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们共用身体

　　“蔺队长。”
　　青年偏头，身后匆匆忙忙跑上一寸头男人，手臂上桀骜纹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青龙，见青年视线落后必伤，男人扯了扯手臂袖子。
　　蔺晚风这才抬眼看少年。
　　“指挥长找你。”少年喘气喘匀，指了指身后的基地中心。
　　蔺晚风点头，“我知道了。”
　　少年摆手，走前还不忘提了一嘴，“队长你还是注意一点，指挥长的脸色看着不太好。”
　　“这一段记忆你有印象吗？”
　　蔺晚风面不改色，行驶轮椅往前，“在三年前基地里某一期间频繁暴动，此刻能牵上关系的也就只有这件事。”
　　不过，
　　金丝眼镜在阳光下反射出光线，语气凝重，“那次不是我负责。”
　　卫初声音带着沉重，“你是说，他们发现了？”
　　反叛者发现他就是当时的宁雁回。
　　青年摇摇头，“还不至于，要是发现了应该直接来杀我们，不至于让间接让我们去处理问题。”
　　“或许吧，”卫初目光扫过远处热闹的场景，“不过，就算猜不出来，也最好早点出去，你们基地还不知道会整出什么。”
　　有蔺晚风的身份，十分顺利就上到顶楼，轮椅经过监训室，磨砂的玻璃里隐约坐着一人，还有低地哽咽声传出。门口站着几个队伍的队长，或坐或站，参差不齐站于监训室门口。
　　轮椅在地毯上声音细微，监训室门口的队长睁开眼睛，对着蔺晚风这边稍稍点头，当作打招呼。
　　青年收回视线，轻车熟路地停在拐角的门前，到特定区域，门口的灯陡然亮起。
　　“进。”
　　“您找我？”蔺晚风推门而入。
　　里面的男人负手立于窗边往下看，办公桌上摆放着好几分文件，“十队上次负责的任务出问题了，你看看。”
　　随指挥长的话，青年从桌上拿起报告，上面赫然写。
　　【东郊三月五日出现异种伤人现象，A10队伍已将其剿灭】
　　【东郊三月七日出现……】
　　往后就是下一个月，四月二日出现伤人。
　　指挥长转过身，鼻梁上的眼镜和蔺晚风的如出一辙，眉宇间的神情分外相似，卫初都惊奇不少，“他不会是你亲……”
　　“不是。”青年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话。
　　蔺秋缓慢踱步走到办公桌前，伸手接过青年手中递来的报告，在椅子上坐下，和蔺晚风面对面。
　　“小风，我是相信你的，不过十队是你提拔上来，这回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辛亏暂时没有人员伤亡，要是造成巨大的社会危害，你也难辞其咎。”
　　说这话时，男人手指轻叩桌面，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青年眼皮微抬，手搭于轮椅操控的把手上，“这次任务我会辅助十队督察。”
　　听到这话，指挥长脸上终于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行，你一会在楼下吃了午饭再出门，正好其他几个队的队长在外面，今天二队来交述职报告，你一会和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吃过了。”蔺晚风露出恰倒好处的微笑，委婉拒绝。气氛正好，好似刚才的严肃从没有发生过。
　　“检查做了吗？”
　　蔺晚风轮椅往门外行驶，走前还特意关上了门。
　　“这次是什么问题你清楚吗？”卫初问，她刚才在蔺晚风浏览报告同时也看了一遍，上面记录了在近两个月发生的异种暴乱事项，短短两个月，异种暴乱居然高达到十五次。
　　“你们基地……”卫初憋了憋，“风水也有问题。”
　　“蔺队。”有人叫住了他。
　　行驶了轮椅停住，等着那个叫他的人走到他面前。
　　抬眼，中年男人怀里抱着厚厚的文件夹，中年发福导致他的肚子将衬衫隆出弧度，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蔺队长，真是不好意思。”
　　他开门见山，“这次是十组的问题，害得您也挨训。”
　　男人流露出愧疚，蔺晚风摇头，“事已至此，找到异种暴乱的原因了吗？”
　　看向面前的青年，即便蔺晚风坐着轮椅没有他高，莫名气势高出一大截，隔着镜片，那双浅褐色的眼眸似乎能看到他心里去，斟酌再三，最后诚实地摇摇头，“没有，暴乱完全没有规律，暂时只能加强基地异能者队伍的巡视。”
