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让天元马上出来!”
封印着五条悟的狱门疆是夏油杰此时唯一的理智来源,随着五条悟的讯息被切断,哪怕他此时拥有着半只六眼的能力,也无法透过狱门疆的铜墙铁壁窥到里面的情形,无法想象此时的五条悟正在经历什么,夏油杰的脸色变得异常的可怕。
“你先冷静下来夏油,具体发生什么事情了?在涉谷的时候五条不还是有反应的吗?”九十九由基作为目前场中央和天元关系最密切、同样在实力上也拥有不二话语权的特级术师,便第一时间站出来解决问题。
而夏油杰身体里的原身记忆却对九十九由基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度,做为给他的人生导向指出了错误方向的始作俑者,哪怕并不是她的本意,但也是在当初自己的行事轨迹趋于脱轨时添下的浓墨重彩一笔,间接导致他在反叛的路上一去不回头的惨烈结局。
“五条老师……”
悠仁应该是在场所有人里唯一一个对夏油杰的身份没有丝毫介怀,只是单纯的担忧五条悟现状的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对死而复生、并且在黑化路上曾经漂移了不少时间的夏油杰行事不放心,也时刻都在紧张他会不会下一秒在薨星宫前打起来。
“我回到教派后不久,悟一开始还对我的呼唤是有回应的,但渐渐的六眼不在狱门疆本体上化形了,悟的反应也越来越迟钝,直到现在,他完全不再对外界的信息有感应。”
夏油杰掌中的狱门疆阖着六面上的所有独目,就像是进入了待机模式一般任凭外人怎么呼唤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是真的如同僧人入定无可撼动。
“会不会是五条老师睡着了?”悠仁语不惊人死不休,突然冒出来一句冷笑话。
可惜此时情势严峻,他的冷笑话并没有起到丝毫缓解气氛的作用,众人依然是剑拔弩张的微妙对峙局面,只有胀相很捧面子的咧开嘴角露出了个开朗傻笑,而悠仁更加萎靡了。
夏油杰的耐心所剩无几,他也并不打算老老实实的等下去,他现在既然已经是遭咒术界批判的诅咒师身份,那么也就没有理由乖乖的等着咒术界先知天元的现身,他面无表情的向前踏了一步,分明就是做好了要硬闯天元所在的薨星宫顶楼的准备。
乙骨和九十九也相应的采取了攻击的架势,就等事态进一步恶化后他们能立刻响应,伏黑惠见势头不对,便准备溜走去找夜蛾校长或者硝子小姐来救场,现在的情况可禁不住夏油杰再大闹高专一次了。
“薨星宫前禁止造次!”
就在众人和夏油杰对峙之时,薨星宫紧闭的宫殿大门被缓缓推开,随即便是一群穿着纯白神服的神官们鱼贯而出,将所有人都围在其中,“天元大人清修之地也是尔等庸民们造次的地方,速速离开!”
夏油杰冷冷一笑,周身的黑雾逐渐盘踞成巨象化,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的乙骨见状握紧了武士刀,毕竟他是有着和夏油杰大战过的经验,虽然去年那场战役后人人都知晓是他占了上风,但也唯有乙骨本人才知道夏油杰真正的可怕之处,若不是他释放出了大量的咒灵,自己和里香又怎么可能赢得过他。
此时的夏油杰明显已经没有了咒灵库存匮乏的窘境。
此时事态的严峻性已经容不得众人再拖沓了,悠仁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学校和夏油杰两方他哪个都不想得罪,而伏黑惠则已经比出了手影,就等着召唤式神去找人来救场了。
夏油杰抬起手的瞬间,一道苍老的声音制止住了他催动咒灵袭击的举动,“性子这么急,还一味的在背后说人坏话,我要感谢你还没直接骂我吗,外道?”
前所未有的庞大咒灵场压将在场所有人都停下了进攻的念头,神官们和九十九由基恭恭敬敬的往后撤了一步,将现身的人影露了出来,“天元大人。”
大家不约而同的朝着那人望了过去。
夏油杰也顺势转过头来,刚好撞见了身后那有着奇特大头,甚至进化出四眼形态的超人类面貌的“人”,想都没想就直接把脑海里唯一的念头脱口而出,“啊!鬼!!”
