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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不是她的
阿睿临行前留下了紫玉金镯,说是给左宁的报酬,木木大人眼馋了好久,却始终要不来。小招财虽然借助花姑娘的元神得以脱去兽身,却还没能学会讲话,只是痴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一直不肯转身。
“睿先生说了只是送林丹尼回他的佛寺,带着你多有不便,回头便会寻来,招娘子不必如此担忧。”子琴跟在左宁旁边,看到她愁心里也烦得很。
招财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地看了子琴一会儿,使劲摇了摇头。
两人在一起待久了,连离去都有默契。
左宁暗叹一声,岔开话题,“刚才柳五为何会被连累?她的法力不低,理应不必被消去记忆。”
木木大人琢磨了一下,“可能是关心则乱吧。她一心要护住昌是,反倒忘了自己,便被阿睿趁了机会,先吸了她的记忆,使她忘记自己身份,重新为树,然后才攻击昌是,这个方法想必会好很多。”
“丹尼他恢复了记忆……倒像是变了一个人。”左宁拉过终于死了心的招财,又招呼上子琴,一起爬进大人刚招出来的“神六”马车里。
大人一个驴打滚顺势钻到一堆软垫中,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才搭话道,“魂魄皆用于承载回忆,被贬下界时,他应当是被封住一魂二魄,因此将柳五与将军身份统统忘记。之前有柳五提醒他,还能勉强找回。但今生我看他的三魂七魄已经被封了一半还多,光靠一个柳五怎么能勾起他的回忆?但是一旦靠三生石苏醒人魂,他就又是昌是了,啊,昌是这人的脾气真臭啊,拆穿就要杀人!不对啊,他这么跳脚,难道是因为老头子还不知道是他打碎了天命鉴怕我们去告密?大人我……要不要去邀功呢?”木木大人表示出一种深切的期待。
左宁抹开汗,“大人不会是在后悔刚才没有趁着他变回林丹尼的时候扑杀吧?”
一旁的子琴突然与木木大人异口同声道:“怎么可以趁人之危?”说罢子琴脸一红,匆忙背过身去。
大人露出疲惫的神情,“他都忘记了,我们何必非得跟他斤斤计较……对他这种大男子主义来说,最大的惩罚莫过于让他知晓他其实连他相好都护不住,等他哪天想到要找回三生石却看到杏花树的时候,他也差不多算是被我们砍了一刀了吧。”
左宁略略点了下头,表示赞同,转身对子琴道:“我们现在回如意居,你要是不喜欢婆婆,不想见到她,我们就把你送回长安如何?”
子琴摇摇头,“左宁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否则我就哪儿也不去。”
左宁笑起来,“你连你师尊也不去找了?”
子琴坐得笔直,瞪大了眼睛疑惑道:“左宁你还不知道吗?睿先生就是我师尊。”
左宁扶额,这孩子怎么这么执着,“不是我不知道……是他真的不是啊……子琴这家伙,欸……”
招财在角落里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
子琴打着坐在认真做修行,他的怀里是张开爪子睡得昏天黑地的木木大人。
左宁在安静的马车里大睁着眼睛,恍惚想起了戴着黑兜帽的人。从车帘时而被吹起的缝隙中可以看到玉蟾一角,大而圆。
他究竟是什么来历?会不会与小狐仙的师父搭上关系?是敌还是友?
左宁翻了个身躺好,这些烦心的事情还是回了如意居问问如意婆婆吧,她怎么说也是她的师父,传道授业解惑是她应该做的,应当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到了如意居门口,还没等左宁站稳,就被路小七拖到他房间。子琴在后面抱着肥胖的木木大人,竟然没能追上。
左宁被推进门去,一个趔趄摔在门边的墙上,不等她转身,就听到后面的人发话了。
带着怒气冲冲的口吻,路小七按着她的肩膀问:“你这些天去了哪里?!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你知不知道主子很担心你!”
左宁看着他怒火冲天的样子,有些莫名,“我走之前跟你打过招呼啦,你都不记得了吗?”
路小七楞了一楞,“是吗?”
左宁肯定地点点头,“我就觉得你有心事,看来确实如此,说来……你……你主子来过了?”
路小七随手抄起桌上的茶杯,若有所思地回答:“不曾。你出去做什么了?”
