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病失败套路

　　这张我从小睡到大的床确实宽广，但三个身高一米八的成年男性躺在上面，还是微妙地拥挤。
　　我们聊着彼此大学时期的见闻，除了他们有点一惊一乍，一切都很温馨。
　　降谷零黑着脸:“什么叫一惊一乍啊，有问题的分明是你吧!”
　　什么被他宠得脚不沾地的年长“白月光”、同居的“青梅”……本来以为今天见到的那两个陌生的“佐藤十年好友”就是全部了，这些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现在进入提审时间!
　　降谷警官板着脸念:“嫌犯佐藤束明，男性，年22岁，经历为东都大学附属高等学校卒业、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卒业、警视厅入厅、警视厅警察学校初任科。”
　　佐藤:“我认罪。”

　　“审讯尚未结束，犯人禁止提前认罪。”降谷零一问，“‘白月光’的定义为？”
　　佐藤老实交代:“年少时打动别人的心，然后马上远远离开、出国或者死掉，让人在分别的时光中不断怀念的人。”
　　降谷零:“……”
　　有、有点耳熟。
　　诸伏景光清咳一声，“这样啊，看来零的初恋就是他的白月光呢。”

　　向来严谨的降谷零下意识点头。
　　如果是这个定义的话，艾莲娜医生确实是“白月光”，不过显然，他第一反应想起的人其实是……
　　不对，景，你为什么在误导佐藤!
　　降谷零猛地看向对面的幼驯染。

　　诸伏景光顶着他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问，“所以那位在国外重逢的白月光也是你的初恋吗？”
　　“嗯？怎么可能？”佐藤否认，“我和秀gi是很纯洁的感情，虽然我比他小三岁，但我一直是一个宠溺他的大哥哥。”
　　“秀二……秀一？”诸伏景光很快反应过来，“赤井秀一吗？”
　　对方点头。

　　“兰博基尼。”降谷零也想起来了，“难怪很早以前你的剧本里就有这个角色。”
　　早就该意识到的，佐藤身边的人都难免成为素材。
　　所以他们看过的《九天从零开始成为男妈妈》的剧本中，‘诸伏景光’‘降谷零’‘野崎梅太郎’‘赤井秀一’‘秀吉’，都是真实人物。

　　还有……
　　“你刚到美国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也自称赤井秀一，而且没有使用自己的号码，”降谷零敏锐地直击真相，“其实是用了那个人的手机吧。”
　　“不愧是你啊。”佐藤说。

　　但那个时候，加州那边是凌晨吧。
　　啧，这两人当时住在一起吗？

　　诸伏警官二问，“‘青梅’的定义又是什么？”
　　佐藤继续老实交代:“指的是从小认识、一起长大的异性幼驯染。在某些作品中常常会被天降打败。”

　　“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似乎没见到你身边有这样的女性朋友？”诸伏景光回忆。
　　“我们一般网聊，她住在杯户町，来回不方便。”
　　降谷零锐评:“电子青梅。”
　　佐藤怒:“电子青梅也是青梅。”

　　结果这位杯户町的、不方便往来的青梅也跑到美国去了，朝夕相处。
　　为了方便互相照应，两个人还住在一起……佐藤已经成年了吧，居然没有避讳吗？
　　“我们很纯洁的!”佐藤抗议，“她亲口承认我是一个温柔的大哥哥!”
　　他又补充，“而且后来她考到华盛顿去了。”

　　降谷零微笑:“确实比以前细心了一点。”
　　之前还疑惑为什么他留学回来，比以前成熟体贴很多，原来是照顾‘青梅’和‘白月光’的经验啊……真有意思。

　　佐藤直觉地往诸伏景光身边靠了靠。
　　“降谷警官的笑像是坏掉了。”他幻视了对方身上缭绕的黑气，莫名一寒。
　　一只手搭在他肩上，紧贴耳畔传来温和的声音，将敏/感的耳垂吹得发热。
　　“我也很好奇，佐藤君，”诸伏景光微笑，“你的‘十年好友’是怎么认识的呢？”
　　“有次去神奈川玩就认识了。”

