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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玺,帝王归
第七十八章雨夜玺,帝王归
一、黎明·魂兮归来
朔风城黎明,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时,暗红褪去。
萧迟兮睁开眼,瞳孔恢复深褐色——不,比之前更深,像是沉淀了星海的暗夜。她能感觉到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星核在眉心稳定旋转,狼魂在心脏深处沉睡,太祖血脉如温润河流贯穿四肢百骸。
三者暂时平衡。
但这平衡脆弱如琉璃。她能清晰“看见”:星核表面有细微裂痕——那是强行容纳狼魂之力留下的创伤,也意味着同化进程出现了破绽。而狼魂苍夜沉睡前留下的那句话,仍在意识中回响:
“三日……你只有三日……”
她起身,骨骼发出清脆的轻响,仿佛新生的竹节。低头看掌心,皮肤表面浮现极淡的银色纹路,又在下一秒隐去。这是星核改造的印记,无法完全隐藏。
“陛下。”蛛女跪在门外,声音哽咽,“您……回来了。”
萧迟兮推开门。晨光中,朔风城满目疮痍,但城头已重新竖起大雍黑旗与北狄白狼旗。校场上,赫连灼正操练新编的白狼骑,那些狄人骑兵看向她的眼神,敬畏多于臣服。
“我昏迷了多久?”她问。
“整三日。”蛛女递上温热的药汤,“苍夜前辈今晨消失前说,您午时会醒。他还留了话:太祖心骨在京城,镇国玺就是钥匙。您必须在三日内取回,否则平衡必破。”
萧迟兮接过药汤一饮而尽,苦味让她神志更清:“萧云霁呢?”
“殿下昨夜醒了,但很虚弱。巫蠡先生说,她心脉受损,需静养半年。”蛛女顿了顿,“殿下醒来第一句话,是让属下转告陛下:陆修明盗玺,或许……不是为了权力。”
萧迟兮手指一紧,陶碗出现细密裂痕。
不是为了权力,那是为了什么?
她忽然想起大婚那夜,陆修明掀起她盖头时,眼中那种近乎虔诚的炽热。想起他曾在御花园的梨树下,握着她的手说:“迟兮,这江山太重,我陪你扛。”
那时的她以为那是爱。
现在想来,那或许是另一种更扭曲的执念。
“备马。”她转身入内室,换上轻甲——不是女帝朝服,是谢孤舟离京前为她准备的玄黑软甲,肩甲刻着暗金色的凤纹,“我要在日落前,见到京城的城墙。”
“可您的身体——”
“死不了。”萧迟兮系好披风,暗褐色瞳孔中闪过星芒,“传令周撼山:朔风城交给他,北境防线不得有失。传令赫连灼:三日内,我要看到教派在草原的最后一个据点化为灰烬。”
她走出府衙,晨风卷起披风。城楼下,一匹纯黑战马已备好鞍——是岩磐生前最爱的坐骑“黑云”,通灵性,此刻正刨着蹄子,对她低嘶。
萧迟兮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北方的燕山。
那里,有岩磐未寒的忠骨,有狼魂万年的孤寂,也有她作为“萧迟兮”这个身份,最后的柔软。
然后,策马向南。
二、京城·雨夜对峙
酉时三刻,秋雨滂沱。
萧迟兮单人单骑,踏破雨幕,冲入京城南门。守门禁军甚至没看清她的脸,只觉一道黑影掠过,城门处的雨水逆流倒卷!