　　“你去送资料，我先下去。”
　　蔺晚风没有停留，闻言轮椅往外行驶。
　　“现在去哪？”卫初问，“准备去看看异种暴乱的原因吗？”
　　蔺晚风答非所问，“这次的机会是最后的机会。”
　　“什么最后的机会？”比起两人的交谈，插入的话语气萎靡。
　　两人交谈的话顿住，卫初有些意外，“宁雁回？”他居然恢复得这么快。
　　那头的声音哼哼，“是小爷，怎样？”
　　蔺晚风都有些讶然，这次宁雁回居然能恢复这么快，按照之前的推测，他甚至认为只有脱离监训室捏造的记忆，才能醒来。
　　“你们给刚才是在说什么？”
　　“蔺晚风你先做你的，我问问他。”
　　说着，她开口，“宁雁回你有记忆吗？”
　　宁雁回有些不满，“什么记忆，是指的是你占我便宜让我喊你师父的记忆吗？我告诉你，小爷我可是白虎的第一队队长，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喊你一句师父！”
　　闻言，卫初算是清楚了，“是他。”
　　“我们现在在蔺晚风的记忆里？”宁雁回问，好奇第四下看，“这便是青龙基地？怎么这么破？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没这么破。”
　　“这是长水巷。”蔺晚风轮椅停住，即便在巷子口，一墙之隔，两边环境就是天上的地下。
　　卫初解释：“通俗来说，是青龙的贫民窟。”
　　即便是在末世，也不免有贫民，除了像徐启那种发家的，多的是没有能力发家却又活着的无异能傍身，即便是在基地内部，基地也只能堪堪保住他们的安全，至于更多的……
　　居住贫民窟的人只多不少，更何况还是末世，人人自危的时代。
　　“家中没有异能者，手中没有多少资产，一般就在这里住着。”蔺晚风目光落在前方巷子里黑黢黢的地，“无论有没有末世，不乏这种地方。”
　　比起贫民窟，它还有另外的名字——黑市。
　　宁雁回惊声：“你们青龙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你们基地也有，不过你头脑发达，从来没有注意到。”
　　“不可能，白虎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地方……”宁雁回嘴巴叭叭，
　　卫初问他：“你还记得是上一段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吗？”
　　原本滔滔不绝向两人展示自己的志气的少年突然停顿，然后眼睛缓缓睁大，“我靠！那人谁啊？！”
　　要是有实体，宁雁回此刻已经撸起袖子准备报仇。
　　“基地反叛者。”
　　宁雁回动作一顿，意外，“反叛者，不是已经剿除了吗？而且我记得我记忆中没有出现过活的反叛者。”
　　“她不是梦中的内容，你的记忆查找不到。”蔺晚风轮椅动起来，泥泞的地面瞬间将轮椅的轮子沾染上灰尘，“那个潜伏在清零的反叛者，如今就在青龙。”
　　他记得以前在白虎上课的时候有学到过，“卷土重来的了吗？敢动到小爷我头上，小爷我让她明白什么太岁头上动土是什么后果！”
　　越往里，地面上的脏污越来越多，拐过墙角，就被垃圾挡住去路，边上的台阶上坐着两人，嘴里叼着一根草，目光锁定浑身透着矜贵的青年，两人身下水泥掉落，露出里头红砖。
　　“来了个大货。”红毛啐掉嘴里的草，脸上狰狞，拎起台阶上的棒球棍，指着青年威胁：“小子，你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然后再跪在地上给大爷我磕两个响头，说不定大爷我大发慈悲放过你。”
　　“老二，他没看见他坐着轮椅吗，这样，我们一会往他轮椅后面绑点东西，让他不用自己松手推轮椅，也算是享受天伦之乐了哈哈哈。”
　　闻言红毛挑眉，走近两步，“小子，你也不想坐着进来躺着出去吧，劝你识相点。”
　　红毛得意，头顶上只有发尾是红色的头发摇晃，带着一股子不拘的意味，自以为的恐吓在面前的男人面前也是性平气和。
　　两人笑得猖狂，面前轮椅上的青年始终面色温和，稍微抬手，金光剃开两人太阳穴附近的头发。
　　本笑得前仰后合的两人浑身一抖，惊恐的目光瞧着眼前气质儒雅的青年。
　　卫初还有功夫调侃：“呦，遇到一个小宁雁回。”
　　饶是蔺晚风，闻言也有些忍俊不禁，只有宁雁回跳脚：“喂猪你够了！”