　　“这样啊。”
　　他忍不住叹息，心中酸涩。
　　国中一年级认识的朋友、一对幼驯染、住在神奈川，真是熟悉的描述。
　　还不能察觉到哪里不对吗？零。

　　降谷零也陷入沉默。
　　神奈川范围很广，认识什么人都不奇怪。但佐藤的交友圈基本局限于东京，唯一一个能和“神奈川”联系起来的是……

　　国中一年级时，佐藤突发奇想设计了一份“完美初恋表2.0”，并通过这张表寻找到了一位不知名的初恋。
　　按他的说法，为了与这位完美初恋对象在一起，他需要先和对方的幼驯染交往，也就是后来一直存在于对话中的男友“次郎”。

　　看中了初恋对象，结果把对方的幼驯染变成真初恋的情节太离奇，他和景都没有相信。
　　但“次郎”在佐藤口中出现的频率不低，按他的说法是“经常见面，在修车店约会，很凶，但是很会修东西”，描述得栩栩如生。
　　然而提出约出来见面时，佐藤说对方在神奈川，太遥远，想要看照片时，又说“次郎”太害羞。

　　出于某种当时本人也未辨别出的特殊心思，降谷零对“次郎”的存在始终秉持直截了当的质疑态度。
　　直到高一那年的烟火大会，佐藤终于松口，承认“次郎”从未存在，并且为初恋线的失败惆怅。

　　所以现在。
　　为什么——会出现两个、无比符合那些描述的人？

　　“怎么忽然都不说话了……”
　　“佐藤。”

　　被呼唤的人疑惑地看着他。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更平静些，以免被好友察觉不对，“你的‘十年好友’，松田君……或者萩原君，有一个其实是‘次郎’对吗？”
　　佐藤茫然:“次郎不是景光吗？”

　　诸伏景光本来正屏息等待回答，忽然被打断，思绪陷入混乱，“什么？我们没有……”
　　明明没有交往过，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降谷零则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这句话的意思，“不是那本以我们三个为原型的恋爱漫画里的‘次郎’，而是你的‘初恋男友’，被你叫做次郎的家伙。”
　　“是这个‘次郎’啊。”

　　佐藤顿了顿，“不，都不是。‘次郎’是不存在的。”
　　“……我也没有什么‘初恋’。”

　　诸伏景光没说话。
　　——是谎言。

　　如果没有和那位松田交往过，为什么会在夜谈会的恋爱话题上，以他为‘满分初恋’的标准呢？
　　大概因为已经分手，所以不想承认。
　　一段被当事人评价为完美的恋情，即使分开了，现在也纠缠不清……当初应该很甜蜜吧？会是什么样呢？

　　“……”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顾不得这样明显的举动是否会引起好友怀疑。
　　竭力压下纷杂的想象，以及不断自收紧的胃部上涌的、轻抽般的疼。
　　不能去想……不应该去想。
　　已经过去了，未来也、未来迟早会再有的。

　　降谷零同样没有相信。
　　当时和佐藤聊到初恋线话题时，他的语气分明很不甘心，那时以为真的是初恋线“没能开始”的失落，现在想想，其实是“刚刚结束”的伤心吧？

　　和其他人的……整整三年的交往、约会、争吵，存在于未被察觉的另一地点的恋爱，原来是真实的吗？
　　他们会和……正常的情侣那样吗？

　　明明那两个人，不论哪一个都不像是符合“完美初恋表”的样子。
　　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放宽标准呢？

　　两日内，入学测试成绩公布。
　　我本来觉得这次的新生代表非我莫属。
　　除了面试时，对于处理棘手场景的临场反应令考官不满意以至于分数不佳，其他各科目的入学测试都是A。
　　对于其他警校生来说，这是大学毕业季的天赋与努力的比拼，然而对我而言，是长达十数年的累积……虽然我的积累90%都是在战斗领域。
　　必然是遥遥领先……嗯？

　　“我是不是看错了。”我指着降谷的成绩单，“这里好像比我多一个A？”
　　降谷零不知如何开口。
　　即使他没说，我也看见了他手机里收到的讯息。
　　——以全科目A成为警校入学第一名，被选为开学典礼新生代表发言，在XX日前完成发言稿。