九门戒严的禁令,在绝对的力量前形同虚设。
她没有去皇宫,而是直奔相府。黑云在空荡的街道上疾驰,马蹄踏碎积水,溅起的水花在雨中绽放又凋零。沿途的坊市紧闭门窗,只有零星灯火在雨帘后颤抖——这座城市,正在恐惧中屏息。
相府大门洞开。
没有守卫,没有仆役,只有雨水冲刷着青石板,汇成血红色的溪流——那是门槛处未干涸的血迹,不知是谁的。
萧迟兮下马,按剑走入府中。雨打芭蕉声中,她听到祠堂方向有微弱烛光。
她走向祠堂。
推开门的瞬间,风雨灌入,烛火剧烈摇曳。供桌前,陆修明背对她跪着,素白孝服已被雨水浸透,紧贴清瘦脊背。他面前,紫檀木匣敞开,镇国玺在烛光下流转温润的玉光。
“你来了。”他没有回头。
萧迟兮停在门槛处,雨水顺着甲胄滴落,在青砖上砸出深色水痕:“你知道我会来。”
“我在等你。”陆修明缓缓转身,那张曾经让满朝文武惊艳的脸上,如今只剩憔悴与死寂,“等了三天。”
烛光映出他眼下的青黑,也映出他脖颈处一道新鲜的血痕——是匕首抵过的痕迹,但未深入。
“为什么不逃?”萧迟兮问。
“逃到哪里去?”陆修明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这天下都是你的,我能逃到哪里?”
他伸手,捧起镇国玺,递向她:“太祖心骨,物归原主。”
萧迟兮没有接。她盯着那方玉玺,暗褐色瞳孔中星芒流转——她能感应到,玺中确实有与她同源的血脉共鸣,但也有一股阴冷的怨念缠绕,那是星穹临终前的不甘。
“引魂香的事,”她声音平静,“你知道会召来谁吗?”
陆修明手指一颤:“我原本想……召一个更听话的魂魄。一个会依赖我、需要我、永远离不开我的‘迟兮’。”他抬眼,眼中涌出泪,混着雨水滑落,“我不知道会是你……星穹之女。”
“所以你后悔了?”
“后悔?”陆修明摇头,“我不知道。或许后悔的是方法,但目的……从未后悔。”
他忽然起身,踉跄走近一步,在她身前三尺停下——这个距离,她能清楚看见他眼中的血丝,以及那深埋的、病态的痴迷。
“迟兮,你知道吗?从我十二岁第一次在宫宴上见到你,我就知道,我此生要么得到你,要么毁了你。”他声音低哑,“我是寒门之子,能成为凤君,靠的不是才华,是算计——算计先帝的信任,算计朝堂的平衡,也算计……你的心。”
“你说过爱我。”萧迟兮记得,大婚那夜的红烛下,他吻着她指尖说的那句“此生不负”。
“我是爱你。”陆修明惨笑,“可你爱的是这江山,是天下苍生,是谢孤舟的忠诚、沈清弦的智谋、赫连灼的野性……我在你心里,永远排在他们后面。”
他猛地撕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里,有一道陈年的、深可见骨的刀疤。
“三年前北狄犯边,你御驾亲征前夜,我求你带我一起去。你说‘修明,你是文臣,留在京城替我稳住后方’。可你知道吗?那一夜我做了个梦,梦见你战死沙场,谢孤舟抱着你的尸体回来,而我……连为你收尸的资格都没有。”
他指着刀疤:“醒来后,我拿匕首刺了自己。我想,若你真死了,我就陪你一起死。”
萧迟兮沉默。这些事,她完全不知道。或者说,那个真正的萧迟兮或许知道,但作为异魂的她,没有这段记忆。
“所以你和教派合作?所以你想换掉我的灵魂?”她问。
“是。”陆修明坦然,“我想换一个眼里只有我的迟兮。但我没算到,引魂香召来的是你——一个比我更疯、更狠、更能掌控这江山的人。”
他重新跪下,将镇国玺高举过头:“现在,你赢了。我心骨在此,性命在此,这江山……也在此。要杀要剐,随你。”
雨声如瀑。
萧迟兮看着那方玉玺,又看着跪在雨中的男人。她想起太后帛书上的猜测,想起沈清影转述的“至亲之血”,忽然问:
“陆修明,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陆修明浑身剧震,玉玺险些脱手。
三、斩星·剑鸣惊夜
便在这时,祠堂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陛下!”谢孤舟的声音穿透雨幕。
萧迟兮回头,看到雨中冲来的身影——他一身黑衣湿透,肩头有新鲜剑伤,手中那柄暗金色的长剑在雨中发出清越剑鸣,正是斩星剑。
而他身后,跟着青衣女子和十余名青莲教众,个个带伤,显然经历过恶战。
“谢统领?”萧迟兮微怔。
谢孤舟冲入祠堂,看到她无恙,紧绷的神情稍松,随即单膝跪地:“臣救驾来迟!京城九门禁军已被陆修明亲信控制,臣与青莲教众突围入城时遭遇截杀——”
他话音未落,祠堂四周突然火光大亮!无数脚步声从雨幕中涌来,将祠堂团团包围!
