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掷地仍有声

作者:沈兰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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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伤


      夏日的校园操场空旷,风儿吹来。
      怡人。
      路灯白色梦幻的光透过树叶打在地上,好似地掩了多情人的几分忧伤。
      岑寂的自衬衫扣子开了两个,深刻的锁骨在小麦色的皮肤上浮动着。斐济看着他走路有点不知轻重,急忙拉住他,扶他坐下。 “哎,”岑寂打破了这刻深远的宁静,“咱们俩也认识了快三年了,是吧?”
      斐济看着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嘶……”岑寂身上还有些酒味,“斐济,快毕业了你也没有什么想说的?”
      “有。”斐济说,琥珀似的瞳色在灯光下照得很黑,“不过不太敢说。”
      “咱俩有什么不能说的?”岑寂笑道,见斐济还是不肯说便侧过了头,看向别处,自言自语了起来,“哎,你看那棵树,都快秃了学校也不知道弄弄……徽中也太抠了……”
      风儿又吹起,抬起那根温软的手指,牵动着有情人的魂。
      如果我说了,你会同意吗?岑寂。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想跟你试试,你愿意吗?岑寂。
      你会觉得我在开玩笑吗?岑寂。
      说了的话应该没关系吧、毕竟沈庭和姜秋雪都是……
      “哎,斐济,”岑寂的一声呼唤匆忙打断了他的思绪,斐济与他对视,他伸出手,“拉我一把。”
      “嗯。”斐济伸出手,与他交握,拉他的时候说道,“岑寂,我们谈吧。”
      岑寂闻言猛地松开手,一屁股坐了回去,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你要是不愿意也行,我不强求的。”斐济说,脸颊上是漂亮的红色,甚至不敢看岑寂,“我只是觉得,不能再拖了。等我们高考完一毕业就都天各一方了,到时候再相见说不定又要过个五六年七八年的。”他说,搓了搓手,“我也喝了,你也可以当作没有这码事……”
      岑寂低下头,思忖着,晚风吹来,袭进少年怀。
      “斐济……”他说,拉住了斐济的手。
      “我次,你们怎么在这儿……”谷可可粗喘着气,停在两人面前。
      岑寂急忙把手收了回来,站起来扶着栏杆。
      “快去帮忙啊,秋雪和小庭都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了?”斐济开口问道,手心里却出了些汗。
      “哎……”谷可可想伸手拉住岑寂,却还是慢了一步,岑寂冲了出去,跑的飞快。
      斐济拉着谷可可追了上去,边跑边问:“怎么弄的?”
      谷可可喘着气:“我不太清楚,反正现在小庭和安修明打了起来,小叶子在拦着呢。”
      “操”,斐济说,“怎么又是安修明那个傻逼现事男。”
      明明操场离大门口很近,就这么一小段路,岑寂竟会觉得自己跑得这么慢。
      沈庭这种人性子温柔似水,可一旦爆皮使如洪水袭来,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他爆发了呢?
      将多年的不满发泄出来,自己还能拦住他吗?
      但倘若……
      “听见你这么骂人,”沈庭冷着脸,拳头落在墙上,“人不能太贱。”
      “呼呼……呼……沈庭!”岑寂冲了过去,和叶川柏一起把沈庭拉了回去。
      “妈的。”安修明把地上姜秋雪碎掉的眼镜片捡起来,向沈庭砸去。
      沈庭的脸颊被碎镜片划破了一道血痕,殷红的血从沟壑里挤出身来。
      “嘶……没事,别气。”沈庭安慰道,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痛惜之色,“别理他。” “纸,创可贴呢?”岑寂问。
      斐济递给他一张纸。
      “没带创可贴。”叶川柏一只手扶着沈庭,另一只手在身上摸索着。
      “完蛋,我身上从不带这玩意儿。”岑寂被冷风一吹,身上的酒气散了大半。
      “身上疼不疼啊?”谷可可问道,往安修明的方向瞪了一眼,“安修明那个SB,我听秋雪说是他先动的手,结果还不让她回手,还挑衅她,结果被你真实了,他图什么呢?” “装杯呗,”岑寂说,“他不是最喜欢在女生面前展示自己了吗?”
