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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魂
是这傻逼先动手。莫言说服了自己。
是这傻逼先嘴贱。蒋舟也说服了自己。
谁也没说一个字,新仇连着旧恨,两条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一路撞翻桌子沙发,砰砰啦啦,毫无章法地翻覆碾滚,你上我下、你下我上……
到底常年锻炼的莫言先占了高地,连着两个老拳锤在那张早就让他看不顺眼的脸上,蒋舟痛苦地闷哼两声,膝盖一提,顶在他不能言说的部位,莫言变了个脸,被一脚顶了肚子掀翻。
“卧槽!”还隔着三米远的李岩撞见这一幕,加速扑来,“姓蒋的你不讲武德!你他妈死定了!”
“卧槽岩儿!”瞿老板跟着一扑,“你别添乱了!”
紧随其后的矮个儿男兴奋跳脚拍手,“第三集第三集!!”
“加油帅哥!!打那个装b男!!”火辣美女早在吧台叫了杯酒,“揍他脸!!”
“宝加油!你的宝就在旁边儿看着,你可千万不能输了!!”矮个儿男掏出手机,“虽然不知道是哪个,打赢了我们四p!”
“………”纪凡冷静的脸上还是崩了道裂痕,“别打了……”
莫言:“?”
他歪头看见了他,看他伤心地捂住脸,“……别打了…………”
太丢脸了。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所有情绪都被这四个字挤得无处容身。
休息区各大家具、饰品错位,围观人群越来越多,独让出如胶似漆的舞台,纪凡既不想贸然加入挨揍,也不想被人当素材发网上,第一时间后退两步捂住脸,“你们都不觉得丢脸吗?”
……大松鼠抱头。莫言突然想。
激.战中的蒋舟老脸一红,“狗.日的嘴太贱了!我今天非得揍他!”
一愣神间莫言被他压着肚子来了几个冷拳,嘶地一声,被瞿老板及时拖了腰、只能在外围伸冷拳的李岩眼眶欲裂道,“姓蒋的你吃老子一圈安——卧槽老瞿你放开我!你他妈到底帮哪边儿!”
“老子敢帮吗!”瞿老板没涵养了,“想害老子关门是吧!蒋大少,莫律,你俩也行行好,别打了,非要打出去打!!”
他被李岩误伤了两倒肘,发出痛苦的呻.吟,调酒师叫,“老板~~~”
“傻叉,杵那儿看热闹呢,叫大壮过来!”
莫言回过神已被蒋舟压在下头,这是不能容忍的,他一偏头躲过了迎面的一拳,一抬肘挡开了另一拳,空出的脑门狠狠往上一撞。
“砰!”
蒋舟被这铁头撞得卧槽一声,猝不及防昏了脑壳,连着人两个摇晃,向后栽去。
瞿老板和纪凡同时变色,瞿老板喊,“莫律你下手轻点儿!!”
现在轮到李岩反抱着他不松手了,“你别捣乱,叶哥揍他!揍死他!!”
莫言及时抓住他小臂,不至于让蒋舟摔破了后脑勺,但也翻身而起,龇牙咧嘴地坐在了他身上。
揍死是不能,这张脸别想好。
绝对的上风让蒋舟显得有些狼狈,连着数下皮肉撞击声,周围一片叫嚷,终于呜呜啦啦的保安上来了,有人拉住他胳膊肘,他拐子一回,没收着力。
“喔”的一声,那个挺夹的声音叫起来,“宝,那是你的宝啊!”
“……”
莫言一回头,纪凡捂着鼻子坐在地上,指缝里慢速滑下一条血线。
十分钟后,包间里。
纪凡处理掉鼻血,又浇了把脸走出厕所,正听到“老板你没事儿吧?都青啦!真不去医院吗?”,两只莺莺燕燕掀起瞿老板的衣服,大惊小怪地一阵叫唤。
“无妄之灾!无妄之灾!”瞿老板坐在长沙发条中欲哭无泪。
他左右一个大壮,向两边各两米远,一个是片刻鼻青脸肿、闭目靠在沙发上任人涂脸的蒋大公子,一个是脑门儿淤青、脸上光洁的莫律师。
一看见纪凡,莫言站了起来,“……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没说话,走到蒋舟旁边,看他同款淤青的脑门儿,嗡着鼻子说:“蒋哥,真不去做个检查?头不是小事。”
“又不是头一回,”蒋舟阴森森说,“是他妈长进了,掌控在轻伤范围内。”
“……”
“叶哥,你真不去做个检查?”李岩捏着鼻子学他的声儿,故意摸莫律师额头,“头不是小事。”
“……”莫言哼了一声。
他一张脸毫无问题,身上却疼得都快裂了,姓蒋的这阴险比。
他斜着眼角,觉得他特别绿茶,自己就很傻了。
阴险比绿茶立刻听出来了,啧一声。
瞿老板闻到了隔空的火药复燃味儿,很突兀地:“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几位是老同学,真巧啊,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哈哈哈哈!”
没人理他。
“拍照的我都让人删了,哈哈哈,都有头有脸的,上新闻不好啦,哈哈哈。”
还是没人理他。
“……那啥,”他只能摸了摸鼻子,赶紧把这几个瘟神打发走,“今儿也不早了,要不就先这样?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改天我作东,大家赏脸来坐……”
忽然门从外打开,一颗头冒出来,“宝,还p不p了!”
