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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芙蓉
不过期待很久的事情总是很难尽如人意的,——钱舒羽这条排队了两年才拿到手的裙子,甚至连试穿都还没来得及,就被打劫了。
钱舒羽认为这件事是怪路砺。
起因是琉森州的坏天气,它让路砺的飞机不能起飞。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
钱舒羽第一时间去确认了天气预报。
瑞士气象局实时更新的天气状况确实是如路砺所说,雷雨,而且还会持续将近十二个小时。
这也就是说,钱舒羽和路砺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见面时间,就这样因大自然突然横插一脚的戕害,而少了一天。
钱舒羽抱着iPad郁闷,看气象局的降雨含量柱状图比研究股市大盘还专心,期间只是看见一两个稍微平缓一点的降雨时段,就忍不住雀跃地,道出了心里话。
“不然等雨小的时候,你就先开车出发怎么样?十二个小时真的太久了,我好想见你。”
不成想。
当一切重回正轨以后,路砺又变回了那个不折不扣的大猪蹄子。
——他丝毫不为钱舒羽的雀跃所动,一下停顿都不带的,就拒绝了钱舒羽的这个提议。
而且他搪塞钱舒羽的理由,还和之前,他搪塞外公外婆的时候,一模一样。
路砺该死。
钱舒羽则更是不遑多让的,在最该生气的时候激活了恋爱脑,不仅一点没和路砺生气,还稍显挫败的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软和了语气继续说服路砺。
“我只是想你抓住可以行路的时间行路而已。”
“我没有让你大雨也行路,你相信我好吗?我已经研究这个降雨图很久了,如果你听我的,说不定明天下午我们还可以一起去看Hermes和Elie Saab的秀。”
然“梅开二度”。
钱舒羽也终于在第二次被路砺毫不犹豫地拒绝以后恼羞成怒。
光是拉黑路砺,钱舒羽完全不能解气。
所以她还泄愤地把京正驻法国员工刚刚送来的祖母绿宝石和白可可给她取回来的裙子一起打包,再度光临了乐蓬马歇的保羽培工作室,要保羽培把这颗价值昂贵的绿宝石,给嵌在她裙子腰间的花瓣样式褶芯里,让这颗宝石永远不能得见天日。
……
只是就事论事的话,——钱舒羽定制的这条裙子是湖水绿色,和路砺送她的祖母绿宝石,其实是很适配的,也算不上胡闹。
保羽培是一位备受王室青睐的华人设计师。
她品牌的礼服也是因此一衣难求,只接受小圈子里的私人订制,不公开贩售也赚的盆满钵满,将coring集团旗下一众品牌都衬托的有了赔钱货的味道。
说归正传。
保羽培赚得多,本身就有收藏宝石的习惯,很识货,一眼就看出钱舒羽要她嵌在裙子上的这颗绿宝石,是不久前才从苏富比秋拍会上流出的。
以至套手套时,保羽培似真似假同钱舒羽玩笑了两句:“我要是这颗宝石的主人,我一定会忍不住把她放进隔壁店的表盘里天天见。”
只是钱舒羽听保羽培这么一讲,反而还更加生气的想到了路砺,心想:你想和这颗宝石天天见的时候,怎么没先想想这颗宝石想不想和你天天见?
