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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
夏秋辰搂着李禹恒的脖子胡乱啃了一番,又哭又笑,像是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失而复得,呜呜咽咽地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又伸出手将李禹恒本来散开的头发抓的乱七八糟。
李禹恒一手圈紧了他的腰,一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笑道:“爷好歹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幽都四公子,给你现在弄成这个丑样,谁还愿意看,你存心的吧?”
“我看你还不够,你还想给谁看?”夏秋辰对着他的脖子便咬了一口。
李禹恒托起他的臀部将他抱了起来,与他凝视了一会儿,心疼地轻抚他脸上被枝条抽出的血印,又半不正经地笑道:“你还想咬哪里?爷给你咬。”
李析和谷星河赶到附近正值他们的主子你侬我侬,吓的都不敢靠前,两人相视一笑,后面还有几个残兵,难不成还要等他们的主子去收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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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指挥使韩胜带着一众人马赶到严府时,严刚已经着装整齐地坐在厅堂里,他的母亲从后院让丫鬟扶着颤微微地跑了出来,老泪纵横道:
“大人,可否稍等片刻,容我跟孽子说两句话?”
韩胜按住了腰间的绣春刀,目光凌厉地看向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严刚,道:“一柱香的时间,老夫人有话就快讲。”
韩胜领着赵晓阳等人出去守在门外。院子里竟无一棵树木,只觉更深露重,寒意肃然。赵晓阳往屋里瞟了瞟,只见烛火摇晃,一个黑影高了起来,突然又矮了下去,便暗自疑惑小声嘀咕道:
“就不怕人跑了么?”
卢韦手中的刀鞘便伸了过来敲了一下他的背,道:“他要想跑,早就跑了。”
赵晓阳挠了挠头,道:“那他也是条汉子!”
卢韦在昏暗的光线中向他翻了一个白眼,道:“想多了你!他要能跑的掉他不跑么?守城门的早在一个时辰前全换成了禁军以前的将士,这里也早让二十个密探暗中盯着了,别说他严刚一个大活人了,就这会儿有只苍蝇也甭想飞出去。”
赵晓阳就想到了还是年前在锦衣卫大院看到的镇抚使大人,心中对他的崇敬又上升了一层。
屋里的严刚跪在地上,将一只荆条举过头顶。严母夺过荆条扔了好远,闭上眼睛像是忍住了痛楚,问道:“我且问你,允儿和小翠你派人送了哪里?”
允儿是严刚的孙子。
严刚抬头木然地看向他的母亲,道:“母亲竟不关心儿子的生死!”
严母睁开眼睛,冷声道:“一个断了家族命脉的人,让我如何关心的起来?”
严刚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走到门口,转过身来看向他坐在高堂上满头白发的老母亲,道:
“我此次弑杀的可是大齐堂堂地靖王,犯的可是灭九族的大罪,敢问母亲,允儿留在府中还有活路么?”
他双手拉开两扇镂空雕花的木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看着门口一手按着绣春刀的韩胜,叹了口气道:
“接下来的幽都又是你们锦衣卫的天下了。”
韩胜冷声道:“锦衣卫巡防营还有以前的禁军,不过是维护幽都治安罢了,这天下是李氏的,是当今圣上的。”
严刚指着韩胜便笑了起来,道:“我严刚自认为很会做表面功夫,一本正经的漂亮话这四十多年也说尽了。这幽都城里又有几个不是做着鬼却说着人话的,老夫也累了,现在看你们像个小丑一样跳来跳去只觉好笑。”
“我们是跳梁小丑还可以跳来跳去,你却是秋天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卢韦用刀鞘顶了一下他的腰,道:“严大人,走吧,空无一人的锦衣卫北镇抚诏狱等着你!“
严刚突然想起掌管北镇抚诏狱的正是那个长的有多好看手段就有多歹毒的夏秋辰,顿时毛骨悚然,还没走出严府大门,后背就让冷汗给浸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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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户部拨给西北军的四十万两银子悉数下来了,李禹恒不日就要离都。夏秋辰月黑风高的晚上偷偷去了一趟锦衣卫北镇抚诏狱,不料李禹恒却站在诏狱门口等着他。夏秋辰愣了一下,李禹恒却朝他邪魅地笑了一下,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好多人看着呢!”夏秋辰脸一红,道。
“就让他们看好了。”李禹恒笑道,竟站在原地喊了起来,“哎,有谁喜欢看,快来看看,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夏秋辰想挣脱他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嗔怪道:“靖王殿下,你发什么疯,这可是北镇抚司的诏狱!”
李禹恒将夏秋辰拉到自个跟前,嘿嘿笑了两声,道:“爷就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夏秋辰是我李禹恒的人,谁还敢对你有觊觎之心?”
夏秋辰哭笑不得,心想你还需要用这个方式告诉全天下么。两人手拉手步入北镇抚司诏狱的大门,晚间的风穿过通道撞来撞去发出地狱一般的声音,油灯跳跃的火苗忽明忽灭。新帝登基后大赦天下,该放的全放了,不该放的也暗中做了处理,这里有好一阵子没关押过人了。
路过拐角处的值档房,夏秋辰整了整李禹恒的腰带,道:“你在这里等我可好?”
