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以命

　　刚巧这时，顾硕颀的电话响了。顾硕颀正忙着琢磨食谱，就让贺兰澈代劳。

　　来电显示是张然。

　　熟人，贺兰澈当即放心按下了接听键。

　　那边立即传来张然聒噪的声音：“顾神，追到你女神了吗？没有的话，哥们这还有三十六计。”

　　贺兰澈愣了愣，随即笑道：“你当自己孙膑呢！”

　　那边沉默两秒，随即炸道：“贺兰澈！我顾神呢？”

　　贺兰澈往厨房的方向瞟了一眼，“他做饭呢。”

　　那边立即传来幸灾乐祸的声音：“没想到堂堂顾神，竟然也是个妻管严，我心里平衡多了。”

　　“你找他什么事？要不要我喊他来接？”

　　“不用不用，没啥急事，贺兰澈，哦，不对，现在该改口叫嫂子了。嫂子，可以让兄弟过去凑口饭不？我想顾神的手艺，可是想了好多天了。”

　　贺兰澈感动自己终于遇到了同道中人，当即夹道欢迎。挂了电话，她挪到厨房，“那个......刚刚张然打电话说，想过来吃饭。”

　　顾硕颀非常不客气，“让他滚。”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

　　“你现在倒是学会替我做决定了。”顾硕颀掀锅盖的手一顿，转头睨她一眼，面不改色：“让他滚回来。”

　　贺兰澈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就知道你是面冷心善，张然刚刚说要吃红烧狮子头。”

　　顾硕颀面色一变，将手中菜刀猛地一跺，面无表情地看向贺兰澈：“告诉他，等他过来，我把他头拧掉做狮子头。”

　　正在路上风驰电掣的张然，突然背后一凉，心道哪个乌龟王八蛋竟敢在背后说他坏话？

　　不过他心里挂念着狮子头，倒也没多想，匆匆赶到，输入了几次密码，均以失败告终。听到动静的贺兰澈小跑过来给他开门。

　　“嫂子好，不用管我，我回这儿就跟回家一样。”

　　张然熟练地打开鞋柜，十分自然地掏出一次性拖鞋换上，自然得贺兰澈觉得自己很多余。

　　顾硕颀拿着餐具从厨房出来，闻声怼道：“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你这么大个儿子。”

　　“那你之前不是和我一样，单身狗一条嘛！”

　　贺兰澈叹气，果然男人都是孩子，多大都一样。

　　张然拉开椅子，给自己倒了杯水，“话说，你家怎么换密码了？防贼？”

　　顾硕颀拉着贺兰澈坐在一边，将手中的筷子递给张然，不假思索地吐出两个字：“防你。”

　　张然的脸色顿时五彩纷呈，心道好一个见色忘义的家伙。不过吃人嘴软，他不敢和顾硕颀正面硬刚，只得迂回复仇。

　　他扫了眼贺兰澈，眸光一转，“嫂子，你知道吗？顾神——堂堂清华学霸，竟然喜欢看网文小说，还是言情小说！”

　　顾硕颀神色一变，抬手压住张然手中蠢蠢欲动的筷子，威胁道：“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嫂子，你看他，又欺负我。”

　　贺兰澈默默扫他一眼，一副“你自求多福我也救不了你”的神情。

　　张然大受打击，给自己夹了片芹菜，眼中含泪。

　　“我还记得他有个特别喜欢的作家，有一次把自己一半的生活费都打赏给了那个作家，自己吃了半个月的泡面，把我们都惊呆了。”

　　贺兰澈心头一动，怎么觉得这个桥段有点熟悉。

　　顾硕颀压低眼眸，神情骤然冷了三分：“张然，你再不闭嘴，小心我把你丢出去。”

　　张然见他真的动怒了，立即知趣噤声，埋头扒饭。贺兰澈盯着张然的头顶：“他的网名叫什么？”

　　张然掩着唇，偷偷瞄了眼顾硕颀，低声道：“三叶草。”

　　顾硕颀本想制止，却还是抵不过张然的嘴快。贺兰澈扭头看向顾硕颀，其脸上鲜有的慌张之色再次证明了她的猜想。

　　饭毕，张然先行离去。

　　送走了客人，贺兰澈的脸色倏忽之间晴转多云，她望着沙发上的男人，缓缓逼近，伸出手：“把你手机给我。”

　　顾硕颀收拢指尖，低头，盯着花纹繁复的地毯，沉默良久，方才承认：“不用看了，是我。”

　　贺兰澈眼眶一热，心口涌起阵阵酸涩，整颗心像是被蜜饯包裹，外面是甜的，内里却是酸的。

　　“我最初的读者收益，是你用半个月的生活费换来的，对吗？”

　　男人低哼：“嗯。”

　　贺兰澈的第一个书粉就叫三叶草，那时的她万万想不到，这个一路追随她、鼓励她的读者竟然是顾硕颀。

　　这个她以为此生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人。

　　“三页......你......你怎么......这么傻......”贺兰澈瞬间哽咽，哭红了眼。

　　顾硕颀将女人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我虽然是你的第一个读者，但也不过是你众多读者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你成功，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和坚持，和我没什么关系。”

　　“谢谢......”

