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生愿

　　江凝一听果然来了兴致：“盐水湖还是淡水湖？盐水湖可不好游。”
　　风使：“这我没有细看，这不是急着回来接你一去看的吗。”
　　这小江凝本想再矜持一下的，好歹多维持一下他那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可是吧，湖水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实在是坚持不下去。只看一眼他的神情，神乐和风使便知道了江凝已经气消了。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看见什么湖泊，连条小溪都没有见到，但风使能从风里感知到这不远处一定有湖水，再不济也该有个潭水。
　　本应即刻出发到陆家庄，为了不食言更是为了讨江凝欢心，这三个人又绕了一通远路。
　　江凝：“还没到？”
　　神乐：“还早呢？”
　　江凝：“我们飞很久了，你们刚刚有飞的那么远了吗？”
　　风使：“刚刚就我们两，自然就快了一些。”
　　虽然江凝心中仍有一丝疑虑，但是为了湖水，这念头很快就打消了。他是宁愿天真的相信别人欺骗他的事实，而宁可相信别人欺骗他的行为在真的。
　　找了半天，风使都快把这块森林转通了，凭着直觉和以往的经历，还是找到了子虚乌有的湖水。这还真不算是个湖，不过一潭水池，虽然小了些，足够他们三个人游了。
　　潭水虽小，景色却十分的别致，潭边有七彩斑斓的彩石，缤纷的野花参差错落竞相开放，不远处的草地上还有一对孔雀在觅食。
　　江凝：“你们看，是孔雀明王菩萨。”
　　风使和神乐带着江凝缓缓落地，随着江凝的方向看见了那对孔雀。
　　神乐：“这是菩萨？别欺负我没见过菩萨。”
　　风使：“的确是孔雀无疑，不过这不是孔雀明王菩萨。”
　　神乐：“那菩萨是什么样的？”
　　风使：“一定是器宇轩昂，你一见到他就知道并非凡品，第一眼就能知道他是菩萨。”
　　江凝：“对啊，我一眼就觉得那是孔雀明王。”
　　风使：“这法子对你不适用，下去玩会儿吧，玩够再继续上路。”
　　江凝：“你们不一起玩？”
　　风使淡淡的说了声：“不了。”其实心里再想，游泳得脱衣服啊，如果祈愿知道他和江凝一起游泳非得掐死他不可。即便祈愿现在不在，但是万一哪天他回来了，江凝脑子一热说起来，到时候就真的惨了。
　　神乐一面脱衣服一面说道：“那你先去放风，我们洗完了你再洗。”
　　在地上的衣服堆积如山之前，风使已经很识趣的躲到看不见的地方。水中只有神乐和江凝二人，神乐小看了这潭水，看着平淡无奇，实则透着冷冽。江凝体热，正好和他心意，神乐却是有些受不住，很快就上了岸。
　　她拾掇完毕之后便开始采摘鲜花，或制成花圈，或捆成花束，很久之后才恢复温暖的身子。那时也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婉若重生一般的通透舒服。
　　神乐：“江凝，你信吗？”
　　江凝：“什么？”
　　神乐突如其来的你信吗，问的江凝一头雾水，信什么，后面总得有啥吧。
　　神乐：“长安和长吟的满月宴时，东海太子说你是东海公主夏后启的事。”
　　江凝没有直接回答神乐，只是明显看得出有些不开心，最后他勉强挤出一抹艰难的笑容说到：“我是男的啊。”
　　神乐似乎自嘲了一番笑道：“对啊，你是男的呀。假如你是东海的公主，你会愿意跟他们回东海吗？”
　　江凝：“……我不是。”
　　神乐：“那如果你是一条龙，你是愿意住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海里还是住在像这里的潭水中？”
　　江凝：“假如我是龙！我觉得将军府的那口井就不错。”
　　“大胆狂徒竟敢口出狂言。”
　　……
　　四下鸦雀无声，风使也不见踪迹。楞了好一会儿，江凝才急急忙忙抽身从水里出来，神乐法力不及从前，说话做事自然是小心翼翼，一点没有此前的嚣张气焰。
　　江凝：“小的有眼不识谈山，冒犯了仙上，小的也只是见这潭水清凉，一时贪玩才会路径宝方，还望仙别跟我一般见识。”
　　神乐在一旁低声道：“你哪儿学来的这一通说辞，不像是文盲能说的。”
