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贵婿

　　叶景羿一从国子监回到国公府，云松就告诉他，表姑娘已经应下了岑云澜的求亲。

　　“她应下了？”叶景羿怔愣。

　　“是！老夫人院子里的月桂姐姐说的，绝对错不了。”云松焦急道。

　　应下了……如此迫不及待。叶景羿彻夜未眠，想着或许他该柔和些，或是干脆豁出去，明白地告知她自己的心意，没想到一夜过去，她就应了。

　　看来她是真的心悦岑云澜，非他不嫁了。

　　叶景羿一眼不发回了院，云松跟在后头，想要劝公子再争取一下，但公子这性子，实在也不像能做出夺妻之事的人。

　　不过两日，被宁王瞧上的扬州姑娘定亲的事，就在京城传开。

　　成国公府内，梁氏一直命人看着韩世钦，不让他去定国公府。听说苏家姑娘定亲后，更是叫人把他关在院子里，门也不让出。

　　韩世钦知道玉婉要定亲了，在自己院子里闹起了绝食，说什么也要再见她一眼。

　　梁氏怕韩世钦闹出个好歹，只好应了他。但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去，而是自己也陪着去，而且也说了要等几日，而不是即刻就让他去，好歹是把他哄住了。

　　韩世钦浑浑噩噩多日，这会儿听说玉婉定亲，猛然醒悟，只想着能再见一见玉婉，问问她，若当初没有宁王插手，她会不会选自己。

　　梁氏给周夫人下帖子，说要携小叔子来拜访。两家关系本来极好，来便来了，压根无需这般郑重地下帖子。

　　周夫人去见老夫人，说了此事。

　　老夫人道：“怕是世钦放不下玉婉。”

　　“我瞧着也是。”周夫人颔首，“要让他们见面吗？”

　　“让他们见吧，见了才能死心。”老夫人道，“两个孩子没有缘分，也是没办法。”

　　“可不是么。”周夫人道。她对玉婉和云澜的婚事很满意，两人品貌很相配，而且，她听公爷说，苏家那边，大姑奶奶的嫁妆也能讨回来，国公府不用为玉婉另准备嫁妆。

　　玉婉应下婚事，也没有去见岑云澜，而是窝在自己院子里为岑云曦画像。

　　玉婉觉得婚事应下后，她的心就变得异常平静，没有特别开心，也没有待嫁的喜悦与娇羞，而是一片宁静。她从前也没定过亲，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心中平静的时候，适合作画。于是一连几日，玉婉除了给老夫人请安，就是在自己院中作画，连洛先生那都没去。

　　倒是洛先生，来看过她两次，指点了玉婉的画。

　　玉婉不出门，又才定了亲事，叶景羿见不到她，只是每日都去玉淮的铺子。玉淮倒是乐得叶景羿来，他多来，京城的人才相信他们是背靠定国公府，才没人敢惹。

　　关于玉婉与岑云澜口头定亲这事，叶景羿一个字都没和沈玉淮提。

　　玉婉为岑云曦画好了画像，墨也干了，她带着画去找岑家兄妹。

　　这是玉婉应下岑云澜求亲后第一次与他见面。他腿脚似乎更好了，走路比以前要快些，听说玉婉来了，便迎出来。

　　玉婉原本心如止水，但看见岑云澜的那一刻，还是面露羞容，行礼唤了声：“表哥。”

　　岑云澜给玉婉回礼，看着玉婉手上的画轴，问道：“这是为云曦作的画像，你这几日在忙这个？”

　　“嗯。”玉婉道，“云曦表姐在房中吗，我去寻她。”

　　岑云澜看着玉婉，浅笑道：“几日不见我，一来就急着去寻云曦。”

　　“那，表哥随我一起去，正好点评一下我的画。”玉婉道。

　　“去我书房吧，我叫人去请她。”岑云澜说着，眼神示意侍女去请岑云曦。

　　玉婉应了声好，随着岑云澜去他书房。

　　玉婉到岑云澜书房，却见岑云澜的书案上，也有幅画，她走近一瞧，画的竟然是她。

　　“如何？”岑云澜笑问。

　　“也是这几日画的？”玉婉问他。

　　“嗯。”岑云澜看看玉婉道。

　　玉婉看着岑云澜画的自己，他的画技也是极好的，把玉婉画得也很像，好似神女要羽化登仙。但玉婉却觉得这画有种说不上的来别扭，她觉得自己不该是这般模样，她没这么仙气飘飘。

