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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
温谨和谢岭异口同声:“她是姚墨的女儿?”
谢岑轻嘬了口茶,“有这种可能,但我们的信息太少,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定论,免得将自己局限住了。”
温谨也道:“无论她是不是姚墨的女儿,但她对这里的厌恶是实打实的。她这么晚出去,应该不会是去谈心或者散步吧。”
“……”谢岭沉思道,“诶!你们说这场瘟疫,会不会就是她搞得啊!我之前听楚丘青提了一嘴,她好像极力反对走这条路,宁愿再翻几座山,再绕远些也想避开这里。但问她原因,她又支支吾吾,只说这里前朝遗迹,风水不好。没什么特别要趋利避害的原因,自然胳膊拧不过大腿去。”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忙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润润嗓子。
温谨也跟着发散思维,“也是,说不定故地重游,激发了埋藏在她心里的仇恨,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朝水井下毒,或者丢点死老鼠之类的,他们喝了井水,自然就没命了。”
谢岭嘴里的水要咽不咽的,他白着一张脸,准备去漱口补救补救。
谢岑忙拉住他,开口笑着解释;“这水是我从车上的水囊倒出来的,喝了没事。”
谢岭这才艰难咽下。他含泪控诉道:“阿谨,你刚才怎么没告诉我,打水是想检查这个?”
温谨摸摸鼻子,“突发奇想了下,但没看出来。”
“而且,”她指着桌子上的水囊道,“我以为你看到了。”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阿谨姐姐跟阿依提到过瘟疫的传播途径,水源污染就是其中之一。”阿娅难得看他吃瘪的样子,哈哈大笑,“这事我都知道,一看你就没有认真听讲,走神啦!”
“……”谢岭百口莫辩,他那时整天飘飘乎乎的,听着听着就只注意到温谨开合的嘴唇了,十句有半句能钻进耳朵就不错了,他清了清嗓子,微咳了一声,“好了好了,我现在晓得了。”
他岔开话题,“既然是水源污染,就算是发病也需要蛰伏些时日,那我们又要如何保证明日咱们一定走不成呢!”
“有没有瘟疫这件事还未可知,咱们不能去赌那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况且,我也不希望我们的出逃,建立在这么多人命之上。”
温谨说完看向谢岑,谢岑朝她眨眨眼。
“打住打住,”谢岭插了一嘴,“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难不成商量的时候我又走神了?”
阿娅“哼哼”两声,自己给自己配了个音效的同时,还掏出一个小瓶倒扣在桌上,“阿娅也圆满完成任务!”
“怎么显得就我没事干一样,”谢岭长手一挥,拿过瓶子,顶上还残存着些微粉末。他指腹一抹,凑到鼻端去闻,“你们下什么药了?”
“一点点泻药。”
谢岭控了控瓶子,“管多久?保险起见,要不要再多下点?”
“起码三天有了。”
“……”谢岭扫了一眼阿娅,她对一点点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他感慨一声,教育果然要从娃娃抓起。
谢岑也补充道:“驻守这儿的官员不太想掺和那两派系之事,所以自己在后院打了口井取水,即便真是水源污染,起码这里还能有口干净的水源可以保证。”
“陈太医经手过瘟疫,有经验,留他在这里,即便发病了,也能被很快控制。”
谢岭鼓掌,“事情都被你们安排得井井有条,那我只能为大家鼓鼓气了。祝我们今晚睡个好觉,明天一切顺利!”
他才推开椅子,就听得底下传来兵荒马乱的脚步声。
“走水了走水了。”
他梗着脖子,慢慢回头,就见三张精彩万分的表情。
“言出法随啊!”温谨笑着噎他,“战前动员要不得,还好我刚才替你噤声了,不然瞧你开了光的架势,咱们指不定就被发现了。”
“……”
谢岭又咳一声,“没闻到浓烟,也没听到火烧的声音,听脚步,好像是往外去的。我去楼下看看情况。”
他推开门,匆匆跑下楼。屋里阿娅也跳下椅子,开了窗。
温谨二人走了过来,她“咦”了一声,揉了揉眼睛,“没看错的话,好像是洞窟那一片……都、都着火了!”
“那边怎么会着火?不都是些光秃秃的崖壁,连颗草都没有。”阿娅好奇道。
“他们没凿路,用的木头竹子做栈桥,如果泼上些易燃的酒啊之类的液体,很容易燃起来的。”温谨细细琢磨,“难道是那位姚向导干的?”
“有这种可能,不过……”谢岑也在想,“如果她放火了,那还会投毒吗?如果真有瘟疫,那到底是怎么来的?”