　　江凝：“之前在山里看到那些过路的樵夫经常念叨的，你不记得了。”
　　神乐：“你这样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了。”
　　不知道从哪儿飘来一声空灵的声音：“你们两叽叽歪歪什么呢？”
　　江凝：“罪过罪过。”
　　神乐：“这又是打哪儿学来的？”
　　江凝：“之前有冤魂害人，和尚给他们超度的时候不是经常说罪过罪过。”
　　迎面吹来一阵寒气，神乐冷的直打哆嗦，江凝反倒觉得的神清气爽。这风来的蹊跷，怕是那声音的主人的杰作，江凝探着脑袋向前望去，什么也没有发现，等回过头时，看见神乐一脸的冰霜。
　　江凝惊讶道：“呀！我还以为是白发女鬼呢。”
　　“你本天生的应龙，怎可屈居于妖怪的水井之中。”话音落尽，潭水突然升起一丈高的水柱，水柱之上有一个南瓜一般大小的米白色珠子，珠子上透着一些阴影，似乎是龙的图案。
　　江凝转而对神乐说到：“你是龙？”
　　神乐大着冷颤说到：“说……说……说你呢。”
　　江凝理了理衣服，一向胆小如鼠的他，对着这个陌生的珠子却是一点也不害怕。
　　江凝：“小僧自东土哦不是，自东边的氏人国而来去往西天寻找……寻找亡魂，路经此地，到此一游。”
　　“你娘生的你的时候把你脑袋夹坏了吧。”
　　江凝：“虽然我不知道我娘是谁，但你不许骂她。”
　　“我明明骂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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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乐：“好像是……是这样。”
　　水柱缓缓落下，那颗珠子飘到了江凝的跟前，走进了，也就能清晰的看到珠子里果然有一条龙的身影，若隐若现，忽明忽暗。
　　风使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将一股仙气缓缓注入神乐的体内，神乐有了仙力驱寒，总算松了一口气。
　　风使：“不知尊上是哪方龙脉，庙宇何在？容我等前去拜会以示尊敬。”
　　“虚情假意，免了，让神仙给我烧香我可不敢担。”
　　神乐：“莫不是条野龙？”
　　“你当我是你，被人凭空造出来的野神。”
　　神乐：“你才是野神，我……哼！气死我了。”
　　江凝：“你好像都知道他们的来历？”
　　“你不信我，不信泰逢，不信婴勺，不信也没关系，只要你知道你是真龙，且是天生的应龙。”
　　江凝：“你是谁，我为什么要信你？”
　　“我是你舅舅，你信吗？”
　　江凝：“我不信。”
　　“我觉得你也不信。”
　　倘若这颗蛋说的是事实，假如江凝真的是夏后启，那么竦斯的众多哥哥弟弟当中，仔细一想还真是有一个冰龙，具体叫什么风使不记得了，但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当年这冰龙在降雨时将的全是冰雹和冰雨，人间苦不堪言，烧毁了他的龙王庙，自此天上地下再没有这个人的身影，时间长了，风使自然也就不记得了。
　　如果江凝不是夏后启，那为什么他会知道风使和神乐的身份，动脑子的事情江凝还是不太擅长。不过，风使信了，他相信江凝就是夏后启，至于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不得而知。
　　风使既然相信江凝就是夏后启，自然就相信这人就是江凝的舅舅。他一股坐在地上，脱了鞋袜，一边脱还一边叫江凝和神乐一起脱。
　　见二人无动于衷，风使便说道：“这上好的寒泉，对疗伤最好了，你们快继续游，不游就泡脚。”
　　“你敢！”
　　蛋蛋大吼一声，蛋壳马上有裂纹的痕迹，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
　　风使不以为然：“这龙王是姓甚名谁我不记得了，但我却淡定他就是东海王妃的哥哥或者弟弟，他最不擅长打架，除了下冰雹啥也不会，你们快一起泡泡，泡了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增进修为，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吆喝什么呢，你搞错了吧，这不是洗脚的地方，要洗上别的地方洗去。”