李禹恒用掌心焐了一下他的指尖,冰冷冰冷的,又抚了一下他的眉眼,柔声道:“那里太冷,让卢韦给你拿只暖手炉。”
夏秋辰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听到不远处铁索哗啦作响,便抽开李禹恒的手转身而去。
值档房里的老头自然认识大齐的靖王殿下,见他进来忙给他让座还上了一壶好茶。李禹恒自然没有心情在这会儿品茶,他掏出火镰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老头摇摇头道:“这里面现在关的还真是一个硬骨头,卢大人审了他两天两夜,也没从他嘴里撬出什么。”
李禹洲要严刚画押的供词,否则就要走三司会审的流程,严刚也会从锦衣卫北镇抚的诏狱移至刑部的诏狱。三司会审?夏秋辰坐在一张靠着牢门的椅子上笑了起来,道:
“严刚,你也配么?”
严刚身上的囚衣血迹斑斑,铁索锁好了手和脚,他眼皮抬都不抬,道:“配不配由不得你这个夏家小儿说了算。”
“本来是不由我说了算,可你动了我的一亩三分自留地,我又怎能无动于衷?是当我五感尽失么?”夏秋辰冷言道。
“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迷惑了君心,临海王和曾武侯倘若知道夏世子以色侍人,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会不会气的从地底下爬上来?”严刚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笑道:“我呸!还真把自个和靖王当成神仙伴侣了。”
“你想激怒我给你一个痛快?”夏秋辰冷哼一声,道:“我倘若轻而易举着了你的道,今天让铁链锁着的就不会是你,而是我。严刚!两年前我母亲身边的婢女是受了谁指使,偷我母亲锁好的书信,又是谁把这封书信送到阿西古手里?”
严刚道: “我不过是一个巡防营的指挥使,哪能将手伸到临海去,镇抚使大人高抬我了。”
夏秋辰往椅背上靠去,两眼看着乌漆嘛黑的屋顶,道:“你府里有一个名叫小翠的丫鬟,前年八月初三到十月初五,没有呆在严府,但你严府管家的帐上却还是给他拨了月银,还是其他丫鬟的三倍,至此,月月都是如此,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何么?”
“小翠乃是我母亲用了十几年的侍女,说家中老母生病需要人照料,我母亲乃吃斋念佛之人,又把她当成半个女儿来养的,自然对她跟别的丫鬟有些不同。”
夏秋辰从袖袋里掏出那把毛竹扇,在椅子的扶手上敲了敲,一会儿,卢韦带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进来,粗布囚衣上也有道道血痕。严刚听到一阵索链的当啷声便抬起头来,吓的呆若木鸡,道:
“小翠?你不是……不是……”
“大人,前年我回临海照料生病的老母,你却在一个黑夜突然降临,用我老母的性命要挟我去找临海王府里失散多年的妹妹,骗她偷出信阳郡主锁在抽屉里的信件。事成后,你又派人一路劫杀我妹,手脚却慢了锦衣卫一步。倘若不是老夫人明里暗里地护着,你早就将我灭了口。”这个叫小翠的女人愤愤道。
严刚恨不得牙齿都要碎了,道:“我严刚这一辈子,最失败的地方就是愚孝了四十几年,我母亲但凡说的我没有不听从的,到头来却留下你这么一个祸患!”
小翠眼睛里的恨意又增加了三分,道:“你上次以我老母性命要挟我,这次又以我的性命来要挟王海!严刚,你不得好死!”说着她便向严刚扑了过去,却让卢韦扯住了她身上的链子,动弹不得半分。
夏秋辰让卢韦将情绪失控的小翠带了出去,抹开手中的折扇,指尖抚过那些山山水水,耷拉着眼皮道:“没有小翠泄露你的秘密你就能逃的过去了么?弑杀大齐亲王就够你死好几次的了。”
“左不过一个死字,夏家小儿,来刀痛快的吧!”严刚道。
“来刀痛快的?好说!你只需告诉我,你是受何人指派去偷的我母亲书信,并送至阿西古手中。然后在这张纸上画押一下,我便给你一刀痛快的。“夏秋辰道。
严刚冷笑道:“想不到你也要等我的口供,老夫我还当你有恃无恐呢!”
夏秋辰亮出那把高德帝赐予他的利刃,拈起几根肩上的长发,放在刀刃上,一吹即断。他的手指又在刀锋上荡了一下,道:“这刀还是先帝赐予我的,一直想不通这么小的利刃能用来干嘛,想来想去只有凌迟了。”
“夏秋辰,你敢?三司会审的程序还没有走,你敢私底下动刑?”严刚喊道。
“在北镇抚司的诏狱动你严刚就不算私刑,用先帝亲手锻造的刀凌迟了你,也算是抬举了你。”夏秋辰说着便手持那把明晃晃的利刃走到严刚跟前,一刀削了下去,道:“这第一刀是为了你胆敢通敌卖国,这第二刀是为了你胆敢谋杀亲王……”
值档房里的老头听到牢房里远远传来的凄惨的叫声,忙从值档薄上撕下一张纸,团成两个小球塞进了耳朵里。李禹恒攥紧了手中的火镰,没一会儿手心竟攥出了一把汗,他正欲叫来卢韦,却听值档房的门嘎吱一声让人从外面拉开了。
夏秋辰浑身是血呆呆地站在门口,嘶哑着声音喊了一声望啸,身体一软便倒了下去。李禹恒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抱住了他。夏秋辰怔怔地看着李禹恒,稍顷,竟然冁然而笑,道:
“望啸,我们回家!”
李禹恒拥紧了他,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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