天元毫不客气的用四只眼睛一同向夏油杰赏了大白眼,“嘛,一千年了你还是这么没有礼貌,真是讨人厌。”
夏油杰用袖口捂住口鼻欲盖弥彰的干咳两声。
天元将神官们遣散了下去,然后又把目光重新放在了众人的身上,祂是未卜先知的预言者,所以无需通报就能知晓众人来找自己的原因,并且这段时间祂也早就清楚了涉谷地铁站里发生的种种,抱臂沉思了一会儿,而夏油杰却沉不住气,看祂还是不慌不忙的就主动询问,“所以你知道怎么打开狱门疆的办法吗?”
“无礼,不许打断老太婆的思考时间。”
“……”
夏油杰吃了个哑巴亏,但他本身也不是耐得住的性子,尤其是从天元的嘴里也听到了“外道”那个被提及无数回的名字,于是他忍了忍,最终还是没耐住开始询问,“那个……外道到底是谁?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次的天元倒是没再磨叽,很是爽快的回道,“怎么,他们都是这么叫你的呢?”
他们,夏油杰轻轻皱了皱眉,天元莫非真的和两面宿傩他们有什么瓜葛,确切说是自己和他们以前真的认识?
“可真是怀念,那个名字所代表的过去……他们可都恨死你了吧,是不是觉得每个人都没有那么友好?”天元像是个和蔼的甚至有些八卦的老顽童,还用胳膊肘杵了杵夏油杰的臂膀。
夏油杰不置可否。
“这些事情说来可就话长了,现在也不适合从头讲故事,先解决眼下最为棘手的事情吧——也是你们今天过来找我的目的。”
“狱门疆,拿来我看看。”
夏油杰将狱门疆从袖袍里小心翼翼的取出,递到了天元的面前,天元一把将其握到手里颠了颠,这不爱惜的粗鲁举动可是把夏油杰给心疼坏了,“轻点!轻点,悟还在里面,别把他晃吐了!”
天元又冲他翻了个白眼,“狱门疆的里空间完全是另一个次元了,五条悟在里面就像是火柴掉进了深渊,外在的动荡他不会感知到一丝一毫。”
“哦。”夏油杰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但立马就为之前五条悟活跃的表现辩解,“不对啊,悟之前一直有反应的,还会把狱门疆幻化出六眼的形态,甚至还能听懂我说的话!”以及不爽的时候就控制狱门疆的重力砸他的脚。
“他这也太任性了,过度的消耗咒力只会让他更加的亏空,狱门疆能封住实体,无具象化的咒力能泄露也是正常的事,但早晚都会枯竭的,他现在没动静了吧?”
夏油杰沉默的点点头,“那悟现在有没有危险?”
“危险倒没有,他现在只是咒力耗尽了在休养生息。”
夏油杰闻言心里一揪。
“也就是在睡大觉,狱门疆的能力是封印而不是扼杀,并且会产生致幻效应用来麻痹受困之人的神经,让人放弃挣扎,他现在搞不好正在做美梦。”
“呜哇!那我猜对了,五条老师真的在睡觉!”悠仁傻乎乎的冒出来一句。
【“悟,从前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眼睛小的看不见真爱,一直忽略了身边的你。”
“现在就让我好好补偿你,请接受我的心意吧!”】
扎着小丸子头的高专夏油杰一脚踹飞了挡路的须佐之男,重新捧着玫瑰花和钻戒跪到了五条悟的面前。
“杰!你终于开窍了!啵啵啵啵……”
狱门疆内一片虚无的死寂中,躺在骸骨堆里睡大觉的五条悟时不时嘿嘿的傻笑两声,似乎梦到了相当不错的画面,还爽的来回直蹬腿。
狱门疆在千年的岁月里封印过不少人,且无一例外的都耗尽了生命也并没有等到逃脱的机会,□□腐朽后的灵魂也一直得不到解放,从而生成地缚灵一般的诅咒,前仆后继的将新封印的对象拉入地狱,从而形成周周复始的恶性循环。
此时已经失去意识的五条悟并不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危险,数不尽的怨灵正蛰伏在黑暗中等待着他彻底沦陷的时刻,瓜分他的咒力和灵魂,让他彻底融入狱门疆里丧失自我的诅咒迷雾。
一道骨链清脆的碰撞声打破了无边黑暗中的隐隐嘶吼,蛰伏的怨灵们惊恐的重新退了回去,就好像对这后来的某个物事十分忌惮似的,但也仍有不服输的刺头在试探性的挑战权威,下一秒就被凌空而至的斩风抹去了存在过的痕迹,诅咒们四散逃离,不到片刻的功夫便遁形的无影无踪。
漆黑的人影从虚空中凝聚成形,一步一步向着沉睡在骸骨堆中的外来者走去。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些个突然出现的奇怪家伙们,针对悟的计划,以及……我身上发生的种种,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薨星宫顶楼的内阁内,天元将众人一起邀请入座,不等虚与委蛇的客套,此时已经没有耐心的夏油杰率先发问。