      “秋雪呢?”沈庭边走边问,把沾了血的纸丢进拉圾桶里。
      “在医务室,校医在给她擦药消毒。”谷可可说。
      “嗯,”沈庭又把耳机戴上了,切了首歌,“去看看她吧。”刚说完,宋川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又补了一句,“我先接个电话,你们先去吧。”说罢,他兀自走校园小树林里的凉亭。
      “要不要我陪你?”岑寂问道。
      沈庭没有回头,只是挥手:“不用。” 岑寂还要说些什么,斐济拉着他和谷可可挪了步:“走吧,他应该是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弄好了也会去医务室的,别担心。”
      岑寂和谷可可一步一回头,在进医务室时又回头看了沈庭的方向一眼。
      “你的声音有些奇怪,”宋川说,“很沙哑,怎么了?”
      “没多大点事儿,和别人产生了些冲突,动了几下手。”沈庭抬高了自己的音量,让声音听起来比较正常化,“别担心。”
      “受伤了吗?”宋川问,声音很柔和。
      “没有。”沈庭闻言愣了一瞬后才回道。
      “骗人,阿庭,学坏了。”宋川回道,一语道破沈庭的谎言,“伤哪儿了?打视频,我看看啊。”
      “嗯。”沈庭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挂了电话,等着宋川给自己打视频。
      视频刚发起沈庭就接了。
      “谁打的?”
      宋川的眉头是皱着的,嘴唇也是微抿着的,神情有些担忧。一看见沈庭的脸,宋川就开口说了话。
      他看起来很不高兴。
      “光线有点暗……伤在脸上?谁动的?”
      “没谁。”
      “……”
      “就只有脸上这个,别的地方没有了。”沈庭走出了凉亭,路灯的光打在脸上,“和别人闹小矛盾了,没事。”
      他见沈庭不愿意说,宋川也不好强行过问,他叹了口气,说:“乖乖,用酒精消一下毒,肥皂水也可以、抹了药之后就别动它,结痂了也别动。”
      “马上去医务室,阿姨会给我消毒的。”
      “那还有哪里不舒服么?”宋川又问。
      “头有点痛吧,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沈庭拍了几下头。
      “去看看。”宋川回道。
      “知道了,”沈庭有点饿了,“今天晚上还没吃饭呢……好饿。”
      “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宋川说。 “点六杯芋泥波啵奶茶吧,我请人喝。”沈庭回道。
      “好,到了我通知你,菜呢?”宋川又问。
      “马上我们去拿,菜别点,我们有。”沈庭捋了捋头发,“不说了,有事发消息,我去处理伤口。”
      “好。”宋川挂断了视频通话。
      沈庭又听起了音乐,快步走进了医务室。姜秋雪已经上好药了,胳膊肘上的伤口显眼。叶川柏见他来了,拿起一根沾了酒精的棉签向他走来,招呼他坐下后又细心地轻轻给伤口消毒。
      沈庭皱着眉,紧咬着牙,贴好创可贴后喝了口水,对姜秋雪说:“消毒了吗?” “嗯,”姜秋雪回道,“晓月她们下去拿菜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她吸了吸鼻子,“安修明现在硬要我赔他二百六的外套,说我给他扯烂了,可是我压根就没动手。我已经告诉我妈了,我妈说她明天上午从江苏回来,准备找皮豆谈谈。”
      “别怕,我们在呢。”谷可可抱住她,安慰似的拍着她的背。
      “刚才安修明女朋友……就是党同娴,来这里找我了。”姜秋雪说。
      “党同娴说了她,问她为什么不好好说话非要打架。”斐济说,翻了个白眼,“怪不得叫同x,真同心啊。”
      “恶心。”岑寂唾道。
      “现在要不然我回去取点菜,大家都饿了吧。”叶川柏问。
      “安修明他们也回去了是不是?”沈庭问。
      “嗯。”姜秋雪回道。
      “咱们也回去吃,等一下,奶茶快到了,拿了奶茶再回。”沈庭说,“都是芋泥啵啵昂,一人一杯。”
      “栓Q~沈大少爷。”岑寂直接抱住了沈庭。
      斐济的手指动了动。
      “走开!“沈庭走边说,“死男仆。”
      ——————————————
      “刘平安今天怎么没来?”沈庭问。
      “不知道啊,我打个电话问问他……”姜秋雪回道,低头打着电话。
      “对啊,今个平安没来,”岑寂挠了挠头,“我就说我怎么一口气喝了两瓶啤酒呢。”
      “酒量不行。”斐济回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被怼了吧。”谷可可笑了起来。
      “岑寂,你好像个傻子……”叶川柏也说。
      “你们有病吗?”岑寂说,翻了个白眼。
      “嘘,小声一点。”沈庭轻声提示道。
      “好好好。”岑寂他们这才意识到姜秋雪在打电话。
      “嘶……”姜秋雪皱着眉,“他不接。”
      “不接算了,马上吃完饭咱们找他去。”沈庭回道,“快点回去吧,人到齐了就可以吃饭了。”
      “好。”