左宁不想把子琴魔性一事告诉他,便道,“出去捡了些石头,顺便处理了一桩仙妖恋。”
“石头?什么石头?”路小七放下茶杯,询问道。
左宁在怀里掏了掏,摸出没有字的一块,沐雨自然该拿属于她的三生石,路小七不过是好奇,给他看看无字应该也就够了。
路小七方接触到三生石就触电般向后一退,撞开了身后的八仙桌。
左宁有些讶异,忙把三生石收起来。
路小七稳了稳心神,怒道:“把石头给我!”
“为什么?”左宁不悦道,“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未免太不尊重我了吧!”
路小七嗤笑道,“这又不是你的东西,而是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啊哈,”左宁不怒反笑,“路小七啊路小七,这么多天没见你居然还是臭脾气,还一样爱撒谎!这是你的东西?石头上写了你的名字了吗?”
“有趣。为何我的东西必须写上名字?这桌子也是我的,我却没闲工夫去刻什么名字,你这是强词夺理!”路小七踏近一步,“给我,你现在给我,我自然会报答你,别逼我动手去抢。”
左宁想也未想,转身就逃,却被他紧紧箍住手腕。
“左宁,你我深浅你该知道,不要妄图反抗。”路小七凑近了说,“他日我得道,或许还能放你一马。”
左宁被反扣在墙上,勒得下巴生痛,她兀自笑了一笑,“嘿嘿,路小七,难道你成了仙还要做个恶贯满盈的仙人?”
路小七将嘴唇贴上她的耳朵,“非也,不是成仙,乃是成——魔!”这一句话只不过是个短句,却着实让左宁惊了一惊。
路小七是什么时候开始走上邪路的?
“你……你到底是……疯了还是疯了?”左宁百思不解地问。
对方已经将手伸进她怀中,全然不理会她的话。
他很顺利地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而后松开手。
“你自由了。”路小七转手捏住她的脸,笑容促狭。
左宁嫌恶地别开脸,“路小七,不要作践你自己!”
破旧的门板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随即不支倒地。
子琴提着一柄桃木剑冷冷地站在门口,表情阴骛地可以吓死鬼。
不等路小七反应过来,子琴的桃木剑尖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
“别跟我说,你在欺侮左宁。”子琴挑了挑眉,音线凛冽。
路小七松开捏着左宁下巴的手,勾起嘴角笑了一笑,“哦?仁兄是从哪里看出来我欺负了她?”
子琴不说第二句话,挥剑即上,路小七应势退了两步,足尖一点,反身跳到桌上,又笑起来。子琴大怒,跟身而上,桃木剑挥得呼呼生风,却连对方一片衣服角都没碰到,脸色便沉了下来。
木木大人横卧在梁上挖了挖鼻孔。
“我说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光打架,害得大人我连阿天都没有去看,闹满意了没?”它懒洋洋地掀着尾巴往下望。
除了左宁,他们两个一个都没发现木木大人跟着子琴溜进门里,这一席话下来竟让两人都楞了一下神。
子琴一言不发地收起剑,转身朝左宁走过去,熟门熟路地拉起她垂在身侧的手腕,“我们走!”
左宁顿时感觉到一个强大的气场在子琴脑袋上爆炸开来,这个气场的名字叫……反受为攻!
她扭头看了一眼路小七,却见他边笑边从桌上跃下,随后拍拍手,“左宁,你得空便去青丘看看主子。”
左宁没好气地回答,“我去哪里还不需要你来指导!”
木木大人从房梁上跃下,也摇着猫步走开。
片刻之间这屋里就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烂木门挂在墙上吱吱哑哑地叫了两声。
路小七颓然坐下来。
他把左宁叫来,只是因为很久没见了,说实话确实想她,却没料到会从她手中看到这块石头。
他本不想得罪自己唯一的朋友,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又好像真的将她伤害了。
路小七很茫然,他缓慢地摸起桌子上的茶杯,啜了一口。茶水凉而苦涩。他从袖袋里抖出石头,静静地盯着它看。这莹润的石色,在里面铭刻的仇恨与爱,旁人怎么会懂?即便只有一个笔画,他也能在瞬间分辨出它出自谁手……没想到这个女人,她懦弱至此!
路小七狠狠将石头摔出去,听到它摩擦地面发出的铿镪声。
整壶茶水被他一把拎起,全数浇在头上。
冰冷的茶水顺着他的面颊流到地上,汇聚成小型的池,映着他充满恨意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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