　　“不喜欢吗？”岑云澜看着玉婉。

　　“表哥画技炉火纯青。”玉婉想了想道。

　　岑云澜一声浅笑传入玉婉耳中：“狡猾，不喜欢便说不喜欢，同我不必恭维敷衍。”

　　玉婉忽然想起先前自己与韩世钦之间的对话，她曾因韩世钦一味迎合自己而不说自己的见解而对他失望，如今自己的做法与他倒是相似。但，别人是别人，自己是自己嘛，玉婉心里为自己找补。

　　“没有不喜欢。”玉婉道。

　　“那是什么，你坐，我们慢慢说。”岑云澜道。

　　两人对着书案落座，玉婉道：“只是我觉得自己不如表哥画得那样完美，仙气飘飘。”

　　岑云澜轻轻颔首，接着道：“我明白了，你觉得我没有画出你的神韵。”

　　玉婉见岑云澜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便也没有否认。

　　“那玉婉有没有想过，你自己认为的神韵，和旁人眼里的你，可能是不一样的呢？”岑云澜缓缓道，“在我眼里，你就是这样完美的。”

　　“哎呀呀，一来就听到哥哥在和嫂子说情话呢。”岑云曦这会儿过来。

　　岑云曦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玉婉听她称呼自己嫂子，实在有些难为情，不接她的话，只道：“表姐这几日身子可好？”

　　“人逢喜事，身子也好得多。”云曦笑道，“好嫂子，快叫我瞧瞧我的画像吧。”

　　玉婉见她句句称呼自己嫂子，嗔道：“表姐不要乱称呼。”

　　“好好好，往后日子长着呢，不急于一时。”岑云曦道，说完她自己一愣，接着便有些许落寞。

　　玉婉将岑云曦的神色看在眼里，想到她身子极弱，这次来京，好像也没有大夫说她能痊愈，心一软，觉得让她叫两声也无妨。

　　“画在这，你看喜欢不喜欢？”玉婉指了指放在书案上的画轴。

　　岑云曦走到玉婉身侧，缓缓地展开画卷，画卷是纵向的画轴。随着画卷一点点展开，岑云曦看到了画上的海棠花树，花上停着蝴蝶，树后有凉亭。再继续展开，她看到了自己，一袭鹅黄长裙，青绿披帛，正笑着看向画外之人。

　　岑云曦看着画像，久久没有言语。玉婉担心自己岑云曦也觉得自己没有画出她的神韵，便小声道：“表姐，你喜欢吗？若是不喜，我再重画。”

　　“不不，不用了，我喜欢，我很喜欢，这就是我想要的。玉婉，谢谢你，我很喜欢。”岑云曦说话竟有些哽咽。

　　玉婉松了口气道：“你喜欢就好，回头我请大表哥送去装裱。装裱好了，再来给你。”

　　“麻烦你了。”岑云曦道。

　　“不麻烦。”玉婉道。

　　岑云澜看着玉婉画的岑云曦，面容浅笑，道：“玉婉画得确实极好，抓住了云曦的神韵。”

　　说起神韵，玉婉想着刚才他和沈筠澜的对话，便问岑云曦道：“表姐觉得我画出你的神韵了吗？”

　　“嗯！这就是我想要的。”岑云曦道。

　　“这么说来，表姐眼中的自己，与我眼中的你是一样的神韵呢。”玉婉道，“表姐你再看这幅画呢？”

　　岑云曦看看画，又瞥见岑云澜的眼神，笑着对玉婉道：“我瞧着，我哥也把你的神韵给画出来了。”

　　“真的，你也这样认为？”玉婉道。

　　“是啊，难道你觉得哪里不妥吗？“岑云曦笑道。

　　玉婉没吱声，但她心里仍觉得岑云澜画的不是她，而是与她皮囊一样的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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