      “他怎么打你的?”沈庭问,餐桌上,每个人都往死里给他和姜秋雪夹菜。
      “刚开始我说你们把菜给我们一点,王信不愿意,我自始至终没动过菜,也没有骂一句脏话,他就突然走过来,骂了我。”姜秋雪的声音和沈庭问时一样轻,“我继续问他们要菜,他突然把我推倒,,还故意踩了我的眼镜,我眼镜片碎了,我刚起身,你就来了。”
      “你打算怎么搞。”沈庭说,喝了一口啤酒。
      “我一支眼镜一两千,今年刚换,他一个外套二百六,算一算的话,他赔得更多。”沈庭看着她,姜秋雪吃着饭,“我要追究到底,我不会赔的,反正我妈明天回来,我有理,我才不会退缩。”
      “还在想那件事吗?”李晓月温柔地问道,起身又用另一双筷子夹了两块卤鸡肉放进两人的碗里,“多吃点,别再为那件事忧心了。”
      “嗯。”沈庭和姜秋雪都应了声。
      “我吃的差不多了,”沈庭又戴上了耳机,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我出去透个气儿。”说罢,他拿着手机出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时雨珍问,众人都看向沈庭离去的背影,直到门又关上了才将目光收回来。
      “谷可可说实修明故意找事,把你们都打了。”
      “没打我们,只打了秋雪和小庭。”叶川柏边吃边说道。
      “啊?“李晓月叹道,“怎么还打人呢。”
      “咱们桌不是多了人嘛,”姜秋雪说,“我去找他们要米饭和菜,让他们给咱们一点儿,那个弱智走过来一上来就把我推倒了,我眼镜都坏了,他竟然还敢说我把他外套扯坏了,说一件二百六,我眼镜好歹几千,真是SB。之后阿庭来了,给我挡了好几拳,一个过肩摔给安修明来了个四仰八叉,爽!”她喝了口可乐,“可惜安修明又拿我的坏镜片砸了阿庭,他脸上眼下面边边被划了半个手指长的口子,唉。”
      “太不讲理了。”李佳佳说,又低下了头。
      “对不起啊。“王冬冬也低下了头。
      “对不起。“严静湘也低下了头。
      “没关系”姜秋雪笑着说,“不是你们的错,都怪那群智障。”
      “就是,”岑寂说,“你们好好吃啊,别太内疚了,咱们才是一家人。”
      “不说了,来,”姜秋雪站了起来,右手拿着可乐,“我们敬一杯。”
      “好!”
      ——————————————
      夜风萦绕进少年人心中的旷野,沈庭抬起头,望向天上不断闪烁的星星。
      它们亿万年前发出的光,投射进少年人眼中浩瀚的海洋。
      其实,自己后来没打安修明。
      自己只是把拳头砸在了墙上,让自己胸中的怒火通过疼痛来抑制住。
      奶奶…已经成为了自己经久不愈的陈伤。
      奶奶是美好的梦,是温柔的依依杨柳,是自己黑暗中的那束微弱的光。但她也是自己的底线,是触碰不到的启明星,是限制自己的梦魇。
      [“小庭,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保持温秉和善良。爱心存善意,要学会用心灵去看人。”]
      [“要勇敢、要上进,要学会自己一个人行走。”]
      可我如此懦弱、贪婪、悲观。
      他垂眸,眼尾晕上残红。
      “怎么了?还哭啦?”姜秋雪笑着说,站在他身旁。
      眼尾的红晕立马褪去,又是波澜不惊的那副样子,沈庭没看她,说:“没有。”
      “放屁。”姜秋雪说。
      “信不信由你。”沈庭说。
      “哼。”姜秋雪说,“以后毕了业,见面机会就少了。你要去河南,我要去四川,离的可远了。”
      “以后可以时不时约出来见一面。”沈庭说。
      “唉,你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姜秋雪问。
      “嗯……去郑州先去找爱人和亲友,之后去一下四川?等到了年纪就和爱人结婚,考上研究生之后再读博,成了之后就和爱人幸福地过一辈子。”
      “以后结婚一定要叫我。”她说。
      “好。”沈庭回道。
      “此后一别经年,望友人怀瑾握瑜,回报颇丰,硕果累累。”姜秋雪祝愿道。
      “望君无下乔入幽之日,有的放矢!人生若只如初见。比翼连枝当月愿。”沈庭以诗结尾。
      “高考加油!”姜秋雪笑道。
      “嗯!”沈庭回道。
      ——————————————
      六月七日,是无数莘莘学子争取上岸的吉日。
      校门外都是各大店面张贴的祝福语,警察在校门口维护秩序,学生们拿着书本仍在复习。
      沈庭长舒一口气,他在心里默道:“大家一定都要上岸,蟾宫折桂。”
      距离上次的打人事件已过了一周,最终是安修明向两人道了歉,也向姜秋雪赔了眼镜,但沈庭并不满意,因为他听见田俊豪说的那一句——“不想和那几个女的坐,看见女的坐,看见她们就恶心。”
      沈庭没有接受他的道歉,他说:“让田俊豪主动向李佳佳她们道歉。”
      但最终也没有道歉,不过李佳佳她们再也不借给他们东西了。
      “紧张吗?小庭。”姜秋雪说。
      “有点儿。”
      “我也。”
      在沈庭到了考点下车时、姜秋雪拍了拍他的肩,说:“沈庭,高考完我们岸上见!”
