“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信任吗？你把他当成什么了？”
　　高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不知道，月芽儿一直在暗中观察。想必月芽儿来自南谯，除了武功之外，还有一些能隐藏气息的本事，不然暗卫怎么可能没发觉？
　　“你该死！”
　　月芽儿猛地刺下去，沈沐尘忽然睁开眼，一掌劈开月芽儿的剑，喝道：
　　“你干什么！”
　　月芽儿转身再刺，被身后蹿出来的暗卫砍伤了胳膊。
　　“不要伤她！”高阳立刻下令，“退下！”
　　暗卫退去，月芽儿左手捡起剑，再度刺向高阳，被沈沐尘以水为剑，划伤了她的手腕。
　　月芽儿震惊不已，伤心不已，哭道：
　　“沈沐尘，你竟然为了他伤我？你知道趁你不清醒的时候做了什么吗？他——”
　　“我说过！”沈沐尘蹙眉打断月芽儿的话，道，“我不喜欢听你谈论他！他见了谁，做了什么，该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他不是哑巴。”
　　“他不是哑巴，但他是个骗子！为什么不肯信我？他对你好，是因为他别有所图，他想占——”有你！
　　水剑再出，披断月芽儿的发簪和几缕发。三千青丝落下，正好盖住了月芽儿脸上的泪痕。
　　“好！你不信我，我走便是！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沈沐尘，你就是个傻子！蠢货！”
　　月芽儿转身从窗户跳了下去，很快便消失于夜色中，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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