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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如若没遇上陈拓,杜若星的本意,应是提着猪肉与《诗经》回到月华阁。趁着对方辛苦一天,将那本《诗经》随手扔给对方,故作不在意似的,潇洒道:“随手买的,送你了。”
然而如今,杜若星被尹天仇这一问,竟有些慌了。
尹天仇心怀渴盼,但见杜若星微微扬起下巴,只道:“我不记得了。”
尹天仇神色失措,显然难过着,努力装作随意,谁知演技比杜若星更拙劣:“那好吧,可能是搞错了,你回月华阁吧,我在这等你。”
杜若星点头,心中盘桓交错,纠结地厉害。回身间,喃声道:“你小心点。”
日暮微凉,杜若星路过人烟萧索的集市,心中牵挂着尹天仇,一路小跑着回到月华阁,未想,竟真等到了无双阁的人。
然而,来人却并非杜若星期盼。
月华阁的后厨院落,掩映在一灌木丛后,杜若星望见来人一袭青衫,鱼纹绶带垂在腰间,脚踏青云绣鞋,一副老生常谈的熏醉姿态,正是无双阁的四大长老之首青龙。
杜若星见是对方,猛地退后,厉声道:“你?怎么是你?”
青龙见着杜若星,便要上前:“若星,真的是你……”
“你不要过来!”杜若星警惕至极,一双眼凌厉瞪着,恍惚又回到,当初乔装杜若风时的严肃态度。或说,面对无双阁的这些人,杜若星早忘了,当初作为尊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怎么会是你?哑嬷嬷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青龙即时了然,收身道:“尊主莫要慌张,是哑嬷嬷令我来此的,她如今不好离开无双阁,毕竟你也清楚,其他三位长老…觊觎阁主之位多时,阁中人被监视的紧张,哑嬷嬷要离开无双阁,可谓难上加难。”
杜若星匆忙回身,望向四周无人,也不像是藏了人的模样,与青龙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青龙点头:“自然,青龙只是与古晟他们说,这次是出来祭拜前阁主的,其他的事,并没多说。”
杜若星当即问道:“你来做什么?”
青龙道:“自然是来帮尊主你的,尊主不知,当时青龙知晓古晟他们暗害你有多心急,好在你给哑嬷嬷来信,不然的话,青龙真不知去哪里找你。”
青龙说着,凑近两三步。杜若星半扬手掌,一副要出招的架势:“你退后!你不要以为我现在没有功力了,我的毒早就解了,你别想凑近我。”
青龙见状,忙退回原地,与杜若星微微躬身,一副谦卑模样:“尊主息怒,青龙没想害您,青龙这一次,便是受了哑婆婆嘱托,来帮尊主你的。尊主放心,待你回了无双阁,有青龙保护你,没人会伤害你的。”
杜若星冷哼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将哑嬷嬷抓了起来,如今又来骗我!”
青龙低头,从袖中掏出一纸书信,递向杜若星道:“尊主请看,这是哑嬷嬷令我送来的书信,便是怕你不信,哑嬷嬷的笔迹,相信你识得的。”
杜若星仍不肯上前,怕与青龙接触,会再次染上什么毒。定然她吃过一次亏,便万万不肯再吃。偏身时,眸子低垂,努力克制着,不令对方觉出自己恐慌:“我不看,无双阁的人,尤其是你们四个,我现在一个都不信。你们都想要无双阁主的宝位不是么?便算我哥哥死了,也不是你们的!”
青龙只好将书信撂下,两手攥在身前,规矩道:“尊主莫要这般想,青龙与老阁主情同手足,又怎会伙同那三人陷害你呢!青龙来此,便是得了哑嬷嬷的信任,来此帮尊主的。尊主若是不信,在下也无得他法,只是尊主有什么需要,青龙都会帮您的。”
杜若星咬紧牙关,一张脸紧紧绷着,只待对方道:“尊主来信时,说欠无双阁的钱,青龙已帮尊主还清了。信中还说,尊主发现了陈拓的踪迹不是,需要青龙帮尊主杀了他么?”
杜若星灵机一闪,终开口道:“我现在不能肯定,陈拓是杀我哥哥的人,既然你说要来帮我,那么,将他抓回来便好了。”
青龙听此说,疑惑道:“尊主之前不是一直觉得,凶手是陈拓的么?怎么如今……”
杜若星厉声道:“我怎么想的不用你管,你既想表忠心,便将陈拓抓来见我,否则的话,我是不会考虑让你帮我的!”
青龙只得低身,道:“尊主有吩咐,青龙万死不辞,只是与尊主提醒一下,如今无双阁情势紧张,无双阁中人皆被古晟等人控制,阁主真的不考虑,先回无双阁么?”