      沈庭的紧张瞬间消退了几分。
      好。
      岸上见。
      ——————————————
      “宋川,我怎么发现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萧桢小声说,“难道是因为自家小男朋友今天高考?”
      “你都已经发现了,为什么还要问我?”宋川抽了抽眉毛。
      “确定一下嘛。”萧桢笑道。
      他见宋川认真看手机的模样,他忍俊不禁又笑了一声,随后凑坐在宋川的旁边,往他的手机屏幕看了几眼,眸子亮了起来,“西装,你看西装做什么?咱们现在还不用穿呢……”
      宋川手抖了一下,立马熄了屏,皱着眉看着萧桢说:“关你屁事。”
      “脾气一天比一天臭,过几天你小男朋友回来了我一定要找他告状。”萧桢笑着说,一双丹凤眼淡漠又有柔情。
      “滚一边去。”宋川喝了口水。
      “宋川,你老实告诉我,”萧桢问道,“你是要和他结婚吗?最近你一直都很关注这边拍婚纱照的店面和摄影师,还一直都在省吃俭用存钱和兼职打工当家教……” “嗯。”宋川沉默了几秒而后应声答道,“他今年十九岁,我再等一年,二十岁就结婚。”
      “哟,再能等一年啊,我看你再忍就成忍者了。”萧桢叹道,“忍者神川啊。” “神经病。”宋川蹙眉骂了他一句,“快递到了吗?过几天阿庭就来了,到时候你帮我看个房子,要二楼或三楼的,我先租半个月。”
      “快递今天正好到完,下午我拿给你。”萧桢看了看手机,“十几个呢,你不寄学校里,非要寄我家里,唉……”
      “放你那我比较放心,”宋川回道,“我怕放学校里弄丢了。”
      “行吧。你家不是有房子吗?怎么住外面?”
      “我妈让我过半个月了再住,她说这个房子以后就是我的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以后就是我和阿庭的婚房了。”他打开手机,看着上面的白色西装,存了照片。
      “行行行。”萧桢看了看手机,“我回去了,到饭点了。”说罢,他起身离开了。 “嗯。”宋川应了声,看了看时间。
      ————————————————
      九号下午,在惊人心魄的铃声过后,沈庭走出了考场。
      他快速走上校车,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听着歌发着呆。特别关心的铃声响彻心扉,宋川发了很多信息,沈庭揉了揉眉心,点进了聊天界面。
      未婚夫:成功上岸、蟾宫折桂!
      未婚夫:考完试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这边已经给你买了很多好吃的了,有鸡腿、卤蛋、凉皮、冰棍、巧克力、水果糖、咖啡、辣条、果汁。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发信息我说。
      未婚夫:老婆,车票我已经买好了,我去接你,之后我们一起去河南。可是我只买到了火车票,六月十二号的。房子已经有了,衣服你带一点就好了,到了我们再买。
      未婚夫:小栀子花开花了,和乖乖一样好看,味道很香,班里的同学们说我身上很香。
      未婚夫:乖乖一定能考上的。
      沈庭看的想笑,宋川这么说话也太乖了。
      像只被驯服的狼。
      沈庭垂着眸,回了信息:我已经考完了,不用了,这么多已经够吃了。
      沈乖乖:到时候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不用回来了。我已经跟家里人说过了,我报河南的学校,你在那里等我就好,我回家先买点东西带给你。
      未婚夫:我不放心,之前我不就没注意你喝了凉水导致你烧了三天吗,我担心又那样。况且,你是路痴,不认路,要有一个向导。
      沈乖乖:你别太内疚,那又不是你的错。
      沈乖乖:再说了,你不也路痴吗?
