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她长安

作者:林克不是塞尔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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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光


      白予安往下坠,周棣下意识要去托,却在电光火石间,赫连徊猛然收紧了绳子,看好戏似的看着他们。

      白予安闭着眼睛惊叫,再睁眼时,立在地上的尖刃擦落了她的眼睫,灰似的飘落,尖刺对上了眼,倒映在她惊恐的眼球里,混着瑟瑟发抖的泪。

      “退回去!你若再上前一步,我就让她死在你眼前。秦老头,你想做什么便做。”赫连徊坐在椅子里,一点点地把白予安拉高,冷眼旁观。

      周棣心里的气愤凝成了团,不顾命地要冲出去,然而必须要强压着往后退;如此一来,那团凝气就堵在胸口,生生要把人压垮。

      秦冠见有赫连徊护着,贼心不死,准确地抓住白予安胡乱扑腾的脚,挤眉弄眼地看着赫连徊,“世子,你是草原人,只知道用快刀爽快地取人命,却不知道钝刀子割肉,才真叫人生不如死。”

      赫连徊有一晃眼间没明白他的意思,他只看到白予安像一只被捉了脚的小兔一般,疯狂地蹬腿,却怎么也逃不出秦冠的手心。带着哭腔,耻辱地尖叫着:“禽兽,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周棣眼里泪花打转,想上前又忌讳赫连徊手里的绳子,止步不前。

      赫连徊明白了秦冠那句——钝刀子割肉。

      他如何能放过这种机会,“想死?没那么容易!”手里攥着绳头,微微扯了扯,像得了好玩的玩具,他给周棣下令:“肩下一寸,刺进去!”

      周棣毫不犹豫地把匕首插进了肩膀里,连哼都不哼一声。

      她不觉得痛,只有对自己束手无策的责备,凶煞眼神看着白予安的脚被秦冠捉着,已经把袜子给褪了。

      “让那狗东西住手,你说的我都照办!”她从未,如此哀求。

      赫连徊虽然对秦冠变态的做法感到不屑,但他乐于见到周棣痛苦无助的表情,就像每个午夜梦回的夤夜,他梦到亲信兄弟们惨死在他眼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终于,让周棣也尝到了这种痛楚。

      “左腹,刺进去。”赫连徊奸笑着,再度发令,却始终不让她切中要害。

      周棣从肩上拔出匕首,眼睛都不眨一下,血红的刀子刚出来,又送进了腹里,她捂着肚子缓缓弯下腰,咬着唇忍着痛。

      肩头的血汩汩而出,顺着手臂留下来,白衣上染上血迹,一朵触目惊心的血花,如皋月的牡丹,惊心夺目的红。

      秦冠的粗手已经伸向了白予安的小腿,来回摩挲。他得逞了,白予安越受苦,周棣则越痛苦,他认为赫连徊很满意他的做法。

      秦冠得寸进尺地,从怀里掏出一枚红色药丸,握着白予安的下巴,蛮力虐开。

      白予安惊恐地看着他手心里的红丸,扭开头欲躲开,下颌被掰回来,被粗粝的掌心磨得辣疼。

      她查百炼商号的时候知道秦冠有一些奇淫歪道的手段,听说有些合作商嫌风月场上的娼女们脏,但又色急,秦冠为了笼络他们,就给他们送良家女子,这些红丸,就是给姑娘们下药让她们屈服的。

      周棣虽不知道那药丸是什么作用,料想肯定不是什么好物什,眼看着白予安被掰开嘴强行喂药,她直起羸弱的身子,咬牙切齿道:“狗东西,你若敢给她吃,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脸色已经因为失血而苍白,脸颊隐隐抖动。

      秦冠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下巴上了无生气的胡须因为紧张而打着颤,犹犹豫豫,不敢越雷池。

      她又转向赫连徊,“让他住手!你还有什么要求,说!”

      赫连徊既恶心那老贼的抗脏的手段,又因为看到周棣求饶般屈服的样子而痛快!

      他狂妄地大笑起来,一双狼目圆睁,黑曜色的瞳仁点在扩散的眼白中,逐渐狰狞。

      他张狂地吼叫着,指着周棣,像个得意的疯子,“有意思,好,等你血流够了,我就放了这个小丫鬟!肋下,捅进去,给我狠狠地捅!”

