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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失
夜里的湖水特别凉，我一下水就自己结上风壁，轻车熟路地搭好“呼吸系统”。再仔细探查了一下附近的情况，确认我的周围没有埋伏，才开始静下心来改动时空隧道。
以风教给我的方法结印，口中默念出那串我背了许久的“鸟语”，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一片奇怪地场景。四周的湖水消失了，徒留一片黑白交织的画面，更确切的说，应该是纯白的画纸上被染了不和谐的黑墨那种感觉，显得很突兀。正前方的那处黑墨体积庞大，甚至看不到边，与它相隔甚远的地方有几处小点，相比之下，就有些微不足道了。
风长老说过术法发动后能看到的“异物”都是由空间扭曲产生的，此时此刻这些黑墨般的东西大概就是他口中的“异物”了吧。这个大家伙应该毫无疑问是时空隧道，远处那些小点估计是瞬移产生的。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隧道的形态，通过意念拉近它。
火警告过我这样做的危险性，毕竟在她的阅历中，还从未听说过有人强制改造隧道并成功了的。方法虽然有记载，但不过是些理论，一旦出现失误，很可能会引发空间破裂，只要被吸入那裂缝中，必死无疑。
我抛开那些不详的念头，专心工作。恐惧只会拖我的后腿，它已经被改造过一次了，既然可能性是存在的，那我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要维持这种术法很耗精力，我感觉身体里的术法元素源源不断地流失，而那隧道的移动速度却慢得出奇。我对自身的元素含量很有信心，但有一点是我无法掌控的，那就是外界因素。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现在的术法上，绝不能分心。如果这时有人发现了我并向我发动攻击，那我就成任人宰割的活靶子了。
我也担心过岸边的黑洞会随着我的术法往水里移，这么明显的状况谁都能发现。但风告诉我在重新固定隧道之前，无论将它改成什么样，都还是虚拟的，也就是说，如我中途停止了，或者失败了，隧道又会自动还原成原来的样子。
过了许久，我终于将隧道的一头拉到眼前。变换了一个手型，又念了一串咒，总算将一边改造成功。只要再将另一边的出口转移到别处去，并用术隐藏起来，就大功告成了。在神王的人找到这条隧道前，它将只能为我们所用。接下来就是跟时间赛跑了，隧道离我越近越方便掌控，现在一边已经与我连通，要改造另一头就容易了，可是岸边的黑洞这时已经消失，岸上的人立马就能发现，找到水里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就在我控制意念进入隧道抵达另一边的时候，奇怪地事情发生了。无论我怎样延伸意念，竟然找不到出口，就好像这条通道根本没有尽头。怎么办？要不要亲自过去一趟。
我撤掉手印，刚准备钻进隧道中，一道气流突然冲进了我的风壁。我下意识化出冰剑防身，天已全黑，湖水里可视度不高，我看不清来人的样子，只当他是敌人。
“不要进去！”竟是风翼的声音！我略一迟疑，就被他抓住了手臂。
“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身后跟下来了好几个人，我皱起眉，一扬手，一道近一米厚的冰层挡住了那些人的去路。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快跟我走！”他拽紧我，咬破自己的手指，看样子是准备用血符咒转移。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心中有些恼，“你不说清楚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他焦急地回头看了看那些正在努力破冰的术士，咬牙道：“真的没时间解释了，总之你不能到隧道另一头去，那里很危险！”
我疑惑地看着他，正待反驳，隧道中突然伸出一条铁链缠住了我的手。我心里一惊，扬手一剑劈下去，却没有砍断，反而冰剑碎成了两截。风翼立马化出薄利的气流冲击那铁链，可是依然无效。
难道是陷阱？他们知道了我的目的，故意在随到另一边伏击我！不过区区一条铁链又能奈我何！我索性不再破坏它，而是将迅速将手及腕的骨骼肌肉缩小，飞快地一抽，便摆脱了那铁链。变形术可是我的特殊技能，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风翼见我脱困，立马就要带我走，可是我岂能就这样放弃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如果不继续将隧道的另一头转移到别处去，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抵达那一边了。
“你先走吧！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我快速结起另一个极其复杂的印，念出咒语，企图赌上所有的术力控制整条隧道。
风翼的声音慢慢消失在我耳边，我将大部分神智虚拟，如游魂一般钻入了隧道。这条隧道我走过，一进去应该是一扇红漆大门，只要通过那扇门就到另一个世界了。可是现在我看到的只有一片不真实的虚空，和当年被奥满用血符咒推去的那个地方一模一样。这应该也是空间断层的一种吧，难道是我的术法出了什么问题？
“真是个天大的惊喜啊，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你，我的小乌！”这声音，难道是司灵姆？
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一点！我和风翼离开的那一段时间，他的人是可以利用隧道去通报消息的，司灵姆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自然能够周密部署一切。看来还是我太天真了，为了一些不必要的情报暴露在敌人面前不说，还浪费了那么多宝贵时间，白白错失了机会。
