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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萧乾元踏入前厅，任由身边的人褪去他身上的油衣，一张他再熟悉不过面具出现在他面前：“她有没有受伤？萧羿清有没有怀疑她？你没有暴露身份吧？”
萧乾元与孤魈擦肩而过，径直坐下，婢女很快将一盏热茶端至他面前。
“你问了这么多问题，倒是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孤魈微微一怔，迟疑片刻方才开口：“眼下，她可安全？”
萧乾元端起茶水浅饮一口，透过面具看到后面焦急的双眸。
“她自是有办法脱离险境，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将虎符交给她不是吗？”
孤魈握着佩剑的手紧了紧：“殿下，你不是不在意那枚虎符吗？况且你说那枚虎符出现谁手中，反而成了陷害……”他骤然停下，眼中闪过一丝淡漠才又继续说道，“若有人调动了昔日虎鹤军，那枚虎符在谁手中，反而成为陷害尤大将军夫妇的证据。”
“我是这么说的没错，因为你，这枚虎符也没有太大的意义。”萧乾元起身平视着孤魈，将他心中所思所想尽数道出，“你也知萧羿清一直在找这枚虎符，所以你交给尤锦一的原因，就是你笃定萧羿清会发现虎符的存在不是吗？”
孤魈沉默不语，最初他确实这么想，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尤锦一所作所为，素日里以萧羿清喜好为标准的人，竟然开始为自己活了。
所以知道她在私底下练剑时，央求着萧乾元让他去教导。
“她已经同之前不一样了，你应该也有所察觉，你觉得我还能瞒得住她吗？”
孤魈猛地抬头迎向萧乾元的目光，眼中透着不可思议。
“她今日救了人明明可以走的，偏偏留下来对抗沧溟，你可知她想做什么？为了引蛇出洞，甚至不惜搭上自己，当时我若不开口，她定然还不肯走。”
孤魈顿时泄气，像失去所有的力气。
萧乾元继续说道：“即便没有今日，凭她不允许我们再去尤府，便说明她已经知晓你的身份，只是不想确认罢了。
“她不想认你，正如你不想认她。”
孤魈冷静下来，尖锐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又何必出现在世人眼前，”他抬眸，重述自己的目的，“我来，是为了报仇。”
“我救你，不仅仅为了让你报仇，我更希望你好好活着。”萧乾元知道他心中执念，也不劝他放下仇恨，毕竟他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报仇。
“那与死了又有何不同？”孤魈质问萧乾元，“如果你救我仅仅是为了让我活着，那还不如让我死。”
“我救你不仅仅是因为你。”萧乾元脱口而出，空气瞬间安静。
孤魈像看透一切般轻哼一声：“终于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是因为她。”越解释反而越说不清，萧乾元干脆坐下，任凭孤魈如何以为。
孤魈微微叹气，坐在萧乾元身侧：“就算你要报答伯乐之情，在你救下我的那一刻，也已然还清，为何还要关心她的安危与动向，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我对她，同你想的不一样。”
萧乾元的解释在孤魈听来不过是将死的鸭子，嘴硬罢了。
“人已经救下来了，你打算怎么办？”孤魈没有纠结他的感情问题，而是询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其实即便尤锦一不去救杨澄，他也会救下来，虽然杨澄已经如同一个废物，可只要他活着，对于萧羿清来说，便是一柄悬在头顶上的利刃。
“保证人活着，寻个教书先生，到最后，我要亲自送给我这个弟弟一个礼物。”萧乾元说着，目光却已经落向门外，雨声渐歇，方才那场大雨好似一场梦。
他收回目光，视线落在自己的掌心，雨中短暂的触感尤为真实。
“你将人掳走，她迟早会来寻你。”以前也许不会，他们二人向来不合。哪怕知道是萧乾元所为，尤锦一也断不会上门要人，毕竟从两个人的关系来看，她知道自己若是上门要人，得到的只会是冷嘲热讽。
孤魈转而看向萧乾元，嘴角稍稍上扬，问出心中困惑：“若是她用对付萧羿清那个态度来应对你，你会如何？”
问话方落下，萧乾元身体一僵。
见这一幕，孤魈甚是满意，起身离开。
“静候明日。”
雨，淅淅沥沥落下，打在人身上没有丝毫影响，孤魈在雨中静立片刻才悄然离去。
孤魈说的没错，若不知道她的身份，一切尚无定论，如今他坦然承认自己的身份，反而给了她开口的机会。
想到此处，萧乾元头疼的阖上眼，万分后悔摘下自己面具，他就合该隐藏到底，即便是她在身后唤了他的名字。
这厢，尤锦一刚安抚好银钿，楚竹不发一言进门便跪：“请小姐责罚，属下没能护住杨澄。”
“可是萧羿清的人？”
