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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瞒不住的
林芸闻言直勾勾看着林清弦,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瞬间迸出几分藏不住的探究与热切,她干脆拉了把椅子挨着林清弦坐下。
“同校学长?”她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指尖不自觉地在膝盖上轻轻敲着,“海大的啊?学的什么专业啊?是和你一样还是……”一连串的问题像珠子似的滚出来,带着长辈特有的、恨不得把对方底细都摸清楚的急切。
说着她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嘴角弯起一抹了然的笑“你这孩子,打小就闷葫芦似的,抱着那把书能坐一下午,对旁的事都不上心。工作那会儿我还跟你叔念叨,说你以后会不会一头扎进工作里,连谈恋爱都忘了。”
她往前倾了倾身子,目光落在林清弦垂着的眼睫上,语气里满是期许“你看看你现在工作稳定了,人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模样周正吗?性格怎么样?对你好不好啊?”
正说着言思筝那边传来碗筷碰撞的轻响,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将汤碗轻轻放在桌上,抬眼的瞬间,目光恰好与林清弦慌乱抬起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又飞快地移开,落在林芸身上时,嘴角已经牵起一抹若无其事的笑“没拿稳。”
林清弦的脊背猛地一僵,握着筷子的指尖泛出青白,连带着碗里的米饭都被戳得凹陷下去一小块。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眼,撞进言思筝那双覆着水汽的眸子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滞了半拍。
林芸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那些关于“学长”“见面”“相处”的字眼,此刻都变成了尖锐的碎片,扎得她耳膜发疼。她张了张嘴,想解释想反驳,想告诉母亲和他根本没有什么,可对上言思筝那抹浅淡到近乎疏离的笑,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胶着在言思筝的手上——那双手能画出最清晰的世界,此刻指节因为用力而□□青筋。
林清弦忽然想起曾经也是这样一双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额角,带着少女独特的清冽气息,眉眼含笑一字一句诉说着喜欢。
“清弦?”林芸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思,“发什么呆呢?我问你这学长对你……”
“妈。”林清弦猛地打断她,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低下头扒拉着碗里冷掉的米饭,“我目前不考虑这些。”
言思筝搁下汤勺的动作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收紧,又缓缓松开。
客厅暖黄的灯光漫过饭桌上的青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林芸眼角的细纹。她目光落在林清弦垂着的发顶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急切“不是妈说你,没说现在和人家怎么怎么样,这不是有一个还不错的人选,可以先试着相处。”
林清弦指尖蜷了蜷,放在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抠着:“他就是我学长仅此而已。”
言晟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他放下杯子,瓷杯与桌面相触,发出一声轻响,恰好打断了林芸连珠炮似的追问。
“行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温和“清弦自己的事,她心里有数。”
他抬眼看向林清弦,目光掠过她紧绷的侧脸又不着痕迹地扫过垂着眉眼的言思筝,最后落回林芸身上,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你这性子,一逮着点由头就刨根问底。清弦都这么大了,感情的事她有自己的分寸。”
林芸被他说得一愣,随即嗔怪似的拍了下他的胳膊“我这不是关心孩子嘛。”
“关心归关心,”言晟轻笑一声,伸手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林芸碗里“别给孩子太大压力。缘分这东西,急不得。”
他话音落下,林清弦正欲言又止时,一直没开口的言思筝说话了“是啊,林阿姨,我相信姐姐自己心里有数,况且这么多年姐姐说不定谈过恋爱呢?”
她抬眼看向林清弦时,这是今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有第一场直视,她睫羽上沾着的排骨汤热气还没散尽,在灯光下晕出一层薄薄的雾,目光却精准地落在对方的脸上,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执拗。
六年的光阴像一碗温吞的水,把那些汹涌的爱意泡得发淡,却泡不散骨子里的在意。她其实心里也有答案——林清弦这性子不像是说放就能放的?可她不敢确定,非要亲耳听见。
她的声音很淡,像是随口提起,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的青花纹路,力道重得几乎要掐进骨瓷里,“姐姐说不定只是没提起过。”
最后几个字落进空气里时,饭桌上的喧嚣仿佛瞬间退去,只剩下窗外梧桐叶被晚风拂过的沙沙声。她看着林清弦笑颜下的一丝裂缝,她的心脏跟着微微发紧,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
林芸笑着摆摆手“不可能,清弦这孩子谈恋爱咋能瞒得住,是吧?”