……
钱舒羽破防,越来越气地化身呛口小辣椒,任谁来都难逃被她呛一遭的,不屑道:“我不喜欢这颗宝石,不想跟他天天见。”
“……”
得。
既然主人家都不觉得把价值半个亿的宝石嵌进只会穿一次的礼服里是暴殄天物,那保羽培也就很识相地闭了嘴,然后火力全开地在第二日下午,就完成了钱舒羽的再定制要求。
彼时。
正好钱舒羽在Hermes的秀场不断走神走到厌倦,一挂掉保羽培的电话,就一点儿心理包袱也没有的翘了班,赶去了乐蓬马歇取衣服。
保羽培爱珠宝。
工作时候到底没忍心给祖母绿遮个严实,没有征求钱舒羽的意见就擅作主张地修改了一部分裙子褶皱处的分层和走向,让那颗宝石变成了花朵里含苞待放的蕊,大大增加了裙子的观赏度。
看得钱舒羽也是眼前一亮,不仅没指责保羽培对裙子原来设计做出的改动,心情也比来时好了不少。
收好衣服,钱舒羽看手机。
已经五点一刻。
琉森州的坏天气也在一个小时前停止了。
可是,她却还没有收到路砺告知出发的消息——
漂亮裙子带给钱舒羽的好心情就这样被一扫而光。
钱舒羽从保羽培的店里出来,又郁郁不得出地在乐蓬马歇扫了一圈货,才意兴阑珊停手,走上了回酒店的路。
中途,经过了蒙梭公园。
公园里的古木参天,有的树梢上,枝头红绿树叶依旧繁盛;也有的树梢上,已经出现了泛黄的枯叶,正在零星凋落。
巴黎的秋晚。
每一个物种都争分夺秒地在自己的生命周期里拼尽了全力,是另一种带有进化论风味的盛景,也称得上是含义独特的“百花齐放”,景色并不输春夏两季。
这么想着,钱舒羽就将车停到了路边,预备去公园里逛逛。
后车见状,也跟着将车停在了路边。
但从车上下来的人,却与以往稍有不同的,是副驾的保镖头儿。
保镖头儿的工作内容更像是军师,他之前,从来没有近身跟过钱舒羽。
所以钱舒羽余光瞥见是他下车以后,也猜到了这位司令员是有话想讲,还蛮善解人意地停了步,给了他十秒钟的时间。
既下了车。
保镖头儿也是没打算跟钱舒羽模棱两可的,直白道:“夫人,时间不早了,为了您的安全,我建议我们还是先回酒店。”
钱舒羽不是傻瓜,当然能明白保镖头儿的好意。
就是钱舒羽这会儿心情不好。
她不想明白保镖的好意,顺手就端起了臂装凶,揣着明白装糊涂地反问保镖,轻蔑的笑声很清脆。
——“为了我的安全?没记错的话,你们的存在本身才是为了我的安全吧?”
话落,钱舒羽也不待保镖头儿回话,就如同开场走秀的超模一般,摇曳生姿地走进了公园。
保镖头儿一次的外向换来终身内向。
车里剩下的仨位小将也是被钱舒羽那深得路砺真传的蔑视姿态给吓蔫吧了,陡然便机灵了不少的,自觉列队出阵了两位,亦步亦趋地跟上了走进公园的钱舒羽。
国外治安完全比不得国内。
在国外这阵子。
钱舒羽的保镖们都是紧跟着钱舒羽的,无论钱舒羽出门去哪,又是怎么个动线,他们最远都只会和她拉个半米的距离。
有时候,他们甚至还会和钱舒羽近到只错一个身位。
之前那几天,钱舒羽对此也没说过什么,已经很是习惯。
但今天。
或许是被路砺气狠了。
保镖又不会看眼色地干预了她的行程。
导致钱舒羽那格外计较地一身反骨被唤醒,就一点退路也不给自己留的,又狠狠凶了一顿跟着他的俩保镖,让俩人不敢近她的身。
公园里。
许是前阵子闹罢工的缘故,无人打理的花草疯长,已经茂盛到了诡异的程度,看得钱舒羽没什么靠近的欲望。
于是钱舒羽就转悠到了莫奈桥边已经现出了一边倒趋势的芦苇荡处,自我感动地营救了一会儿可怜的芦苇根茎,然后又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一阵风给吹得离湖面更近了一点。
……
钱舒羽被扫了兴回头,刚好逮住两保镖落在她身上高度警惕的眼神。
如此,两保镖上班期间被迫摸鱼,不得不原路后退。
钱舒羽因此得意回头。
伺机而动的强盗们也是抓住了钱舒羽和保镖同时松懈的这两秒,突然从路边茂盛的草丛里蹿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钱舒羽手上的Hermes白房子。
……
钱舒羽的细胳膊细腿儿经不起这么大的力气推搡。
她几乎是在强盗夺包的时刻,就站不稳地跌在了芦苇荡里,发出了本能求救地,很尖锐的声音。
没走远的两保镖循声回头。
一个疾步追向强盗,一个疾步冲向钱舒羽,各个都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的,唯恐怠慢一秒。
只钱舒羽是自作自受地撞到南墙,她面子上,本就正感难为地过意不去。