“呼——呼——”
门被谢岭一把推开,他冷声道:“出事了,姚墨死了,凶手是姚石青。”
众人一愣,又听得谢岭道:“我上来的时候,那小官正手忙脚乱地收拾蒙尘许久的大堂,估计等人犯到了就要开堂审理了,你们——”
温谨会意,“我跟你下去旁听。”
谢岑道:“我就不去了,本身不是爱凑热闹的人,猛地下去还容易惹那两人疑心。”
“那我陪阿依,”阿娅道,“反正我也听不懂。”
谢岭道:“行,这案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结束,干脆明日早饭时候我俩再告诉你们细节。”
……
借着皇子的便利,谢岭挑了个能看到全局的角落,施施然坐下。他本来还想让温谨也跟着一起坐下。但温谨说名单上写的是侍女,她在外好歹也要演一下,楚大人愿意为他们遮掩,还是别连累到他。
谢岭只好悻然作罢,在一旁默默气楚丘青为什么不给阿谨安一个好身份。他关心则乱,却不曾想到过,这已经是最普通最安全也最不会惹人怀疑的身份了。
大堂稀稀疏疏,没多少人。
江徊姗姗来迟时,就看到两人正悄悄摸摸说着什么,而陆应淮低垂着眼,好像在思索什么人生大事,眉头紧锁,十分纠结的模样。
“谢二皇子怎么来了?”
谢岭转过头,依旧是那副带笑的模样,只是眼神慢慢冷了下来:“怎么,我看不得?”
“那倒不是,就是有些意外,谢二皇子喜欢热闹。”
“不过是图个吃茶看戏的乐趣,”他端起桌上的茶盏,假装抿了抿,便放了下去,“之前听闻姚墨工匠手艺无双,这不才聊了两句,没想到晚上就突遭横祸,特来看看缘故。”
“那可真是太不凑巧了。”江徊依旧坐了旁座,与一旁的陆应淮仅隔了一张小桌,他敲敲桌,“偃之,想什么这般入神?”
“没什么。”陆应淮漫不经心道。
对面谢岭耳聪目明,听清他的称呼后,瞥了一眼温谨,又碍于场合不对,只得先将此事记在小本本上。
温谨看他一脸幽怨的模样,不知他又发什么神经,干脆目不斜视,装作看不见。
谢岭顺着视线看去,发现她看的方向正是对面两人,芝兰玉树,倒也有几分祸人的姿色。
他盯着温谨磨牙暗叹,又记了一笔账上去。
小官在门口翘首以盼,见手下终于押着犯人进了门,他一边低喊着快点快点,一边整顿衣冠,扭身小跑至大堂。
“相国大、大人,您怎么坐那儿去了。”他赔着笑伸出只手,想让人坐主位去。
“无妨,你治下之事归你管,我越俎代庖干什么?无端叫人先参我几本吗?”他笑得极淡,“这儿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出不了差错。”
小官诚惶诚恐地应了,他壮了壮胆子,叫手下带人进来。
温谨就见姚石青满手鲜血,面容平静。
“大胆,既见本官,为何不跪?”他拍了一下惊堂木,怒声道。
姚石青慢悠悠道:“我杀了人,早晚死路一条,跪不跪有什么区别。”
小官一噎,理虽然是这么个理,但公然挑战权威可是万万不行的,他使了使眼色,两旁的官兵木棍一挥,打在她的腿弯。
姚石青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温谨咬紧舌尖,勉强抑住了叫出声的冲动。她紧扣着手指,一遍遍在心底默念这在古代是合法的,合法的……但这一瞬间,那些恍如隔世的现代生活又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些,是她……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忽然,一只手光明正大地攀了上来,以一种温和且又强硬的姿态插足其中,十指相扣。她讶异地低头一看,就看谢岭用嘴型道:“别怕。”
温谨不知道谢岭是如何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但她深呼吸一口气,微微动了动手指,表示自己没事。
她准备抽出手来,却被谢岭握得更紧了,对面注意到异动,抬起眼皮又转向旁处,反倒是江徊来了点兴趣,胳膊肘怼了怼陆偃之:“……美貌侍女,噢!早该想到的。”
“……”陆应淮压根不想理他。
温谨怕弄出响动被人察觉,悄摸着移了移脚尖,宽大的袖子盖住两人交叠的手,谢岭便翘了翘嘴角,不再老是往她的方向去看。
温谨看向正中央跪着的女人。堂上官员问道:“为何要杀姚墨?你与他有何深仇大恨。”
“虽然杀人要偿命,但你老老实实说出来,还能免受一番苦刑。”
那官员恩威并施,自认为极尽宽容了。
姚石青嘲道:“他把这里弄得乌烟瘴气,家破人亡的,还不算深仇大恨吗?”
“深仇大恨?咳,你若是有何冤屈隐情,尽管说明,本官会在上报的文书中呈明,附请上裁。”他走流程道。
“那能免我一死吗?”姚石青抬起头,“我还不想为了那个人渣赔上一条性命。”
“这个酌情的范围,”官员点点堂案桌,模棱两可道,“那就要看你的冤屈有多大了。”
姚石青爽快道:“行,我说。不过你真能保证此事会传到陛下耳里吗?”
“自然自然,”那官员好久没这么正式地聊过,不,判过案子里,律法都快忘了大半,这一来一回,竟让他找回了点官员的做派在,他清咳一声,“依本朝律法,凡涉及杀人死刑的案件,案卷人犯和证物都会层层上报至中央,最后由陛下亲自定夺。”
“姚墨虽然只是一名工匠,但他特殊就特殊在乃是前朝钦点的皇家工匠,我来此地正是受命监管这些人,出了什么问题,陛下是一定会知晓的。”
姚石青一颗心落回了原地,她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与陛下不过是做了差不多的事,他一定会赦免我的。”
什么同样的事?
温谨想,都……弑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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