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夫人

　　第七十七章：可怕故事

　　丽太世妇思忖片刻，微微吐了口气，缓缓道：“大王，先王在世时有几位妃嫔，但一直没立后，就是觉得没有合适的。直到那年，先王去蒋国，对蒋国的公主一见钟情，便娶了回来，立为息后。当时蒋太夫人和青络是陪嫁侍女，二人对王后都忠心耿耿。

　　“蒋国公主来到我息国三四年，却依旧没有生下一男半女，息后自是无限失落。而先王又是个多情滥情之人，说是见一个爱一个，也不为过。当时息后对先王的这一点倒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满，但大家渐渐地发现，只要是先王恩宠的妃子，过不了多长时间，就无缘无故死去。后来，宫里的妃嫔都知道了，是息后暗中做的。

　　“从那时起，大家都小心翼翼，要么跟息后站成一队，要么就做个默默无闻的后宫女人，千万不能出风头，否则的话，一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息宫里，除了息后来之前，先王就已有的两位公子和一个公主外，自那再没一个孩子出生过。”

　　青络冷哼一声：“丽太世妇，你可真是会说笑，先王年轻时体力还可以，到后来，他真是噬酒色如命，还能生养什么孩子？如果不是太后让已故的纪太医为她调理身体，太后也难怀上大王。”

　　丽太世妇冷笑道：“青络，你说出来就不觉得脸红吗？息后进息宫将近五年不曾有半点动静，最后她打起了自己两位陪嫁丫环的主意，她最先是想让你去侍寝，但你太聪明，你知道，息后是在借你为她服务，所以，你一口回绝，说自己一世不嫁，只侍奉息后。

　　“接着，息后便又打蒋太夫人的主意，我跟蒋太夫人很合得来，她是那么善良，从来不会提防别人，也不会害人。当初，息后做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伤天害理之事，都是你跟何云施去做的吧？息后知道，蒋太夫人没有心机，她是不会让太夫人知道的太多，自然也不会让她做太多。

　　“所以，当太后让太夫人去侍寝时，太夫人觉得是主子安排的，就答应了。当时我就觉得息后一定有阴谋，可又一想，她再怎么狠毒，也不会对自己的陪嫁侍女怎么样。后来，先王对蒋太夫人宠爱有加，不到三个月，由原来的侍妾升为夫人，而我和秀侍妾跟她又是好姐妹，连带着我们二人也得到了大王的恩宠。

　　“半年之后，蒋太夫人怀孕了，这件事，更是让大王高兴，当时我就跟太夫人说，先不要跟息后讲这件事，可太夫人怎么会瞒她的公主呢？太夫人告诉息后，息后也是高兴的不得了，每天亲自为太夫人选吃的，只要是御膳房送去的东西，息后都是亲自察看才能送往我们宫。”

　　何云施插话道：“丽太世妇，你也记得这些啊？当初太后为了蒋太夫人，真是用心良苦啊！自己舍不得吃的，都送去你们宫，每天都让邱太医亲自为她诊脉。你却这般诬陷太后，你居心险恶啊！”

　　丽太世妇激动的大声道：“我居心险恶？真正居心险恶的，是那息后！没出几十天，她竟然也怀孕了，当时我就觉得此事蹊跷，我让太夫人小心，可她哪里会想那些，比自己怀时还兴奋，天天到息后那儿。

　　“从那时起，我就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也是从那时起，先王对太夫人的宠爱更深，因为先王觉得蒋太夫人是有福之人，她一怀孕，王后立马就跟上了，所以，先王也给太夫人最好的。邱太医每次去给太夫人会诊，都说一切很好，一切很好，母子都好。

　　“太夫人也说自己心情好，吃什么都香。可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没底。当时秀侍妾看出了我的心思而问我，我说心里总是不安，她还说我多心了。可是，等到临盆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没多心，那一刻，我知道，息后真正的险恶用心了。”

　　丽太世妇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蓼太夫人大声问：“丽姐姐，你倒是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就会觉得蒋明珠不是大王的亲生母亲？你快说出来，本宫很想知道，这个恶毒的女人是如何偷梁换柱的。”

　　丽太世妇擦了擦脸上的泪，看向蒋太夫人，而旁边的蒋太夫人已是泪流满面，呜咽成声。

　　丽太世妇擦了一把泪，继续道：“太夫人自打怀孕起，就一直有邱太医负责，邱太医几乎每天都到我们宫去为太夫人把脉，每次都是一切正常。可到了接生的那一天，却成了胡太医，还有息后派来的两个老妈子。按说，我们这些奴婢们是应该在旁帮忙的，可胡太医说，不准任何人靠近，就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实际上能够进去的，只有那位王婆子，张婆婆也在外面。”

　　华太侍妾低声道：“当时丽姐姐不住地说‘完了，完了，夫人怕是要有危险了。’奴不明白，问她怎么回事，丽姐姐说，‘谁能保证夫人会生下个什么东西啊’？当时奴还纳闷。可一会儿的工夫，就听里面的王婆子‘哎呀’了一声，接着，就喊‘生怪物了，生怪物了’。那时我们也顾不得许多了，都冲了进去，就见那王婆子手里托着一个血淋淋的怪东西，大家一看，吓得又往外跑。然后大王就来了，接着，我们就稀里糊涂地被软禁起来了。”

　　青络冷笑着：“难道不是吗？蒋太夫人当初就是生了一个怪物，王婆子一惊非同小可，回去没几天就吓死了，而胡太医也算是宫里名望极高的太医，竟也没能经得住那一场变故，没几日也一病不起。先王就更加相信蒋太夫人确实是生了一个怪物。”