林清弦垂着的眼睫簌簌颤动,像被风吹乱的蝶翼,眼底翻涌的情绪太杂,慌乱、酸涩,还有一丝不敢宣之于口的委屈,全都被她死死按在眼睑下。
片刻终是抬起头,迎上言思筝的目光,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斩钉截铁的笃定“对,瞒不住的。”
听到回答的林芸“是吧,你姐姐我能不了解吗?你看看那你还不…”这时林清弦的手机响了起来。
突兀的手机铃声划破饭桌上凝滞的空气,像一把剪刀剪断了这绷得快要断裂的丝线。
林清弦像是骤然被惊醒,指尖颤了颤才摸出兜里的手机,她没看屏幕,“妈,我接个电话。”
攥着手机起身走向落地窗,窗帘半掩着将她的轮廓晕得有些模糊。她背对着餐桌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只有偶尔侧过脸时,能看见她紧抿的唇角。
言思筝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一瞬不瞬地黏在她的背影上。她忘了收回视线,忘了指尖还抵着微凉的碗沿,连林芸又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都充耳不闻,眼底翻涌的情绪,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贪恋。
而这一切都落在言晟的眼底。他端着茶杯,垂眸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目光掠过言思筝紧绷的侧脸,又落在落地窗后林清弦微颤的肩头,眸色沉了沉没说话,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的纹路,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
林清弦贴着听筒呼吸都跟着沉了几分。窗外的晚风卷着梧桐叶的沙沙声扑在玻璃上,却盖不住电话那头沈译之的声音,带着火烧火燎的焦灼,像淬了冰的雨噼里啪啦砸进她的耳膜里“清弦,出事了!对家刚把律师函递到前台,指名道姓说我们投的城南文旅项目方案抄袭他们的初稿!”
林清弦握着手机的指节骤然收紧,指腹硌得屏幕都泛起了白痕。她下意识地往阳台外退了半步,后背抵住冰凉的落地窗玻璃,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一丝颤抖“抄袭?不可能,那个方案是我们团队熬了好几个月……”
“我也知道不可能!”沈译之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可问题不在这里!法务部刚查了项目对接的底层数据,全是假的!合作方给的客流预估、预算明细,还有我们提交的市场调研样本,全是篡改过的!现在对家拿着我们的数据漏洞大做文章,说我们是靠窃取创意+伪造数据竞标,明天早上,这事就能捅到行业群里去!”
客厅里的灯光落在她脸上,却照不进她眼底的惊涛骇浪。她能感觉到身后有道目光,烫得她脊背发僵——是言思筝。可她不敢回头,不敢让她看见自己此刻的狼狈,只能攥着手机,指尖冰凉地问“现在能补救吗?数据备份……”
“备份全被删了!”沈译之的声音里带着绝望,“对家这是早有准备,摆明了要掐断我们这个项目,不过媒体这边暂时压下去了。”
林清弦握着手机的力道越来越重,她垂眸望着窗台上那盆茉莉,花瓣被晚风拂得微微发颤,和她此刻的心跳频率一模一样。这可现在抄袭的指控加上数据造假的丑闻,无异于釜底抽薪。
“我知道了。”她开口时声音比预想中要稳,只是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你先把律师函发给我,再让法务部整理所有对接文件,另外我待会回公司把那个供应商的所有合作记录调出来,我要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一环。”
“还有,”她顿了顿目光无意识地掠过客厅的方向,她的影子正落在阳台的地板上,被昏黄的灯光拉得很长,“暂时别声张,我现在回公司处理。”
“那我来接你吧,都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来叔叔阿姨哪里能放心。”沈译之刚说出口,林清弦就想都没想拒绝掉。
“不用,你先去公司等我吧,我大概十五分钟到。”
挂了电话她没有立刻转身,只是抬手按了按眉心。
夜风带着凉意钻过窗帘的缝隙,拂在颈侧却驱不散心底骤然升起的寒意。她知道这场风波一旦闹大,不仅项目要黄,她这些年在业内攒下的口碑,恐怕也要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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