      姜秋雪上了车,立马坐到了沈庭旁边,见沈庭这么认真,也不忍多喙。
      未婚夫:我比你聪明一点。
      沈庭果断退出了聊天界面,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姜秋雪见他这样,便问道:“怎么了?”
      “没事。”沈庭回道。
      等到了学校之后,沈庭和爷爷交代之后跑去找岑寂他们了。
      众人拿着手机在教室里等着其余未来到的人。叶川柏正帮姜秋雪拍着照,岑寂给斐济买了根冰棒,送给了他,王冬冬带着李佳佳和严静湘合影……沈庭跑进屋里,被大家簇拥着拍着照。
      “你这次怎么不让我给你付钱了?”斐济问。
      “三年了,这次我请你。”岑寂笑着说。
      “谁去当工具人呀?”王冬冬左看看右看看。
      “我今天托人带了支架来着……”叶川柏挠了挠头。
      “快去放呀!”谷可可打了他一下。
      “好好好。”
      叶川柏让大家伙儿站好,摆好pose,自己调了调滤镜什么的后摁下了“倒计时10秒”,随后冲大家跑去。
      “沈庭!”姜秋雪一只胳膊勾住自己的脖子。
      “少爷~”岑寂一只胳膊拦在自己身前,沈庭向下看,他在比心。
      “死男仆。”
      沈庭笑了一下,伸出手和他一起比心。
      众人也摆好了pose。
      “茄子!”大家叫道。
      “外面在放《起风了》……”王冬冬最先哭了,“起风了,咱们的高中生活也在今天结束了……”
      “哭什么,明明是件好事啊,”李佳佳抹着眼泪,“以后再也不用早起,读书读到嘴巴子干,失眠了……”
      “你干嘛说嘴巴子啊,我都快哭了你非爱让我笑。”严静湘又哭又笑的。
      “哦~~~~女人哭吧哭吧不是罪……”谷司可抱住她们,眼泪夺眶而出。
      “哎哟,哭什么啊都这么大的人了。”岑寂拍了她们的背一下,“看我!我就没哭。”
      斐济看见他的眸底闪起荧光,唇瓣动了动,但也只是递过去一张纸巾。
      “来来来,都再拍一张!”叶川柏叫道。
      “刘平安呢?”沈庭问姜秋雪,“他人呢?怎么今天一直都没见过他?他不是说他今天来吗?”
      “他说前几天被人打了,我也不太清楚,”姜秋雪说,“上次我问他怎么回家了,他说被人打了,在家里养身子。他说让阿姐别担心,好好高考,他也会高考、到时候一起上岸。”姜秋雪说,叹了口气,“可是他没来。虽然我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但他没能来高考,我也挺替他惋惜的。”
      “你们家离的近吗?”沈庭抓了抓头发,汗水被他擦开,“回家问问,我也去找他问问。”
      “还可以吧,不远,大概骑车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姜秋雪回道。
      “快来拍照!”叶川柏拉住两人,沈庭和姜秋雪笑着被他推进众人的漩涡中。
      沈庭和姜秋雪身高相当,姜秋雪又和他一起比起了“耶”。
      “岑寂。”斐济叫了他一声,岑寂竖起了一根中指。
      “……”斐济有些无语,伸手用食指轻刮着岑寂的脸颊——手指上还带着自己烙上的吻。
      “三二一!茄子!”照片定格所有人灿烂的笑脸。
      “到家了记得在沈家大院里说一声昂。”沈庭的眼圈红了。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姜秋雪抱住大家,泣不成声,“以后出去了也要相互惦记着,不准见了新朋就忘了旧交昂!” “一定!”李佳佳拍了拍她的手。
      “沈庭,”姜秋雪和沈庭对视,沈庭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别忘记我们。”
      别忘记我们。
      “永远记得你。”沈庭立刻回道。
      车窗的风儿拂过少年人被热泪润湿的脸庞,沈庭望着窗外离散的学生们。光芒打在少年们的肩上,折射起醉人的光晕。耳边仿佛仍有未散的呼唤,沈庭应声回望,却是车水马龙的人间。
      好像再一回首,就会回到那个叶落成影,众人拉住自己,叫着玩笑中所取的小名。
      沈庭低下头轻笑一声。
      我们的青春也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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