“?”一排眼珠子定住。
“你跟你宝一块儿呢,还是你们四个都来?”矮个儿挺自来熟,“我们可以互换嘛,我看你们都挺帅……算了,这个不要。”
他指着已经很难辨清五官的蒋舟,“不好意思啊帅……哥,你身材不错,但你现在这脸我会萎。”
蒋舟:“……”
瞿老板还没来得及为蒋大公子背个书,李岩放声大笑,“有眼光,你很有眼光!”
“他可以面具play,”矮个儿上方又拱出肌肉男的脑袋,“他是弯的,一看就很会玩儿,你会很爽的。”
“我不喜欢这么多人一块儿,”一只手按了按他肩膀,可可的脸也出现在上方,为难地扭了下肩膀,“瞿老板,您说是大帅哥不缺钱我才来的,我按次收费的,这都耽误半个钟了,一回都没干,亏大了!”
瞿老板早忘了。
这会儿,莫律师那眼睛完全长在另一个身上,还p什么啊;不过想着人家是亏了,“行了行了美美你给他算五回……”
“扑哧”。
给他擦着药的美美矜持地抿住唇,瞥一眼莫律师,“好的老板。”
莫言:“……”
阴险比脸上立刻多云转晴,“会算,会算,瞿然你能做老板是有道理的!”
“放屁!”李岩却怒了,“你这传出去让我们怎么做人!叶哥这钱我们自己掏,你让他见识见识是几分……几小时!美美你计时!”
事关尊严,他不由分说把人薅起来,莫言还没说话呢就被他怼着往门口推,美美哈哈笑着来帮忙,“好好好!莫律师头一回,还不知道成绩呢!”
门外几人一拥而入,同时上下其手,“排队排队,哇这腰要真只有六分钟我就不信任男人了——”
莫言手脚忙乱怒拂,“别他妈碰……”
“你们能不能安静点儿!”一个严厉的鼻音说。
这声犹如教室角落偷窥多时、忍无可忍的班主任,全员诡异被旧记忆袭击,齐齐停下。
莫言回过头,纪凡厌恶地盯着这边,像在看他被李岩和矮个儿拉拽的手,又像在看他被可可摸痒了斜开半尺的腰。
而后又像碍眼了似的别开了眼,“去做个检查,别脑震荡了,蒋哥。”
蒋舟眨了眨眼,“不说不用了嘛。”
“用。”他严肃地看着他,“我是医生你是医生?”
蒋舟:“……”
“宝,你的宝吃醋啦嘻嘻,”莫言耳边一热,一个细细的声儿飞快说,“你也不完全是单相思嘛,你答应跟我打一炮,我再帮你刺激刺激他。”
莫言不习惯给男的靠近,搡人,“……宝你妈个头你他妈谁……”
他卡了壳,定睛看着对方。
矮个儿朝他抛了个媚.眼,趁势摸了把他腰,故意大声,“那好吧!他们不玩儿就我们几个咯,你跟我来我给你口一……”
“你也做。”纪凡又说。
像怕他不知道说的是他,他直接和他困惑的眼睛对视了,“不然我报警你们斗殴,聚众淫.乱。”
“……”
吃醋?吃醋??一前一后走出酒吧、被送去医院、做检查时,他脑子里都快不认识这几个字了。
“永远”确实不可信,比之前见得还勤、还久了。不过这是那之后第一次,他还主动跟他说了话。
当插科打诨的矮个儿继续跟着他要微信,他再次偏过了头,以命令般的口吻说,“别再跟着。”
李岩冷笑,“关你毛事啊你管这么宽。叶哥,想干就干,我支持你。”
“闭嘴。”他几乎有些快活。
真的?真的吃醋了吗?
若干年前他们从竹山下来,一个女的找他要过电话,当时他自认为他们在谈恋爱,盼他吃醋,结果他压根儿没发现,问“要你电话干嘛”,反而弄出他一肚子火。
在毕竟谈过一回真正的、可选择的恋爱后,他有了吃醋这个技能?
“别吵别吵,咱就去医院,分两辆车。”瞿然本质是个商人,要谨防一切可能的战火,先把矮个儿打发了,又安排了车辆分装。
临走前纪凡被他拉到一边,那时他点头的严肃神情又像接过了判官一职。
那令他又产生了怀疑,他们之间,可以用上这样暧昧的词吗?
比起吃醋,那不是更像他阻止阮清靠近他,或上次他跑来质问他,认为他肮脏、不卫生,难道不更像他的“责任感”吗。
既然下定决心不要回馈……
很快,一个几乎可有可无的检查做完了。
他走出来,蒋舟没在,只有李岩在窗边儿打电话,纪凡坐在一排长椅的边上,正对着门的方向,眼睛一动不动。
莫言缓慢地走过去,“……鼻子还疼吗?”
“不。”
他坐他旁边,隔了个空位,余光瞟他手,微微蜷缩着,苍白、瘦削,“你今晚吃饱没?”
“……”
果然。
怎么会是吃醋。
我还是走开吧。
他一起身,忽然身后叫他,“莫律师。”
“啊?”
纪凡抬起眼,“借一步说话?”
他一愣,魂先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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