　　“佐藤……”
　　“别说了。”

　　我在他脖颈上比了把手刀，恶狠狠地，“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降谷零，接下来的六个月，我都会全力把你从上面拉下来!”
　　他一怔，露出微笑，“好。”

　　虽然很爽快地说出了挑战宣言，上午梅子来陪我搬行李进宿舍时，我还是痛不欲生。
　　“梅子，他比我多一个A……可恶!”我想要洒泪，但又忍住了，“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然而正如当初在与赤井002的比试中一比二落败，再不服气，我能做的也只是更努力而已。

　　野崎梅太郎安抚我，“安啦，一开始就无敌的话未免太平淡了，逆袭可是经久不衰的王道。”
　　他举起相机，“等会换上入学式的西装让我多拍几张照吧，aki。”
　　这也是难得的素材呢，说不定可以发行一部以警校为场景的新作品!

　　警校生的西装外套与普通款式略有不同，肩上梳有交错金穗。
　　内搭则是配置[警视厅]字样的肩章，以及挂在左胸的警衔条徽的蓝衬衫。

　　这番王道发言很有效，我又打起精神，跟他收拾房间。
　　单人间宿舍不算宽敞，简约到空洞，标配单人床、三层书桌，以及接连天花板的壁橱就是全部。

　　我在留学期间自理能力大大提升，可以自己叠被铺床，但和家务技能S的梅子比还是太稚嫩了。
　　因为套反被角，和被褥一番搏斗，等我抬起头时，整个宿舍已经被收拾得亮堂堂，甚至在pikapika反光。
　　各类物品有序地摆放在位置上，敞开的衣柜里，换洗衣物码得整整齐齐。
　　“……”
　　这也太快了吧!梅子是把背后八只机械臂展开打扫的吗？!

　　不知何时穿上小熊围裙、戴着手套，腋下还夹着鸡毛掸子的野崎梅太郎，举着放大镜观察桌面、地板，确认一尘不染，才满意地点头。
　　注意到我因震惊睁大的眼睛，他迅速从衣柜里拉出入学式三件套，举起，没有表情的脸上写满期待。
　　“……我马上换。”

　　与此同时，走廊的拐角。
　　诸伏景光单手抱着储物箱，一手拉着行李箱，平稳地往前走。
　　和他相比，另一边正要转向的人显然有些雀跃，大跨步绕前，即使两人都反应很快地后撤，手中的箱子却不免相撞。

　　一声脆响后，两个透明箱落地，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洒了一地。
　　几乎同时道歉的两人半跪在地，伸手去捞滑出的物品。

　　属于不同主人的两只手，同时按在一个花纹锁边的精致卡包上。
　　卡包的印画是少女立绘，侧身剪影，和服，黑色长发，左手抚向眼睛，从手指处飘逸出一点火焰蓝。
　　萩原研二:“……”
　　诸伏景光:“……”

　　“真、真巧啊，诸伏君。”即使是萩原，在这种场合发言也些尴尬，“你也有这套卡牌吗？”
　　[佐藤樱子]四周年纪念系列的36张卡牌，需要去集英堂购买“梦野咲子”名下作品获得，集齐全部卡牌才能兑换专属卡包。
　　这个人居然也……

　　“是、是啊。”诸伏景光干巴巴地回答。
　　为什么这个人也……

　　“如果你有一样的……有办法区分吗？”
　　“应该……可以吧。”
　　明明听起来是正常无比的对话，两人四目相对，像被烫到一样快速移开视线。

　　“顺序会不一样吧。”萩原打开卡包看了一眼。
　　排在第一张的不是他最喜欢的猫耳铃铛樱子，而是坐在课桌边的校服樱子……这家伙的XP好普通啊。

　　“咳，这份是你的。”
　　他拿起另一只卡包，迅速收入箱中，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这像是一个讯号，两人不再说话，默默拣起东西，收拾好转身就走，似乎慢一秒都会发生难以承受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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