他的疑惑实在是太多了,与其一直稀里糊涂的受人摆布,不如一次性就弄清楚围绕着他发生的一切反常事件都是怎么回事。
“那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天元不紧不慢的抱起双臂,不过祂也没打算继续卖关子,毕竟祂也等了很久与老友再次相见的机会。
“喂,那边的小子。”天元突然点名了座位那头的乙骨,“你是,六眼家的远亲吧。”
乙骨猝不及防,惊愕的呆在了原地。
天元说的是六眼,而不是五条悟曾经和他说过的菅原道真,两人之间丝丝缕缕的血缘关系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五条悟就是六眼,所以天元这么说应该也没太大的歧义,乙骨斟酌片刻,小心翼翼的开口,“是的天元大人,我和五条老师都是菅原道真的后代,所以拥有同样的血统……”
“菅原道真已经是老的都没牙的过去时了,那点血脉也早就稀释的连墨水注入大海都不如,你和五条悟之间真正的联系其实还是六眼。”
乙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其实还是有些疑惑天元为什么要问他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历史洪荒的天启之际,六眼发家的初代家主,曾给五条世家留下一句代代相传的组训,本家连带着附属从家们都需要谨记。”
天元的余光瞥向了一旁不自觉挺起背部的夏油杰,又重新把目光放到了乙骨的身上,“你的五条老师也曾经和你说过的。”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还有印象吗?”
乙骨惊讶的抬起头,因为这正是去年自己刚入学之际,五条悟曾经在医院里和自己说过的话语,他一直以为这是五条老师说的自己诅咒了里香,使她成为咒灵的评价,却没有想到……这居然是五条家的诅训?
而且,天元是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许是看穿了乙骨此时的不解,天元呵呵一笑,向众人进一步说明,“因为那个人,在留下这句话的时候我也在场啊。”
薨星宫顶楼的穹顶上有着星罗棋布的图腾,却没有人知晓这其中蕴藏的奥秘,或许就连那曾经留下此阵图的创作者都已经被遗忘在千年的岁月流转中,高专的几位学生们旁听天元诉说着古老尘封的往事,就好像是在须臾间穿梭了轮回,回到了奈良时期那个魑魅魍魉横行的战乱年代。
“外道,不,应该是称呼你现如今的名字夏油,”天元像是个和他熟稔的老友般唠起了家常,“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出身、你整个人的出现,也许就是应验着某个诅咒的生效。”
夏油杰困惑的看向祂。
“你没有以前的记忆,所以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也不用再继续迷惑下去了,我会把一切原委都告知于你。”天元说着说着自己变笑了,祂做为这一切的亲历者,知晓当年往事的人都已经随着时过境迁的岁月一个个离去,唯有祂还对着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即使常年清修在禅镜的薨星宫,也无法令祂忘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画面。
“远在千年前的古奈良时期,诅咒的强大力量可是连皇室都束手无策的,与之对抗的能人异士则被称为阴阳师,也就是我们现如今的咒术师,他们的咒术也是无与伦比的强悍,在这样的乱世中,阴阳师中的代表世家逐渐露出锋芒,形成以五条、禅院以及加茂为首的御三家大势们。”
“你们的故事,就要从御三门五条家的初代六眼——五条澈,与诅咒师初代咒灵操使,外道的相识开始说起了……”
【狱门疆内】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会的吧……我们一定还会……再重逢的吧……”】
五条悟猛地睁开双眼。
眼罩的束缚感已然不见,眼前是深不见底的漆黑,隐隐约约的传来不知名深渊怪物的吐息,他顿了顿,警戒心瞬间拉到百分之百。
他明明是从不会主动将眼罩取下来的,是谁,趁着自己失去意识之际居然破除了他的无下限摘下了他的眼罩?