他究竟对这条隧道做了什么？我没有搭理他，而是暗自戒备，试着摸清周围的状况。
“小乌主动来找我，我又怎能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无数只手从四面八方伸了过来，紧紧缠住我的虚体，“先随我走吧，这里可不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谁要跟你谈情说爱！你个死变态！”我断开意念，那被缠住的虚体立马没了踪影。
怎么办？他似乎比我更了解空间方面的术法，我不是他的对手。眼看那些手正在向我的实体逼近，我心里一慌，感觉身体里的术力元素乱了。气血一阵翻腾，那些元素陡然疯狂地外泄，竟像是要把我抽空一般。
槽糕！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隧道周围发起了强烈的震动，尖锐的断裂声响起，我抚住胸口环顾四周，只见无数条裂缝出现，且随着震动越拉越大。眼前的画面又变成了湖里的实景，我全身疼痛无比，早已无法维持基本的术法，那些用作保护的风壁和气道统统消散了。湖水顿时涌进我的口鼻，我拼尽全力聚拢体内微乎其微的元素，却无法发动出来。
突然间唇上一暖，一口气渡到了我的口中。虚弱地睁开眼看去，风元素特有的淡淡蓝光照清了他的脸，我这才发现原来是风翼在帮我。他见我情况好了些，便为我结上风壁，重新将新鲜空气牵到我鼻腔旁。
“你怎么还没走？”我捂住胸口咳了咳，浑身无力。
“你就在这里，我还去别的地方干嘛！”他扶住我的胳膊，蹙眉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你一动不动的怎么就突然受了伤？”
“你快走，隧道出现裂缝了，神王就在对面！”我推开他，大口喘着气，重新又结起印。我不能这样前功尽弃，如果隧道就这样被毁掉了，我就再也见不到撒隐了！
他按住我的手，怒道：“你还要发什么疯！都伤成这样了，你再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一道寒光霎时袭向风翼的胸口，我猛地扑到他身上，“小心！”
肩膀上火辣辣地疼着，虽然风壁已经自行复原，但还是有不少鲜血混进了湖水中，慢慢荡漾开。我按住肩膀，咬唇回头盯着隧道的入口。
玫瑰红的发丝拢在蓝光中自隧道口飘散出来，那张邪气逼人的脸孔一出现在我眼前，我立马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天大的麻烦出现了，现在已经不是我想不想走的问题了，而是我到底还能不能走！
他见我护着身后的风翼，肩膀上还血迹琳琳，一张俊脸立马沉了下来。他眯眼盯了风翼许久，冷笑道：“我还道是谁这么大胆敢轻薄我的小乌，原来是你！还以为干掉了塞得那老狐狸后就再也不会见到你了，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又见面了。”
“教主是你杀的？”风翼也冷眼盯着他，隧道口的湖水已经剧烈地震荡起来，他们却仿佛根本不在意。
“哦？你还当他是教主？”司灵姆扫了我一眼，声音里带上了杀气，“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脸站在小乌身边？”
风翼绷紧唇，略带不安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这种情况下只有让自己出现当初那种暴走的状态才会有转机，不过我对那时的印象很模糊，我倒不怕伤了司灵姆，对于他的感情太复杂，也许杀了反而更好，但风翼就不同了，我不愿伤到他。
脑子里一片混乱，好多人的脸不停地在我眼前变来变去。撒隐的，普勒的，格雷的，法札的，伊迪昂斯的，赫米特拉的……
如果我现在不下定决心，是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那些曾经许下的承诺，是不是全都实现不了了？
我呆滞地望着噬人般的黑色隧道口，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我不能失去他们！心中仅剩的这个念头，伴随着迅速升腾的莫名快感愈来愈强烈。湖水仍在晃动，我的视野渐渐模糊，风翼与司灵姆的样子全都变成了单调的红色。
“小乌！”风翼震惊地盯着我，他抬手扶在我肩上，却被猛地弹开。
我一眨不眨地紧盯那已经开始扩大的黑洞，眼里再容不下任何别的东西。一扬手，湖水全部涌向那黑洞，并绕着洞口方向不定地不断旋转。不用结印，不用念咒，我强大的意念箭一般射入满是裂痕的黑洞中，轰然炸开了司灵姆部下的幻境。意念继续横行，穿过已经残破不堪的红漆大门，嗖地钻入到另一界的水域中。
毫不理会仍在破裂的隧道，我心念一动，另一头的出口已经就着残破的样子被我移到了别处。
一个人的气息在接近我的身体，我扬起另一只手，疯狂的水流形成漩涡，毫不留情地将那人卷入。下一秒，才消失半刻的气息已然出现在我身边。他的手刚要触到我，凛冽寒气就再一次将他包围。
我目不斜视地控制仍在隧道中的意念，静静地积蓄力量。我的力量只能用来破坏，无法弥补任何过失，所以这最后一击，我会将错就错把整条隧道以现在的样子分毫不差地固定起来。
术法已经发动。空间的裂缝发出最后的抵抗，突然开始吸入附近的湖水。那人的气息又逼近了，却是从另一侧传来。我不耐地动了动指头，湖水迅猛地缠住他的身体，强势地将他卷向裂缝。
“小乌！”
我闻声将目光扫去，只见那挣扎着正被吸入裂缝的人竟然是风翼。满目猩红瞬间消失，我心中一揪，惊恐地向他伸出手，“风翼！”
我只是轻轻触到他的指尖，便再也无法抓住他的手。
“风翼！”我拼命向他的方向游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那裂缝越来越近。
“小乌，我爱你。”他不再挣扎，只是静静地用口型说出这几个字。下一刻，黑暗将他吞噬，所有的震动都停了下来。
为何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能笑得这么温柔？我捂住脸，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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