楚竹摇摇头，解释道：“二殿下的人当时在同林祭周旋，所以，断不可能是二殿下的人。”
尤锦一微微一怔，心中已然明朗。
萧乾元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定是冲着萧羿清去的，只是她不知道表面上兄友弟恭的兄弟二人，私底下是何时撕破脸面的。
“罢了，我且再想想办法。”
萧羿清身边秦起没有现身，就连，孤魈也未曾现身，凭他们二人的手段，想要从楚竹手中抢走杨澄，轻而易举。
“小姐知道是谁？”
尤锦一也没有那么肯定，毕竟她想不出萧乾元带走杨澄的目的，杨澄此案涉及到女子衙堂，好似同他没有干系。
不过，时间紧迫，无论是不是他，她都要去试一试，只是……
他们二人的关系，若贸然前往，恐引诸多猜忌。
思来想去，赶忙写了拜帖，命楚竹连夜送出去。
楚竹不语，拿着拜帖发愣。银钿瞧了瞧外面的天色，指了指外面尚未停歇的雨：“小姐，你确定这个时辰，这个天气，送拜帖前去不算叨扰？”
尤锦一微微一笑，神秘兮兮说道：“放心，并不是真的去拜访，只是央她帮个忙，她会乐见其成的。”
楚竹已经转身离去，银钿仍是一头雾水。
等楚竹回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远处不知何处传来蛙声一片，倒是助眠。
次日天明时，尤府前停了一辆马车，车辕上上吊着繁复的藤纹，四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静立如塑，唯有鼻息间偶尔喷出的鼻息显出几分活气。车帘低垂，密不透风，仿佛里面藏着一整个寒冬。
府前护卫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询问，这马车来的突兀，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像是主人未至，威压已先慑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通报传至绣楼时，尤锦一已经穿戴整齐，正踏出房门。
有些困惑，彼此你看看我，我瞧瞧你。
先前在府前等候的都是二殿下黑金色的马车，如今来了更为豪华的马车，心中都在暗暗猜测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排场。
尤锦一走进马车时，两边的护卫纷纷垂下头，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直到马车远去，侍卫才抬头望去，即便敢瞧马车上是什么人，但对于马车里究竟是什么人还是感到好奇。
足够容纳十人的马车上，尤锦一端坐在一端，望着斜靠在软枕上的长宁公主：“公主这么大阵仗，当真是费尽心思。”
萧玉瑶扫了一眼尤锦一，对她的恭维无动于衷：“自然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本公主接走的，也好让二哥哥知道，要去大哥哥府邸的是我。”
尤锦一默默不语，公主一番好心，她又怎会不知。
马车平稳行走在奉京城中，为了让众人瞧见，她还专门命人在奉京城中多转一圈，有识得公主车驾的人惊叹道：“公主这次出府带的护卫不算多。”
“长宁公主可是咱们陛下的掌上明珠，那哪个不长眼的敢招惹公主。”
听着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交谈声，萧玉瑶很是得意，她邀功一般凑到尤锦一面前：“说吧，去大哥哥府邸到底为了什么？”
尤锦一自然不会说出的真实原因，毕竟两个都是她至亲的哥哥，若是知道这两个哥哥暗地里针锋相对，怕一时难以接受。
“拜帖中已经向公主说的分明，若非如此公主怎么会帮我？”
萧玉瑶露出一副无趣的神情，首先声明：“我可不是为了帮你，我是不想让你坏了大哥哥的名声。若大哥哥真的捡了你的东西，本公主定会为你讨要回来，但若……
“你说谎话诬陷大哥哥，本公主一定饶不了你。”
萧玉瑶说着这话，视线已经飘向窗外，公主的马车要比两位皇子的马车豪华，就连帘幔也是最新的织锦方式，自外面看时瞧不见车厢内的景象，而在车厢内却将外面瞧得一清二楚。
若是她没记错，这种织锦方式还是季瑶母亲发现。
“本公主可提前说明，你去了且莫同大哥哥起冲突，否则本公主可不护着你，我这个帮亲不帮理。”
萧玉瑶好似对他们两个呛声的场景有阴影，又叮嘱她许多，生怕他们二人在她面前打起来。
只有尤锦一自己知道，昨日的那场大雨已经改变许多事情，确切的说，从她前世身死时的那一幕，她对萧乾元就已经发生了改观。
重活一世，她一心只为复仇，自然查询萧乾元救她的原因，她打心底里是相信萧乾元那番因为尤大将军说辞的。
毕竟在父亲口中，她确实知道了不一样的萧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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