五条悟几乎是从地上猛地窜了起来,而也就在他坐起身的瞬间,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身下居然不是坚硬冰冷的地面——一层糙面厚重的布料垫在了他的身下,避免了他直接整个人栽进骸骨堆里。
高速运转的大脑立刻开始疯狂报警,从来未曾感受过的危机蛰伏在暗处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自从领悟到反转术式以后,同时又兼顾着无下限和六眼的开挂术式,五条悟几乎就没有被任何的危险所胁迫过,他捏紧了身下的布料,璀璨的蓝瞳在黑暗中如同兽目般散发着微微的幽光,警戒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这狱门疆的内部空间里,可真不是个令人愉快的地方啊。
五条悟的目光最终停在了不远处那个背对着自己的长发男人身上,无法判断对方是敌是友,他屏住了呼吸,试图悄悄起身后给那人出其不意的一击。
那男人赤着上身,长发一直垂到腰部的腰窝,用了根木簪子挽了个半丸子头,下身穿的则是宽大的古时旧式袴裤,是流浪武士钟爱的样式,他背着五条悟这边,时不时随着他挥手的动作传出几声骨质器具的清脆响动,五条悟缓缓站起身,就当他要闪现到对方的面前时,那人居然先自己一步转过了头。
五条悟想都没想立刻就要先发制人,那人却偏了偏头,一道蕴含着笑意的嗓音打断了五条悟攻击的动作,“睡醒了?做了不错的美梦,嗯?”
于是五条悟满腔的战意一下子就烟消云灭,他尴尬的放下了自己屈指的手,像是只蓄力搞破坏却被主人抓包了现场的猫,而且他这会儿也看清楚了,自己身下垫着的布料应该是和那男人下身的裤子是成套的。
最重要的是,他在这男人的身上感受不到一点恶意的存在,而且别说是恶意……他连对方真实的存在感都觉得异常的稀薄,就好像……他不是个正常的活人一样。
刚刚松下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五条悟神色严肃的看着他,狱门疆的无我空间会自发抹除一切术式,所以五条悟的被动技能无下限才会失效,六眼都跟着机能退化,他尽量保持着表面的冷静,不要被这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发现自己的状态不佳。
“哎呀哎呀,不过是稍微放松了一会儿小憩罢了,不然闲着也是无聊。”
五条悟照旧是惯用的轻佻声线,四两拨千斤的掩盖住了自己状态的不利,实则没有放松半点警戒,指尖一直凝着咒力,就等着那男人若是突然发难自己还能给轰回去。
那人似乎是若有若无的又轻笑了一声,他转过了身,五条悟这才看清他原先面对的竟然是一波波的咒灵,此时都已经被斩成了残骸,千年来狱门疆内被困死的生灵不计其数,在死后均化成了诅咒,盘踞在此就等着将新的猎物坠入地狱,意识到了那人原来是替睡梦中的自己除去了威胁,五条悟讪讪的放下了预备偷袭的手,他护着学生护惯了,早就没了被别人庇护的记忆。
清脆的骨铃随着男人行走间而互相碰撞着,在一片死寂中传出声声的回响,恍如来自远古时期不知名的旧部落里神秘的祭祀礼,五条悟眯着双眸,六眼试图分析出来眼前这人的情报,却不知是因为狱门疆的干扰还是男人本身的特殊,他竟一时间无法看穿他身上任何的信息。
“狱门疆本身就会瓦解受困人的力量,还是别浪费咒术了。”男人已经走到了五条悟的面前,而他那熟悉的容貌则让原本还在受惊的五条悟更是瞠目结舌,“是不是在偷偷的扫描我,嗯?”
寡淡又细长的温婉眉目,半披半散的长发额前一抹长长的刘海,以及那令人无法忽视的蛊人气场……
“……杰?”五条悟呆了好半晌才吐出那个最眷恋的名字,但也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这人虽然长得和夏油杰一模一样,却又绝对不是他本人。
“——难不成又是你这个该死的怪物!”
把对方错认成了在涉谷站内亲口承认占据了夏油杰尸体的那坨脑子,虽然搞不清楚明明真正的杰后来又醒过来了,可眼前这个家伙也有着洗不清的嫌疑!