杜若星冷言:“现在回去?我信不过你,你先将陈拓抓回来再说!”
青龙见杜若星此等态度,耳目交恶一瞬,仍谦卑道:“青龙遵命。”
既罢,青龙往门口走去。杜若星始终与青龙保持着距离,掌间酿着杀气,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的态度。
待青龙离去,杜若星方缓出口气,未及收起掌风,却见青龙忽折回,将杜若星吓了一吓。
青龙辨出对方情绪,忙退后,与杜若星好生道:“尊主莫慌,只是有个疑问,听古晟等人说,有个书生一直在帮你,如今可还在阁主身边。青龙怕,青龙离去,无人保护阁主。”
杜若星不应青龙,折身步入房中,只道:“我现在能保护好自己,将陈拓抓回来给我,不然的话,我不会与你多说任何的。”
青龙无奈,只得就此离去。杜若星折回房中,心中急躁难安。只想着,是否该信任青龙,倘若青龙也是在骗自己,自己究竟会如何下场。
这一场战,她不能输。一旦输了,她恐怕会失去所有,自己的性命,哥哥的仇人,而最怕,也是杜若星最不想承认的,却是失去尹天仇。
夜色浑沉,杜若星坐在屋中,极度忐忑着,恐怕青龙这一去,会发生什么事。隐隐地,杜若星很希望,青龙是可信的。毕竟曾听娘亲言语过,青龙与杜若星爹爹向来要好,比起其他三位长老,青龙理应是可信的。
且看如今,青龙虽不知自己只有五成功力,但理应清楚,自己的功力几多几少,便算自身功力还在,青龙也能轻易了结自己。但青龙没有,也许这一次…青龙是真的可信。
可每每这番想着,杜若星便不免忆起古晟那张脸,那张染着松竹月华,好看到令人心疼的脸。
青梅竹马许多年,最后竟只是得到一味毒·药,一味将自己永远囚禁起来的药,如若不是哥哥死了,恐怕杜若星这辈子,都不会看清,古晟那狼子野心。
盈盈烛火下,映照出杜若星稚弱宁和的脸,眸中溢着潋滟,终决定,不管青龙是否抓的回陈拓,她都不相信青龙。不论如何,他的功力都在自己之上,自己必须警惕起来。
好在,等了将将两三个时辰,杜若星终将青龙等了回来。然却没等来陈拓,这武功高强的青龙,不但没将陈拓抓回来,还被砍掉了左手。
木门撑开,杜若星但见青龙扑倒在地,未有理会那绛色鲜血,忙后退一步:“你怎么……”
瞬时眉眼一沉,方撞见青龙那空荡袖口,黑魆魆的鲜血灌溉其间,将那身静素青衫染得斑驳模糊。
可即便如此,杜若星仍没上前,只断断问道:“怎么回事?”
青龙勉强起身,倚在门槛处,唏嘘喘着气:“那陈拓的功力,并未我所想,且手法狠毒,竟将我的手给剁了……”
杜若星虽见那伤口,却难免疑惑,收身于一旁,问道:“陈拓做的?”
青龙难抑痛楚,脸色狰狞着点了下头:“便是他了,想不到这些年来,他的武功已在我之上……”
杜若星偏生好奇,想当初,陈拓被自己偷袭,都没下狠手,还将晕过去的自己好好送回无双阁,怎么对青龙却如此:“你真确定是陈拓么?你会不会找错人了?”
青龙看出杜若星不肯相信,叹气道:“陈拓当年来无双阁,青龙又不是没见过他,他的画像与存在无双阁的机关书,青龙都记得清楚。尊主便算不相信我,青龙如今,也无能为力了。”
杜若星越发迷惑,虽看得出,青龙的断手并未有假。可对陈拓,杜若星总觉得,这其中离谱的要命。
青龙见杜若星仍犹豫,眉眼收回,勉强倚着门边起身,与之道:“看尊主模样还是不肯相信青龙,既如此,青龙断了一只手,恐怕一时不能帮阁主了,便就此先回去了。”
话毕,青龙回身往远去,杜若星终觉不妥,开口道:“你受了伤,先留在这里吧。”
青龙至住脚步,回身间,一只手紧紧箍着伤处:“多谢尊主。”
杜若星点了点头,让开门令青龙入房,待对方歇到床上,杜若星方想起尹天仇,问道:“你在哪里遇见陈拓?”
青龙道:“平安巷的一处木屋中,他住的地方。”
杜若星点头,一只脚跨出门口,复问道:“那木屋外,可有什么人?”
青龙痛的厉害,急促摇头:“什么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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