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出逃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高考放榜的日子。
　　雇主知道涂漫漫是高考生，说了一堆金榜题名的祝福词，痛快的放了她一天假。

　　接近凌晨。
　　陈一归难得坐立难安，看着屏幕上倒数的时间点，问出了重复上百遍的问题：“如果我考差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涂漫漫也重复了上百遍的答案：“放心，完全不会，每个老师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学生，更何况你还是我的关门大弟子。”
　　陈一归轻呼一口气：“那就好。”

　　屏幕上的时间数字全部归零，激动人心的时间到了。
　　陈一归手速极快，输入考生以及密码，按下确定键。网络拥挤，手机上转着圈圈，半分钟后，页面才跳转到另一个页面上。
　　考生号，依次是身份证号，姓名：涂漫漫，查询序号显示是一堆乱码，只有在全省排名中出现一行小字：您的成绩在全省前五十名，成绩名次暂缓公布

　　涂漫漫早就知道自己考的不错，但心情还是一阵惊涛骇浪，她抬手在半空中与陈一归击掌，催促道：“快去看看你的。”
　　重点是陈一归的成绩。

　　陈一归喉结滚动，难得有慌张的时候，输入账号和密码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点了确定之后，屏住呼吸。
　　正处查询高峰期，缓冲的小圆圈一圈一圈的转着，始终停在原界面上。不知过了多久，页面终于刷新出来。

　　考生号，依次是身份证号，姓名：陈一归。
　　陈一归第一眼是总成绩，看到“677”后，再也忍不住扔下手机，一手拉过涂漫漫，声音都有些抖：“九九，我做到了，我能上京南理工大学了！”

　　双臂收拢，勒地涂漫漫都有些喘不过气，她第一反应是开心，第二反应是陈一归力气好大。
　　她默念着六百七十七，突然就没那么讨厌七了，等缓过来劲，抬起手轻轻拍着陈一归的后背：“我就说你行的，恭喜你啊，得偿所愿！”

　　唐愿的手机适时打过来。
　　涂漫漫推了推他：“接电话。”

　　陈一归肉眼可见的心情好，报着分数：“语文一百二十，数学一百四十七，英语一百三十九，理综二百七十，妈，我不用跑到国外，上家门口的大学了。”
　　对面不知说些什么，他看了眼涂漫漫，要是有尾巴骄傲的都得翘上天：“她肯定没问题啊，全省前五十名，屏蔽生，京大招生办估计明天电话就打过来了。”

　　确实如此。
　　隔天，涂漫漫就接到京大招生办的电话，她仍然选择报“新闻学”专业，陈一归也确定了自己“计算机”的报考方向，一切尘埃落定，就等录取通知书了。

　　唐愿说双喜临门，等通知书一到就大设宴席，包下最贵的餐厅庆祝两人考出好成绩。
　　春雅学校早有奖学金设置，但凡考上名校，也有不菲的奖学金。考上京大能得到最高的奖励——二十万，以前这笔钱是祁雪英攥在手里，不知是不是涂安乐暗中使劲，祁雪英承诺其中十万作为她大学费用。

　　涂漫漫自然没有拒绝。比这些更让她心生雀跃的是她知道陈一归暗恋的乌龟女孩是自己，与陈一归在一起这件事没有了任何顾虑。她琢磨等第一个月工资发放下来，花大价钱定个豪华包间，就向陈一归告白。
　　只是比收到工资来的更早的是她的生日。她也是备课讲课忙的飞起，等辅导完雇主家的女儿后，才发现陈砚桉被突然送回了家，紧接着陈一归拉着她出门。

　　街上是涌动的情侣，店铺门口摆放着花束，“七夕”的红色条幅张灯结彩的挂了一堆又一堆。
　　稍微动了动脑筋，她意识到了不对劲，是陈一归的二居室，在陈一归推开门前，她心跳如鼓，后知后觉，这些天陈一归神龙不见尾的日子都干了些什么。

　　晕黄色调是全屋的主题灯，粉色的闪着光气球散落一地，心形果冻蜡烛从门口绕到客厅，印着“九九归一”的拉旗从天花板落下，阳台的窗帘拉上，从上到下布满瀑布灯。
　　沙发前摆放着十八个礼盒，大小不等印着一到十八的字样，氛围灯一明一暗，浪漫的气氛拉满。

　　“知道你不喜欢高调，所以没请任何人来，都是我自己布置的，有些简陋你别介意。”陈一归牵着她的手，走向客厅：“我听说，恋爱要从正式的告白和一束花开始。”
　　涂漫漫哑着声音，委屈道：“你打乱了我的计划，我就要快发工资了，等发了工资我……”

　　陈一归引着她来到沙发前，双臂放在她的肩膀上，在她坐下前说：“九九，不用觉得亏欠。”
　　他低低开口，声音带着沙哑，配上眼前的一切，尤为酥麻：“如果终点是你，迈向你的一百步，都可以由我来。”