　　红毛看见青年眉眼弯弯，虽然不知道他想到什么，但清楚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
　　旁边绿毛有些没眼看，拉过红毛，自己上前，嘴里的草没有吐掉，咬在齿间，试探：“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蔺晚风瞥了一眼，开口：“来找人。”
　　绿毛点点头，拉着一脸怒气的红毛就要离开，被喊住。
　　“等等。”
　　蔺晚风一手擒拿，轮子在泥泞中掀起水花，一人砸进水坑，而后抽出纸巾将手背上溅到的泥点子擦干，“你们同伴忘记了。”
　　定眼一看，泥水躺着一个黄毛，卫初接话：“嚯，还是一个红绿灯。”
　　黄毛躺在地上，衬得绿毛和红毛脸上的一阵变脸，他们本就是打算两人吸引来人的视线，然后第三个人去偷袭，抢来的财物各占三成。
　　“下一次确认来人的能力，量力而行。”轮椅经过，声音闯进三人的耳膜。
　　“不直接弄死吗？”宁雁回不满，“这样的人多了，你们基地会乱掉。”
　　蔺晚风气定神闲，“如今他们只是记忆，现实中两人早就已经不知道被扬了几次骨灰。”
　　听出话中话，宁雁回问：“你对他们动手了？”
　　“提供一个机会罢了。”轮椅停下，他用话家常的语气：“要是他们够幸运，说不定会在生死关头觉醒异能。”
　　即便概率极小。
　　往里走，能见度越低，轮椅磕磕绊绊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周围只有轮椅磕碰石子的声响。
　　“吱吱——”
　　蔺晚风抬眼，面对的是只有他站起来高的鼠僵，身上皮毛油光水滑，可见在贫民窟中犹入无人之境。
　　此刻猩红的眼直直望着他。
　　不过下一瞬，等人高的异种直接倒地，硕大的身子溅起泥泞，沾染到蔺晚风踩在轮椅上的裤腿，浅灰色西装面料上深了一圈。
　　鼠僵倒地后，露出后面的女孩，女孩脸上带着血迹，握着匕首大口喘气，警惕的视线落在轮椅上的青年身上，手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
　　而后似乎反应过来，她有些不确定，接着细微的亮度偏头，犹豫问道：“蔺大队长？”
　　青年抬眼，女孩有些拘谨，带着伤口的手背到身后。
　　“你认识？”宁雁回观察面前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问：“青龙基地的异能者吗？”
　　卫初摇头：“应该不是，她身上没有异能的痕迹，刚才的鼠僵也是被她的直接砍断脖子弄死的。”
　　虽然没有异能，但是身手不错，要是和异能者肉搏，很难说谁输谁赢。
　　蔺晚风手肘撑在两边，十指交叉，和善地点点头，“你认识我？”
　　女孩点头，又摇头，“我见过你。”
　　蔺晚风除了自己带队，就是像个吉祥物一样带别人的队，作为基地的第一队长，基地的人几乎都认识他。
　　“我来查探异种暴乱事件，你先找地方去包扎一下。”
　　女孩慌乱点头，不等他掏出钱币就跑不见踪影。
　　周围只剩下了鼠僵的腥臭的喘息，女孩虽然割开了鼠僵的脖子，但是力量还不足以将鼠僵一击毙命，此刻的呼吸声和破旧的风箱没什么区别。
　　窝在手中擦泥点的纸巾团成团，抛出，在空中包裹上金，奄奄一息的鼠僵彻底毙命，纸巾落入泥水，金光散去，成团的纸巾逐渐化开。
　　“你不认识为什么她会出现在你的记忆中？”宁雁回明显不信。
　　前方的路是个死胡同，蔺晚风定在轮椅上，最后之只能原路返回，“监训室的恐怖就在这里，有些你都记不得的事情，只要被探查出来，无所遁形。”
　　但你的记忆不仅会记得，而且会骗人，所以你看见的，有真实，也有臆想。
　　宁雁回格外感兴趣，“这么好用干脆来这里考试好了，我遗忘的知识点都可以在这里自动出现。”
　　蔺晚风习惯发作，刚想开口嘲讽两句，身后传来破空声响，轮椅骤然一歪，险险避开泛着寒光的利刃。
　　“蔺队长。”
　　青年偏头，来人动身，宁雁回瞳孔一缩。
　　“反叛者。”
　　“不愧是青龙基地的第一人，久仰大名。”
　　来人正是那个女人，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话音未落，手中银光乍现，朝着轮椅声的青年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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