五条悟被夏油杰掀起脑壳的那一幕给深深的吓到了,此时犹如一只应激了的猫,他瞪大着双眸,生怕下一秒眼前的男人又跟那个怪物一样去抓自己的头皮,而男人则好言好语的安慰起他来,“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若是觉得不自在的话,我不会靠近你的。”
胸腔几乎快要爆炸的恐慌终于渐渐平稳下来,五条悟小口小口的喘着气,和他僵了好半晌也不敢放松神经,那男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然后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袴裤的兜里掏出来一件物事递到了五条悟的面前。
“看你在睡梦中也不甚安稳的样子,我就自作主张将这个取下来了,还请你不要介意。”
五条悟看着他那和夏油杰无二的笑脸,顿了顿视线才下移,路过那结实壮硕的胸膛前诡异的停了片刻,才缓缓途径腹部的肌肉曲线来到了对方的手——一块柔软的黑色布料,是自己那消失不见的眼罩。
于是五条悟就更加震惊了,如果只是趁他睡着了接近自己那倒还不算什么,现在这都直接上手来掀他的眼罩了,自己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男人倒是很履行诺言,将眼罩还给五条悟后自己便施施然的往后退了些距离,做无害状的举起了双手,也不再等五条悟的反应,独自一人走到了不远处的骸骨堆上,直接一撩袴裤的裙摆坐了下去。
五条悟盯着他的背影干瞪眼,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个长相酷似夏油杰的家伙也不知道真正的身份是谁,但就他目前的行为来看,他应该不是敌方。
闭起双眼集中注意力,五条悟试图和之前几次的一样将自己的咒力扩散到狱门疆的外围,从而获取外界的情况,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咒力始终无法冲破狱门疆的阻拦,一而再的被壁沿给反弹回来。
五条悟泄了气。
狱门疆内的时间和空间都是一片混沌,五条悟待了一会儿就要不受控制的犯困,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他就索性也坐了下来,屁股下还垫着那男人的披风,反正是他主动垫过来的——五条悟心安理得的坐着舒坦。
迷迷糊糊的困意一点点爬上大脑,五条悟开始频频的点头,就在他即将掉进黑暗的梦境时,一声悠远的笛声突然划破死寂来到了他的耳畔,笛声婉转悠扬,还带着神奇的净化能力,让五条悟逐渐摆脱了迷境的困扰,变得越来越清醒。
他连忙摇摇头,四散的神智立刻归位,将目光望向了笛声传来的方向——是那个男人在吹奏,所用的骨笛正是之前用来击杀诅咒的器具。
在笛声的安抚之下,五条悟的戒备心松了不少,他踌躇片刻,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便试探性的走向了那人。
“哎。”
他小声的开口。
笛声停了下来,男人侧目望来,与夏油杰相同的面貌又引得五条悟一阵错乱,但是不同于夏油杰眼中永远抹不去的一丝深沉,男人的眼里唯有满满的笑意,更是有五条悟看不懂的些许宠溺。
“嗯,还怕我吗?”
“……谁怕你了。”五条悟活这么大就没被谁调侃过,就连夏油杰也不会跟他说这种话,无论是上学时期不爽时直接上去一个腿绞,还是分道扬镳后的心照不宣,男人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还是让五条悟倍感无语,当然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清的暧昧。
“你也是被封印在这个东西里面的吗?”
男人想了想,似乎是在思索如何把自己的实际情况解释给五条悟听,“我并不是被封印进来的,确切来说,我是狱门疆生前记忆里往事的凝聚体,是他认识的人在狱门疆里遗留的残像。”
五条悟瞬间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这个东西——狱门疆是活人变得?”
“没事,不用那么紧张。”男人见五条悟有些不适,便换上了更温柔的语气和他解释,“狱门疆是由和尚源信圆寂后的肉身所化,源信生前的记忆在死后也会继承在狱门疆的内部空间里,我和他是旧识,所以出现在这里也不是什么怪事。”
“哦……那你知道要怎么从这里出去吗?”