所以这会儿。
钱舒羽被抢以后的恐惧情绪反倒被她莫名其妙地逞强情绪给完全压了下去,又中邪一样,先不讲道理地对她眼跟前儿的保镖发了一通火否定了人的工作能力,才放狠话说他们四个今天要拿不回她的包,等她回国,就要把他们全部换掉。
打工人到底吃不下老板要换人的威胁,都听话追了出去集体找包。
钱舒羽也是因为她这接二连三的任性指令,吃一堑又再吃一堑的,——彻底被巴黎猖狂的抢劫犯们算计了个干净,叫他们真把她从乐蓬马歇带出来的东西都给洗劫一空了。
……
路砺赶到警署的时候。
钱舒羽刚刚结束立案,追悔莫及的情绪也后知后觉上线,临走出去了,又转回头给police强调表示,除了那颗祖母绿的宝石,找回来的别的东西,她都可以算了。
国情的差别在钱舒羽的这番话落后充分展现。
——那原先还挺形式主义敷衍的police大哥们,瞬间就正经了神色,突变热情地想拉着钱舒羽再去聊聊关于案子的more details。
路砺也是在这时出现,先钱舒羽一步地让保镖进去补充细节,握紧了钱舒羽的手。
怎么说钱舒羽也是被她自己搬起的石头砸到脚背全非。
由此她自觉十分没脸,同自己生起了闷气。
再跟着。
她便不由地给自己找补转移话题,转而责怪起了突然出现的路砺,给唇角抬到了一个看着很不悦的弧度,“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钱舒羽对自己的溺爱可怖。
她刚刚还强撑着不敢纾解的情绪经过这么一排解,整个人忽然就通透了的借坡下驴,笃定路砺的一声不吭才是她今天遭此变故的罪恶源头,更加理直气壮地哼了一声,甩开了路砺的手。
……
万幸今时的路砺比以往觉悟高了许多,给了钱舒羽这个台阶,顺着答道:“嗯,是我不对,我昨天应该听你的走高速。”
可惜路砺的这个台阶没赶上好时机。
钱舒羽现在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胃口大了许多,没有之前好哄。
更何况她现在还在气头上,小嘴更是一句毒过一句的,真一点儿不跟路砺客气,“我现在是已经上天堂了吗,怎么鬼话也能听得这么清晰。”
“……”
路砺没接上钱舒羽的这句话。
两人陷入了一种很尴尬的沉默。
见状,钱舒羽也懒得再和路砺计较这事,闷头走完台阶上车,把车门甩的震天响。
没了排队两年才到手的裙子和路砺特地拍给她的珠宝。
钱舒羽怨气深重却心情复杂。
在上车以后,始终无法彻底放松她的眉心,一直微微蹙着地半阖着眼皮,是因无颜再回溯一遍她那段智障味满溢的小性子,才一直没张开同路砺抱怨的口。
所以路砺主动同钱舒羽搭话:“给你换了保镖,明天让白可可认下脸。”
钱舒羽良心还未泯,心里清楚她现在得到的结果完全是她自作自受,要路砺撤回这个决定,“不要换他们,和他们无关。”
路砺却罔顾钱舒羽意见的,独断专行反问:“和他们都无关,还能和谁有关?”
“……”
路砺这反问一针见血。
钱舒羽不是那种能心安理得给别人甩锅的人。
但她也不想在路砺这承认她是一头又蠢又犟的驴,只能派头十足地干瞪着路砺,用大嗓门耍横:“我说无关就无关,你如果不信我我现在就跳车。”
“……”
讲出这样的话,钱舒羽明显是被逼到绝路。
路砺闻言,却没有刻意去呵护钱舒羽的情绪,只是柔和了语气,对钱舒羽表示换保镖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不管与他们有没有关系,他们在岗失职都是事实。”
钱舒羽听着路砺的话,莫名觉得不舒服,拿了路砺的手机求证她的猜测。
果不其然——
钱舒羽在路砺和李炎的聊天框里,发现了她先前蛮横凶保镖头儿时候的视频。
在视频的下方,李炎还发了一段钱舒羽怎么看都觉得他是在打她小报告的文字,【路先生,您可以看看这段视频,夫人的心情好像不怎么样。】
钱舒羽被李炎这段小心翼翼又犹疑不定的文字给气到。
一时。
她又犯了老毛病,想当然觉得路砺现在要给她换保镖,只是因为他觉得他们京正的那几位大哥跟着她受了委屈,是故意借此揶揄她,好为他的保镖鸣不平。
因此。
钱舒羽才消散的火气又一下卷土重来,冷冷乜了路砺一眼,笑:“你即便是点明了讲我今天这出是不作不死我也不会要你保镖赔我损失的,你大可不必这么着急地给他们换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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