“相爷有令!逆贼谢孤舟擅闯禁宫、劫持沈姑娘,格杀勿论!”外面传来禁军将领的吼声。
萧迟兮眯眼看向陆修明。
陆修明却一脸茫然:“不是我……我早已下令解除戒严……”
“当然不是你。”一个清冷少年声音从祠堂梁上传来。
众人抬头,陆星不知何时坐在梁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青铜虎符——那是禁军调兵信物。
“陆星?”陆修明惊怒,“你——”
“相爷,您太天真了。”陆星跃下,落地无声,“您以为自首谢罪,她就会原谅您?您以为交出镇国玺,就能弥补一切?”他摇头,“这世上有些错,只能用血来洗。”
他将虎符抛向门外:“禁军听令!逆贼陆修明勾结教派、毒害太后、盗取国玺,今又挟持陛下,罪不容诛!杀!”
“你疯了?!”陆修明嘶吼。
但禁军已涌入祠堂!箭矢破空射来!
谢孤舟挥剑格挡,斩星剑暗金光芒大放,箭矢触之即碎!青衣女子与青莲教众结阵护在萧迟兮身前。
萧迟兮却一动不动。她盯着陆星,暗褐色瞳孔中星芒暴涨:“你不是陆星。”
“哦?”少年歪头,“陛下看出来了?”
“陆星体内有星穹血脉,但你的气息……”她缓缓抬手,掌心暗金与暗红交织的能量开始凝聚,“更像是……司辰的傀儡。”
“准确说,是‘备份’。”少年笑了,那笑容与司辰如出一辙的妖异,“司辰大人败退前,将一缕分魂注入这具身体。而真正的陆星,早在离开南诏时就被抹去意识了。”
他看向镇国玺:“星穹心骨,加上星核之身,再加上斩星剑——真是完美的‘星门祭品’。陛下,您愿意为开启新世界,献出一切吗?”
话音落,他双手结印!祠堂地面突然浮现血色星图!那些雨水汇成的溪流,竟被星图牵引,化作血色锁链,缠向萧迟兮!
“保护陛下!”谢孤舟挥剑斩断数根锁链,但更多锁链从地下涌出!
青衣女子洒出青冥散,锁链触之即溃,但星图光芒更盛!显然,这阵法专门克制蛊术!
萧迟兮终于动了。
她向前一步,不是躲避,而是迎向血色锁链。同时,左手抓住镇国玺,右手按住眉心星核——
“星狼诀,第一式。”
暗金与暗红能量轰然爆发!在她身后凝聚成半狼半星的巨大虚影!虚影仰天长啸,音波震碎所有锁链,更将祠堂屋顶整个掀飞!
暴雨倾盆而下,浇在众人身上。
陆星——或者说司辰分魂——脸色大变:“你竟敢强行融合星核与狼魂?!不怕爆体而亡吗?!”
“怕。”萧迟兮嘴角溢出一缕暗金色血丝,“但更怕让你得逞。”
她踏出第二步,身后虚影随之扑向陆星!
司辰分魂急退,同时操控禁军挡在身前。但虚影所过之处,禁军如麦草般倒下——不是死亡,是被震晕。萧迟兮留了手。
“疯子!”司辰分魂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骨笛,吹响!
