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是刑警桑

　　“其实我在第一次跟你见面的时候，你说的一句话让我觉得很奇怪。”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孩子，琉璃缓缓说道：“你说：查明真相又如何？你们能把他们怎么样？你的父母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不相信他们教育出来的女儿会是法盲，而且连没读过书的人都知道，违背他人意志所进行的性行为，本质上就是□□，你更应该知道。如果真的有性侵行为，他们触犯了刑法，势必会受到法律的严惩，更何况你受伤的事情全校皆知，站在你面前的还是个刑警。只要他们真的触犯了法律，我们肯定会为你主持公道，但是你说偏偏说了那句话，潜台词就是：你们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法律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为什么这么说？是这四个人背景雄厚，我们这些小刑警得罪不起吗？但是据我们调查，这四个人都是普通家庭出身，黄升家里倒是有些钱，他爸爸开了一个商贸公司，但也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规模也不是很大。那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结果：”她一字一句说道：“根本就没有性侵，性行为是你自愿发生的，你后来所说的一切，至少有一半是为了报复。报复对象，就是李文哲。”
　　王亭亭看着窗外，神情漠然，沉默不语。
　　“亭亭，我大概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了。”琉璃坐在床边，轻声说道：“李文哲在追求你，对吧？你一开始并没有答应，但是后来，你对他动心了，这，应该是你第一次恋爱吧。”她笑了笑，“男女之间就是如此，有了感情，就想更进一步，满满地，就会水乳交融。我个人认为，只要做好防护措施，保护好自己，这都是很正常的过程，不需要避讳。可是偏偏，你对他动了情，他却只当作一场游戏——不，应该说，这是他们四个雄性生物的狂欢。”琉璃看着她，目光中带了几分怜惜几分愤怒，“这是一个圈套，对吧。是李文哲做主演，黄升自编自导，另外两个人跟着起哄的爱情闹剧——sorry，说是爱情都侮辱了这两个字。他们的目的很简单：给你这个一直压在他们头上的女人一点颜色。”
　　你一直比我们强又如何？到头来不还是拜倒在我们裤管下？哈哈！
　　王亭亭依然缄默，只是手指在微微颤抖。琉璃叹了口气，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这段记忆对你而言是一种耻辱，但是，我的工作就是查明真相。”琉璃低声说：“让我猜猜那天发生了什么。那一天，也就是你出事那一天，你像往常一样去画室忙碌，不久，李文哲也进去了。见到他，你很高兴。美院以前，你的生命里只有学业和家人的期盼，连自己喜欢的事情都不能做；进了美院之后，你开始画画，这是你长久以来的夙愿。后来，他向你表明爱意，你犹豫很久，接受了他，开始品尝恋爱的滋味，这一切虽然你没有表现在外面，却反映在你的作品里。你的指导教授告诉我，有一段时间你的作品线条比以往更加柔和细腻，选材也多了几分小女生气息，是因为恋爱改变了你吗？我不知道那天他对你说了什么，但是当他提出要跟你真正在一起的时候，你也许有些紧张，有些害怕，但最后你对他的爱意让你把这一切都忘了。”
　　“别说了。”
　　“那条长桌，是你们一起搬的。毕竟桌子很窄，又靠墙角，做起事来很不方便。你们两个人把桌面清空，将桌子移动了一段距离，然后，自然而然地接吻，拥抱，真的像成人一样，□□做的事。女孩子第一次都很疼，你也一样，但是你不后悔，爱情中的女人都是盲目的，而且因为对方是他，你也做好了准备——”
　　“别说了……”
　　“可是你没想到，这一切，都被别人看在眼里。你眼中庄严神圣的事情，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场成人小电影，而且还不用付费。”感觉到掌心上的那只纤弱的手颤抖的愈加厉害，手心越来越凉，琉璃咬咬牙，还是狠狠心，说了下去，“在你们交融之前，李文哲按照约定，拨通了黄升的Facetime，将镜头角度对准你们自己，而黄升他们三人就在教学楼外，在寒风中看了一场活色生香的现场直播。真是辛苦他们了，这么敬业！”琉璃冷冷一笑，“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们全都看在眼底，而这也是他们喜闻乐见的。他们将现场所看到一切录制，在你们结束后，冲进屋内，你还未能遮掩住自己的身体，就要被迫面对这三个不速之客不怀好意的审视和嘲讽。他们还干什么了？根据那几个人的尿性，恐怕也没什么好事，是不是还拍照片了，得意洋洋地说你也有今天？你绝望之极，拿起美工刀，刺向自己——”
　　“别说了——！！！！”王亭亭一把甩开她的手，双手保住自己的头，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不住呜咽着，像一只在寒风中颤抖的小猫。
　　琉璃微闭双眼，“王亭亭，我们现在正在恢复黄升电脑里的数据，找到那段视频不是什么难事，在我们找到之前，希望你跟我们说实话。你要知道，作伪证，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而且构陷他人入狱，毫无疑问是触犯刑法的行为。你还年轻，前途不可限量，我不希望你因为这点事情就给自己的履历上抹黑，你现在告诉我，我就当你以前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呢？”被子里传来颤抖的哭声，“他们呢？他们就这么算了吗？因为我自己蠢，所以他们就可以这样无所谓吗？！我的清白，我的尊严，全毁在他们手上了，到头来我连报复的权利都没有吗？！”