　　涂漫漫的眼眸里起了雾气，吸了吸鼻子，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她咬着下唇，控制着崩盘的情绪，眼尾泛红，比兔子更像兔子。
　　陈一归也坐在她的旁边，轻握吉他，手指拨弄了下琴弦，望着她语调清润：“有首歌一直想唱给你，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抑扬顿挫的吉他声从指尖倾泻而出，熟悉的前奏声，与低醇的嗓音相得益彰。

　　“故事开始时准点，
　　午后那张明媚的脸，
　　使我日后不敢向前，
　　怕心动明显被人看见，
　　地平线的界限，
　　卷着金黄的麦田，
　　未说出口的爱恋，
　　神明听见了沉默的誓言，
　　沉溺于六千四百米的深海，
　　没人知晓没人喝彩，
　　她总以为自己是尘埃，
　　可一个余光就照亮我的未来，
　　不懂喜欢的年代，
　　任性放任她离开，
　　若干年后我藏着挚爱，
　　跪于祠堂虔诚朝拜……”

　　涂漫漫心潮翻涌，双手死死捂着唇，泪眼朦胧地望着面前弹着吉他，对她笑的人。
　　这首歌她听过。歌曲名叫《溯洄的鱼》，是红极一时的暗恋天花板的歌曲，一度有粉丝根据歌曲撰写有关陈一归的同人文。
　　而她以粉丝的身份在黑夜里听了上千遍，那时看着屏幕里闪闪发光的大明星，她以为两人再没有见面的机会。

　　她是怀疑过陈一归和她一样，是带着记忆的旧人。最开始也试探过，却轻描淡写被陈一归轻易说服，无非是前世他们几乎没什么交集，她就算再是爱做梦的女孩，也不敢痴心妄想假设陈一归会喜欢自己。

　　“遥远落寞的小城，
　　故事结局没有凭证，
　　她让黑夜变成美梦，
　　凌晨时分思念在发疯，
　　没有她的余生，
　　我像断了线的风筝，
　　音乐里沉重的鼓声，
　　是我的爱意达到了顶峰，
　　沉溺于六千四百米的深海，
　　没人知晓没人喝彩，
　　她总以为自己是尘埃，
　　可一个余光就照亮我的未来，
　　不懂喜欢的年代，
　　任性放任她离开，
　　若干年后我藏着挚爱，
　　跪于祠堂虔诚朝拜。”

　　前世今生，两人相处的画面一幕幕仿佛像电影里的老照片在她的眼前放映。
　　陈一归说捡的乌龟钥匙扣是暗恋的女孩的。
　　陈一归看她额头伤蹙起的眉头，问她：“额头没事吧？”
　　陈一归撞倒她帮她捡起作业本，以及她书里的创可贴。
　　陈一归抱着她滚落山坡时，护着她的那双手，轻声呢喃：“别怕。”

　　其实爱意早初现端倪，是她因自卑蒙住了眼，假装感受不到。

　　“这些年活得并不沉重，
　　是她在前方提着明亮灯笼，
　　那张面孔从未变得朦胧，
　　梦里她总说是我的观众，
　　溯洄的鱼爱上天空，
　　暗恋的酸甜她不会懂，
　　我努力在人潮中变得出众，
　　只是想对她随时放送……”

　　陈一归看着对面哭的汹涌的女孩，放下怀中的吉他，抬手轻轻抹去她眼角的热泪：“知道我为什么当明星吗？”
　　一小段的画面突然就闪进了脑海里，涂漫漫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泪眼朦胧，抽噎地说不出话。

　　陈一归的声音好似清风：“有人说我有当大明星的命，哪怕分开了，也可以在大荧幕上看我，说等我出道会给我打call，还说邻居是大明星的话就有吹牛的素材了。”
　　酒醉的话被一字一句复述下来，涂漫漫的眼泪砸下来前，抬手，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声音从指缝中钻出来：“我那就是不胜酒力的随口一说，谁知道你勇闯娱乐圈，还做出这么大的成绩……”

　　陈一归笑意缱绻，温柔将她的头发挽到耳后：“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被时不时抓拍？”还不是为了让她看见故意被拍，不然哪家娱记能拍到他。
　　涂漫漫支支吾吾，说话没多少底气：“粉丝都说你是热爱，才进的娱乐圈……”

　　“也没说错，是热爱，但热爱的对象是你。”陈一归轻轻拿下她盖眼的双手，眼眸中只有她的倒影：“陈一归永远喜欢涂漫漫，未来的每一个时刻，你都可以一遍遍向我确认这件事。”
　　涂漫漫再也忍不住，看着陈一归张开双臂的模样，她同样伸展双臂，飞快地扑进温暖的怀里，接受这份迟到数年的礼物。

　　“一一，我好喜欢你。”
　　“我知道。”

　　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是陈一归。
　　这是她收到最棒的礼物，没有之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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