凄厉笛声穿透雨幕。远处皇宫方向,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随后是冲天火光!
“不好!”谢孤舟脸色煞白,“是慈宁宫方向!”
萧迟兮瞳孔骤缩。沈清影还在那里!
她强行收招,虚影溃散,反噬让她连退三步,口中喷出暗金色血雾。星狼诀虽强,但每用一次都在燃烧她的生命。
“今日到此为止。”司辰分魂趁她分神,化作一道黑烟遁入雨中,“陛下,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到时,希望您已集齐三钥,准备好……成为星门之核。”
声音消散。
祠堂内一片狼藉。禁军倒了一地,青莲教众重伤过半,谢孤舟拄剑喘息,青衣女子正在为伤者急救。
陆修明依旧跪在雨中,玉玺滚落在地。他抬头看萧迟兮,眼中是彻底的绝望:“迟兮……我……”
萧迟兮抹去嘴角血迹,走到他面前,弯腰捡起镇国玺。
玉玺入手温热,与眉心星核产生强烈共鸣。她能感觉到,玺中那股星穹怨念正在试图侵蚀她,但被她体内的太祖血脉和狼魂之力联手压制。
三力在玉玺刺激下,竟暂时达到微妙的稳固。
“你母亲,”她重复刚才的问题,“叫什么名字?”
陆修明闭眼,泪水混着雨水滑落:“陆晚棠。她是……先帝的幼妹,永徽初年‘病逝’的长宁公主。”
果然。
萧迟兮握紧玉玺:“所以,你是我表兄。”
“是。”陆修明惨笑,“所以先帝明知我身份,仍选我为凤君,是想用这桩婚事,弥补当年对长宁公主的亏欠。但他不知道,我早在入宫前,就知道一切。”
他睁开眼,眼中是疯狂褪去后的空洞:“迟兮,杀了我吧。用我的血,祭奠那些因我而死的人。然后……忘了我。”
萧迟兮沉默良久。
她看向慈宁宫方向的火光,又看向手中镇国玺,最后看向谢孤舟:“谢统领,带他去天牢,单独关押。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陛下?”谢孤舟一怔。
“我还需要他活着。”萧迟兮转身,走向雨中,“有些真相,需要他来证实。有些债……需要他来还。”
她顿了顿,声音飘散在雨里:“但不是用死来还。”
黑云从门外奔来,她翻身上马,斩星剑归鞘。
“去皇宫。”她策马冲出相府,“该见见……我那位被软禁的‘妹妹’了。”
雨夜中,帝王归。
而她身后,陆修明瘫坐在雨水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终于哭出声来。
那哭声里,有二十年错爱,有一生痴妄,也有最后一丝……被赦免的、微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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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完)
本章悬念推进:
1. 三日倒计时:镇国玺暂时稳固三力,但能维持多久?星狼诀的反噬有多严重?
2. 司辰的后手:皇宫爆炸是调虎离山还是真有阴谋?沈清影是否安全?
3. 陆修明的归宿:萧迟兮为何不杀他?她所说的“债”是指什么?
4. 血缘真相:长宁公主当年真是病逝吗?先帝选陆修明为凤君的深层原因?
5. 青莲教立场:苏未央派人救谢孤舟、助萧迟兮,真的只为复仇?
6. 萧云霁的秘密:她未说完的关于陆修明的话,究竟是什么?
7. 三钥集齐:星钥(墨珠)、地匙(青黑钥)、心钥(仿品)皆在萧迟兮手中,星门开启条件是否已成熟?
8. 北境战况:赫连灼能否在三日内肃清草原?白狼骑会成为萧迟兮的嫡系力量吗?
下章预告:皇宫大火,沈清影失踪。萧迟兮持玺入宫,却见龙椅之上,坐着另一个“自己”。而谢孤舟在天牢中审问陆修明,得到了一个足以颠覆天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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