　　“亭亭，在这世上，可以报复别人的手段千千万，但是最下下策的方法就是让自己的手上也沾了灰！那些混蛋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为什么你要把自己也陷进去？这不是傻吗？！而且你就算这么做了，我们查出来，你要负责任；我们查不出来，他们也无非就是两个结局，一个是不了了之，你看着他们每天恨得牙根直痒却无能为力，要不就是你作战成功，他们被当作□□犯逮捕入狱，然后呢？你心里就好过了吗？四个年轻人的未来，四个家庭的幸福都被你毁了，你难道真的可以心安理得过你的下半生？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我很清楚这一点，如果他们真的锒铛入狱，到头来最痛苦的是你！你这是惩罚他们还是惩罚你自己？你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要受这么大罪？！”琉璃趴在床边，苦苦劝说：“亭亭，不要把自己逼上绝路，行吗？”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王亭亭在被子里无助的地抽泣，“我只是喜欢画画而已，我只是想做我喜欢的事情而已，没有人认同我罢了，家人不认同我也认了，朋友也没有了，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却得到这么一个结局！我做错什么了？！凭什么他们这么对我！我应该怎么办啊？！”
　　琉璃眼圈一红，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拍着她，“亭亭，不怕，其实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被狗咬了一口吗？咱去打个狂犬疫苗就行。至于那几条野狗，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你放心，肯定有收拾他的方法！不过在那里之前，你得先把头抬起来，把胸膛挺起来！”她撇撇嘴，“你做错什么了？你什么都没做错！喜欢画画是你的兴趣，没有人可以指责，人生是你自己的，既然你自己已经可以对你自己负责了，那旁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嫉妒？让他们嫉妒去吧！让他们尽情去嫉妒，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嫉妒，这样你就可以越跑越快越跑越远，让他们连你的背影都够不到！至于爱了不该爱的人，这根本就不算事儿！哪个姑娘这辈子不遇到几个渣男？不遇到渣男怎么辨别什么人该爱什么人不该爱？你庆幸去吧，他们没有一直骗你到结婚，那时候你找谁说理去？遇到渣男不要紧，自己趴马桶上吐一会儿就行。你还花时间跟他纠结？咱的时间那么宝贵，值得在他身上花费精力吗？别折磨自己了，姐姐心疼你。”
　　被子里，哭声渐渐放轻，过了一会儿，王亭亭慢慢探出头来，哭得红肿的双眼看着琉璃，欲言又止。琉璃笑笑，轻轻将她扶起来，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哭了那么久，嗓子哑了吧。”
　　王亭亭接过水杯，小小地抿了一口，不知所措地看着琉璃。
　　“亭亭，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我这人就喜欢管个闲事，你要是不喜欢听，就闭目养神吧。”琉璃说：“你上次让我告诉你的指导教授，你要退学，这话呢，我还没说。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了，我希望你亲自告诉他，什么原因，也要说明白，别含糊不清。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你想清楚一件事：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放弃走美术这条路了？为了进这个学校，你不惜跟父母对抗，一个人默默地走了这么久，你的老师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心血，最后为了一个交往几个月的男人，你要让迄今为止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你问问你自己：值不值？”
　　王亭亭捧着水杯，泪水再次奔涌而出，晶莹的泪珠滴在水面上，溅起一个小小的水花。琉璃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摸摸她的头，说道：“你好好休息，我走了。那件事你如果想清楚了，就打电话告诉我。”然后她起身离开，到门口，琉璃犹豫一下，还是转过头说道：“就算真的无法用法律制裁他们，我也不会这么算了的。几个大男人，明明是自己没用，却欺负一个姑娘，真是无耻！”说完，把门一开，大踏步走了出去。
　　门口站着三个中年人，两男一女，都有了一些年纪，女人捂住嘴，伏在一个男人肩头，无声地哭泣，眉眼里竟与王亭亭有几分相似。另外一个男人面色苍白，竟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只见他踉跄了一下，向其他两人鞠了一个躬：“对不起，我的学生……你们的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我竟然不知道……对不起……”
　　对面的男人眼眶发红，“这怎么能是您的错呢？是我们做父母的——不，是我这个做父亲不够格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发颤。他的妻子看看他，抹了一把眼泪，小声说了一句：“我进去看看孩子。”然后，慢慢推开房门，小心地走了进去。看他们这样，琉璃心里也不是滋味，因为一个意外而让家人和好如初，真的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琉璃摇摇头，转身要走，身后的门却再一次打开了。原来是王亭亭的妈妈，只见她看向琉璃说：
　　“程队长，我女儿说，要向您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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