　　顾硕颀替女人抹了抹眼泪，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似三月的风，似五月的花，温柔如初。

　　“你我之间，不必说谢，这都是我自愿的......不过，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我不介意以身相许。”

　　贺兰澈愣了愣，随即在男人唇角印下一吻，蜻蜓点水般迅疾，短暂。

　　顾硕颀眉眼弯弯，笑容就要溢出脸颊：“那我就当你答应了。”男人凑到贺兰澈左耳，呢喃：“顾太太。”

　　贺兰澈小脸一红，将头埋进男人胸膛，声音细弱蚊蝇：“那我和我爸妈说一声。”

　　“这么着急嫁给我？”

　　“丑女婿总要见公婆的，早晚都一样。”

　　顾硕颀：......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说丑。

　　“那你和我说说，你爸妈都喜欢什么？我好投其所好。”

　　贺兰澈捏捏他的脸，哄道：“别担心，都是熟人，校长大人不会为难你的。”贺校长要是知道她把年级第一拐回来给他当女婿，估计半夜都会笑醒。

　　但这话她是绝对不会告诉顾硕颀，机会难得，要让他好好紧张一番才是。

　　可惜，某人最后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

　　即将出门去贺家，顾硕颀还没多紧张，贺兰澈倒是肉眼可见地不安起来。

　　贺兰澈望着衣冠楚楚的顾硕颀，一时间有些打退堂鼓，“要不，我们改天再去？”

　　顾硕颀瞟她一眼，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带：“你难道想让我还没露面，就放未来老丈人的鸽子？”

　　“这个......我就说你生病了，下不了床......他们应该不会追究。”

　　顾硕颀猛地欺身上前，将女人抵到门边，眸光潋滟，顶着一张一板正经的脸，说着最不正经的话。

　　“下不了床......顾太太这是在暗示我？”

　　贺兰澈顿时面如肝色，疯狂摇头，以自证清白。

　　顾硕颀奸计得逞，笑容更加肆虐：“既然不是，那就赶紧穿鞋出门，你爸妈还等着我们呢。”

　　“你真的想好了要娶我？”

　　顾硕颀弯腰的姿势一僵，随后从鞋柜中掏出一双崭新的阿迪达斯球鞋：“这是高考完你送我的，我一直舍不得穿。但今天......我希望能穿上它，去见证我们的未来。”

　　贺兰澈伸手接过那双早就过时的跑鞋，记忆一下子跳跃到七年前那个暑假。

　　那天她和顾硕颀约好去迪斯尼玩，也是那天，他们互赠毕业礼物，相约一同留在上海。

　　顾硕颀送她的是一只派克钢笔，而她送的正是这双鞋。

　　“上学那阵，我和其他男生一样，也希望拥有一双属于自己的名牌球鞋，可我从小节俭惯了，当真的有钱时，我也会产生那种不配感，我真的配得上这么好的鞋子？”

　　“我无数次徘徊在商场的橱窗里，纠结买与不买......直到你送了我这双鞋子，才再次让我相信，我确实值得最好的。”顾硕颀握紧女人的肩，眸色深情如许，如波光粼粼的湖面。

　　“你在雪地里等我，我看着你冻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从那刻开始，我的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我希望你知道，不是只有小说里才会存在那么好的人，现实中也有。”

　　忐忑不安的心被男人清冽的嗓音制服。

　　贺兰澈想起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搂住男人的腰身，笑道：“你比小说里更好。”

　　“那你可以改写《顾澈》的结局吗？”

　　贺兰澈缓缓摇头，丝毫没有犹豫。

　　顾硕颀眼眸瞬间暗淡几分，似星辰陨落。

　　“小说的结局虽然不能改写，但是......”贺兰澈拖长了尾音，故意卖关子似的眨眨眼，捧着男人的俊脸，笑道：“我们之间的结局已经改写了。”

　　纵然你的过去千疮百孔，我也会一针一线，为你缝补一个锦绣余生。

　　你是我故事的男主角，而我，是你永远的女主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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