　　风使：“蛋蛋，你别这么小气，不就泡个脚吗。”
　　“我把脚放到你的汤碗里试试？”
　　风使：“求之不得，那我修为不知道又可以进步多少了。江凝，快，叫舅舅，别让舅舅生这么大气了。”
　　江凝：“什么舅舅？”
　　风使想了一会儿：“呃，蛋蛋舅舅。”
　　话一说完，珠子就裂成了两半，风使看好戏一般的望着。珠子里的小龙楞了一下，便开始艰难的合起裂成两半的蛋壳。见他如此艰难，江凝伸出手帮了他一把，珠子合住了，里面的小龙累的气喘吁吁。
　　风使一把拉住神乐，脱了她的鞋就往水里放。任神乐如何叫喊，风使就是不放手。
　　“欺人太甚，夏后启从现在开始不许再跟着他们。”
　　风使：“蛋蛋舅舅别生气，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江凝好。”
　　一时语塞风使也想不出要如何继续编下去，毕竟厚着脸皮把脚塞进人家潭水里，本就是为了疗伤和增进修为，谈不上是为了江凝。他已经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也不好意思继续编凑连自己都根本不信的谎言。
　　人家欺负到这份上了，换了别人早就拳脚相迎，可谁让这蛋蛋身材娇小，又没个像样的绝技，外人骑到他头上了，他也只能在水上滚来滚去。他破口大骂，风使仍是无动于衷，神乐欲走又被风使强行按了下去。
　　江凝看不下去便他把他两一同拉了上来，虽然人从水中离开了，但估计脚气还在，蛋蛋还是很生气。然后，只见潭水上泛起一阵白雾，等白雾散去之后潭水便变成了一块冰面。
　　风使：“你觉得怎么样？”
　　江凝：“浑身通透，十分清爽。”
　　风使：“神乐，你呢。”
　　神乐：“我感觉比我刚从仙女观出来的那段为所欲为时期功力还要更高一些。”
　　风使：“那就好，那陆家庄就不用去了，我们直接跟着散魂灯往回走。咱回去接祈愿，江凝，你代表咱三个跟蛋蛋舅舅好好说谢谢。”
　　“一群粗鲁且毫无教养的人，速速离开。”
　　风使：“我等无意冒犯，但是我非得借助你的寒泉才能继续往下的路，多有得罪，改日一定登门谢罪。”
　　蛋蛋：“谢罪就免了，夏后启留下。”
　　江凝：“我……我吗？不行，我还得找祈愿哥哥去呢。”
　　蛋蛋：“你家在东海，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你父王母后都开急疯了。”
　　风使：“他当然不知道，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蛋蛋：“你这逆子。”
　　风使：“怪不得他吧，谁让你家姐夫和姐姐把他藏到连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对了，竦斯是你姐姐吧，还是妹妹？”
　　神乐：“不认识你瞎聊什么呢。”
　　江凝：“我还有要事要办，至于我是谁以后豪侠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蛋蛋：“再不回去你父王就疯了。”
　　对于什么都不记得了江凝，听到这话时心里并不会起任何的涟漪。对于他，东海龙王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听到一个毫不认识的陌生人疯了，一个不相关的人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蛋蛋气的直在冰面打滚，但这三个人说走就走，愣是连个回眸一笑都不曾给他。经过刚才那么一出，蛋蛋对风使的人品早就降到了极限，江凝好歹是他的外甥女，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江凝继续和风使这种人待下去了。奈何自己能力有限，只好跑回东海搬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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