　　妫梦淡淡一笑：“青络姑姑，你错了，他们怕不是被吓死的，而是被你们害死的吧？那个东西应该是王婆子早就揣在怀里的，等着太夫人一生产，她借着流出来的血染红那个东西，然后再大喊。这些都是你们事先早就商量好的吧？

　　“本宫问过邱太医了，还有当初站在产房外的张婆婆。张婆婆说了，胡太医根本不让她进。而王婆子那一声喊，她听得最真切，她说当初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那声音像是故意装出来的。大家冲进去，她也跟着冲了进去，当她看到王婆子手中那个毛毛的带血的怪物时，也吓傻了。

　　“当时情况乱糟糟，大家安静下来，是因为先王来了。先王刚问清怎么回事，太后那边就来报，说王后生了，生了一位小太子。先王就把太夫人宫禁了，然后奔向王后宫。”

　　何云施笑道：“息夫人，您都是猜得吧？蒋太夫人生了个怪物，这是千真万确，太后确实是生了大王！大王一生下来就朝太后笑，当先王进去时，太后还很虚弱，先王看到大王可爱的样子，高兴的大笑起来，太后也觉得值了。”

　　邱太医忙道：“何总管，你说的都是表面上的事，实际上也许并非如此吧？大王，下官一直是负责蒋太夫人宫的，可快要临盆时，太后却把下官派到了太后宫。当时微臣就纳闷，跟太后说微臣对太后的孕事不清楚，怕会有错。

　　“太后笑着说，‘邱太医，你多心了，本宫让胡太医去蒋太夫人那儿，就是想本宫自己去不了，让他代本宫去，本宫放心。你啊！只在旁边候着就行’。当时刘婆子和李婆婆负责，可进去的只有刘婆子，还有青络，那李婆婆跟微臣在外面。

　　“可太后这边还没动静的，何云施就跑进来报，说蒋太夫人生了个怪物，当时微臣傻了眼，也顾不得太后了，把腿就往蒋太夫人宫跑，迎面碰上了一个小宫女，怀里像是抱着个东西，当时微臣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可没顾得上多想，就跑向蒋太夫人宫了。

　　“微臣跑到蒋太夫人宫也就刚站稳，太后宫的何总管就跑去了，大喊着‘大王，大王！王后生了，王后生了’！当时微臣心中的疑惑就更大了。微臣在时，太后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只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生了？”

　　蓼太夫人冷笑着问：“邱太医，当初你有那么多疑问，为什么没向先王说明白？”

　　邱太医红着脸道：“蓼太夫人，微臣生性胆小，就怕多事。心中纵有一千个疑问，也没敢作声。

　　“等到先王要治蒋太夫人宫罪时，微臣也想着蒋太夫人的善良，也想站出来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可先王说连同微臣一起治罪，微臣害了怕。太后却替微臣说话了，她跟大王说，东西在肚子里，只要它有生命，邱太医就诊不出它是什么东西，若是连同邱太医也治了罪，以后谁还敢再在后宫行医啊。

　　“当时微臣感激太后，所以就把心中的疑惑咽了下去。后来，听说那个刘婆子到河边洗衣服，不小心掉进水里淹死了。那时微臣心中的疑惑就更大了。微臣看到先王那么宠爱蒋太夫人，最后还是把她送进了悔过殿，微臣就更不敢作声了，直到告老还乡。

　　“微臣本想把此事永远烂到肚子里，没成想，去年冬天，息夫人找到了微臣。”

　　蓼太夫人生气地大骂：“你个没骨头的东西，为什么如此护着一个恶女人？怕她会整你吗？你可真是个胆小如鼠的小人。”

　　息侯呆呆坐着，一言不发，只是双目无神的呆坐着，听着他们的话，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他觉得今天特别的慢，慢的就像过了几百年一般。他的思绪模糊了，他的眼前也模糊了，他突然很想找个地方躺下，好好睡一觉。

　　四位大人却在擦脸上的汗，通过这几个人的谈话，他们知道，这个调包计划，怕是确有其事。

　　妫梦看着息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急忙上前轻轻扶了他一下，道：“大王，臣妾知道，我们这么做，会让大王心里难受，因为大王知道了一些令大王无法接受的真相。当初臣妾心里也是极矛盾的，如果蒋太夫人能在悔过殿安度晚年，臣妾也想着，就这样吧！可太后步步逼人，臣妾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太后却要杀蒋太夫人和邱太医，臣妾没有办法，让林将军将他们二人救下来。臣妾觉得大王也应该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息侯苦笑一下：“梦儿，寡人知道了，可寡人该怎么做啊？这么多年，寡人竟认仇人为生母，而自己的生母却在这里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寡人是不是该把那个恶毒的女人立刻杀了？”

　　元蒙“扑腾”跪下，大声道：“大王，万万不可啊！大王可知，太后她老人家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不只是在我息国，在我们这七国之中，太后的声望也是极高的，大王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蒋太夫人微微闭了闭眼，痛苦地说：“元大人，你说得对，她是我的公主，只要她对大王好，我不求别的。再说了，如今我的冤屈平反，当年我没有生下怪物，我是被冤枉的，这样，到了那边，我就能跟先王说了，他定会原谅我的。”

　　息侯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向蒋太夫人走去，来到那位灰发瘦削的女人面前，息侯流着泪跪下了。蒋太夫人亦泪流满面，她颤抖着双手扶起息侯，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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