      周棣当着他的面,乖顺地照做,口里涌上一股血腥味,铁锈似的味道,堵在嗓子眼憋得人有气无力,瞬间一记重咳,血气咯出喉咙,血痕糊了下巴,染上金灿的面具,惊骇一片。

      “现在,可以,放了她,吗?”周棣断断续续地说道。

      白予安恨不得挨刀子的是自己,那个血染的人儿,就在她眼前强撑着,叫她肝肠寸断。只能含糊不清地求她,“周棣,你快住手……”

      秦冠见周棣已经快歇气了,越发放纵,趁着白予安放松之际,直接把药丸送进她嘴里,随即咧开一口黄黑的牙,饿鬼似的呵呵大笑,手里的动作也越来越没分寸。

      “嘶啦”裂帛,白予安腿上、手上的衣服被秦冠撕裂。还好身上因为被绳索捆得紧,没能连带着碎落。

      赫连徊手掌动了动,有一瞬间是想拦下来的,他想起阿贵曾和他说过:“若有一日要与定坤王府为敌,请世子赐白予安一种体面的死法。”

      不知道被凌/辱而死,算不算得体面?

      白予安被摸得惊慌乱叫,因吃了药,眼里的光越来越涣散;她心知周棣宁死也不会撇下她不管,既然劝她离开只是枉然,不如鱼死网破!

      她屈辱地喊叫着:“小王爷,我求你,要么杀了这个禽兽,要么杀了我!!”

      在这么下去,两个人都没有好结果。

      周棣握着血刃,要去救,赫连徊三两步上前,就着她的伤口狠狠踹了一脚,把人踢飞在地。

      她第一反应是看吊着白予安的那根绳子,好在,赫连徊从椅子上出来之前,是将绳子绑好了的,似乎得了些许放心,晕厥倒地。

      赫连徊回头厌恶地看向秦冠,他旁边吊着的人已经开始迷离,两颊坨红。

      他捡起周棣掉落的匕首,走过去,丢给秦冠,“我戏看够了,老东西,你去给那小子最后补两刀吧。”

      秦冠接了匕首,涎着脸,对这边还“依依不舍”,赫连徊恶心他不要脸的丑样子,狠狠刮了他一巴掌,“老东西,磨磨蹭蹭。”

      秦冠被打得头脑清晰了一点,只得撇下白予安,捂着脸带着气,过去对付奄奄一息的周棣。

      赫连徊站在白予安身边,她耷拉着的脑袋就垂在他脸边,汗水和泪水混在了一起,湿漉漉的脸扭曲隐忍。
      她已经没有更多力气挣扎了,一方面是被吊了太久精疲力竭了,另一方面是,她在和体内的药性没命地抗争撕扯,试图挽留最后一丝清醒。

      “杀了我,求你……”白予安对赫连徊央求,她发现自己的声音细如蚊蚋,且带着不可思议的娇喘,羞耻感蒙上了脸,连脖子都开始飞红。

      赫连徊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周棣如果死了,我会放了你。”

      说不上是不是悲悯,他只是倔强坚持他说过话,等周棣血流够了,就放了她。

      当初他们害死阿贵的时候,也是这么“大方”地放了他的,他要通过这种方式,把所承受的苦楚,统统还给她。

      那一边,秦冠枯木似的手,很不熟稔地握着匕首,走到周棣身边,脚尖在她肩上踢了踢,把人翻正过来。

      只要再给心脏来一刀,就足够了。

      秦冠打量待宰的羔羊似的,掂量躺在地上人的生命力,壮起胆子双手握着匕首,刀尖直冲她胸口,抬手即落,毫不留情。

      手起刀落,周棣却睁突然开血红的双眼,反绞过秦冠手里的匕首!

      厅里顿时响起贯穿天际的杀猪声。

      赫连徊惊讶地看过去,只见周棣夺了匕首,把秦冠制住,抓了他的手按在地上,对着他的手背发狠地戳了下去。

      “狗东西,我废了你!”

      周棣咬着牙龈里的血,嘴角因愤怒而抽搐,她把扎穿手心的匕首像钻木取火似的来回磨了几圈。
      血液迸溅在她脸上,走火入魔一般。

      撕心裂肺的哭叫声连绵不绝。

      周棣却充耳不闻,这还不够泄她心里的怒!

      她抽出匕首不容分说地抓来他另一只手,叠在开了血窟窿的那只手上,举起刀再度插了下去。

      刀尖自重叠的手背,豁开一条血口子,割开肉,往手腕上一寸一寸地剌过去。

      秦冠被废了的手掌剧烈地筋挛,一会求周棣饶命,一会求赫连徊救他,然而赫连徊并不阻止周棣,秦冠这种人,死不足惜。

      眼泪和着血水融在一起,涌向地狱。

      周棣仍嫌不够,远远不够!

      手腕的筋骨阻挡了刀锋的进退,她便又把刀抽出来,对着秦冠的后背唰唰划了数刀,每一刀都竭尽全力、毫无保留地狠毒!

      “我说过,你敢碰她,定将你千刀万剐!”

      秦冠痛得肝胆俱裂,奈何周棣根本不由他动弹,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被匕首串在了一起,连救命都喊不出口。

      赫连徊愣是没有阻拦,他站在原地满意地看着两个周国人残杀。

      白衣早已被血染得通红,脸上、发丝上、手指上,全都是瘆人的血色。周棣活像一只将死的野兽,哪怕鲜血沁透了她的生命,也要奋起反抗,歇斯底里地撕咬着陷害她的豺狗。

      她的力气突然大得出奇,抓起秦冠的后脖领子,拖出一条血路,往赫连徊这边走来。

      赫连徊被她嗜血的戾气怔摄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退到椅子边上,动手要拉绳子,故技重施。

      熟料周棣拖着手里的血人,拽到白予安身下的刀尖前,咬着牙拎起来。

      老家伙垂死之际看到数刃尖刺,抬起头绝望地乞求赫连徊能救他,然而赫连徊压根就不关心他的死活,反而更感兴趣周棣还会做什么。

      顷刻之间,秦冠的肉身便被周棣丢到了刀尖上。

      尖刺穿膛出背,冷铁的寒光与人血的赤热混在一起,像邪魔的盛筵。

      再拉绳子,白予安就算掉下来,底下有个垫背的,顶多被露出的尖头刺点皮肉伤,不会有生命危险。

      耗了这些功夫,周棣也快枯竭了,赫连徊根本无需畏惧她,自信看完这场戏,就顺手解决了她。

      周棣也没打算浪费力气再去对付赫连徊,她清楚,就算自己周身无恙,和他打起来也吃力,莫说现在这种情形了,她连抬起匕首割断白予安身上绳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来,就是以命换命的。

      白予安在半空中,意乱情迷地看着她,药效已经铺遍了全身,连骨髓都开始瘙痒。她紧紧咬着唇,咬出血来,用自虐的手段让自己清醒一点。

      眼泪放纵地留下来,眼下的人在泪水里变得模糊,越模糊越难耐,身子里有一炉沸水在浇,炙热的,滚烫的,欲罢不能。

      周棣半跪在地上,抬起头,看向头顶的白予安。摘下面具,将完完整整的面容对向白予安,她冲她微微一笑,笑里带着苦涩与心疼。

      揭了面具,她的脸一半是苍凉的雪白,一半是赤烈的血红,看上去像一朵三生石前的曼珠沙华,凄凄惨惨的美。

      白予安软绵绵地呻/吟道:“逃……”

      她来不及把话说完,火热的唇被一抹冰凉覆盖。

      像秋天凋零的最后一片叶,又像夏末乍裂的最后一声惊雷,世间万物,正在退逝。

      身体里的欲孽让白予安忍不住要汲取更多,想留住这个愈渐颓然的吻,渴望回应她,现实却容不得她的狂热,回天乏力。

      许是太累了,又许是自觉太惊世骇俗,周棣选择浅尝即止,她对她莞尔一笑,如花开荼蘼,“予安,活下去!”

      她像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抽出秦冠背上的匕首,转身对赫连徊道,“你只是想要我的命,我死,让她活下去。”

      “哦?”赫连徊不置可否。

      “否则,一起死!”风吹入堂,周棣凌乱的发丝浮在空中,怵目的血衣翻成一片霞,她周身都带着股邪气,阴森森如午夜的灵。

      赫连徊怔怔地打量她,似乎在重新认识什么稀奇的人物。

      终于,他伸手探到桌子底下的一粒旋钮,转了转,穿透秦冠身体的尖刺唰地全数没入了砖缝中,地上只剩下一具赤淋淋的血人。

      他认真回复她,“好,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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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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