“抱歉,这我就不清楚了。”男人摩挲在骨笛上凸起的纹路,“狱门疆只进不出,应该也不会存在从里面出去的途径,所以就需要外面的人想办法了。”
五条悟闷闷的点点头,但是一想到夏油杰的复活,他就不可抑制的重新高兴了起来,“杰一定会想办法把我放出去的,我也不要让他等太久……”
说着就不受控制的呵呵傻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旁边还有别人在,五条悟脸僵了僵,好在那男人并没有嘲笑他,只是一贯用那温柔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咳咳,放心啦,等到我出去的那天,我会大发善心的带你一起出去的!刚好我认识的一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你们俩站一起肯定特别好玩……”
“好啊,那真是有劳你了。”男人眉眼弯弯,“不过我是离不开这里的,毕竟我只是狱门疆遗留记忆的一个实像,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哦。”
五条悟兴高采烈的情绪一下子冷却下来,他没由来的一阵空虚,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要难过。
“没事的,眼下我还会陪着你,直到你真正离开的那一天。”
许是看穿了五条悟的郁闷,男人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也许是夏油杰面貌的加持,五条悟并没有躲避他的碰触,胡乱的嗯嗯点头。
只是心里莫名的更加不是滋味了。
【薨星宫】
在听完了天元讲述了千年前那段鲜有人知的秘闻之后,众人还没有从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云烟回过神来,做为当事人之一转世的夏油杰发生了盲点,于是艰难开口,“所以……我的那位前身,初代咒灵操使外道,他和五条家的家主六眼居然真的是那种关系……”
天元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们那时可是相当坦率的。”
夏油杰抹了把脸。
“所以明明是诅咒师出身的初代咒灵操使,却临阵倒戈到了咒术师的一方,接连导致了两面宿傩在大战中落败,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如此针对夏油和五条,都是为了曾经的复仇?”九十九一针见血,把夏油杰刻在骨子烙印中的二五仔本质揭穿的淋漓尽致。
“外道的背叛是一回事,咒术师阵营六眼的能力太过强势也是另一方面。”天元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毕竟是这些历史大事的亲历者,祂是有足够的判断能下结论的,“那个占了你□□的人——姑且叫人吧,他也是诅咒师阵营的头目之一,羂索。”
“至于你明明去年就死在了五条悟的手里,但是这段时间又经历过的种种不可思议的复活事件——正是印证了外道和五条澈之间互相立下的诅咒。”
夏油杰的心不由一悸。
“是那条【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流传下来的只有这一句了,但是你们原本的念词可是要轰轰烈烈的多。”天元不慌不忙的进行补充。
“外道的诅咒是【六眼不死不灭,挣脱涅槃轮回】。”
“这……这是永生?那他岂不是要付出代价?”做为纯爱的代名词,乙骨惊讶的开口。
“这是自然的,所谓因果轮回就是这么来的。”天元虽然是面向众人阐述着大道理,实则真正倾诉的只有夏油杰一人,“外道以爱为诅咒,诅咒六眼不死不灭,挣脱六界的轮回,但是咒言的力量太大了,也反噬到了他的身上。”
“所以历代的每一任咒灵操使都是短命鬼,而他们失去的寿命哪儿去了?自然是尽数的加在了六眼的身上,命数长短的悬殊致使再没有一任咒灵操使和六眼都够在同期相遇。”
夏油杰张了张口,他想到了自己在正常时间线上确实已经死在了去年,也是印证了短命的诅咒,可这还是不能解释如今自己的死而复生,以及……
“可是依照诅咒的咒言,六眼应该是得以永生的,可现在悟明明并不是千年前的五条澈?”夏油杰想起之前在涉谷站被参拜婆降灵后出现的那个覆着白绫的人影,即使是和五条悟的面目高度相似,却并不是一个人。
“是的,那是外道死去后发生的事情了。”
“五条澈放弃了永生,用六眼为代价,换千年后与外道得以重逢。”
“因此千年一别,五条悟被封印,即是六眼的陨落,而你——咒灵操使外道的转世,因此复生。”
“这就是,五条澈所下的诅咒。”
【我以生生世世的寿命为咒,以爱为奠诅咒六眼不死不灭,挣脱涅槃轮回。】
【我以六眼放弃永生为代价,换千年后与你重逢。】
【……唯有爱,才是最扭曲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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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闭环!
初代咒灵操使外道用自己代代的寿命来换六眼的永生,初代六眼五条澈在他死后下了新的诅咒放弃永生,期限是千年后与其重逢。
千年间一代代的咒灵操使和六眼不断转生,但因为短命的诅咒所以每一代的咒灵操使都活不到与六眼相遇的时刻,一直到千年期限的终止。
六眼五条悟和咒灵操使夏油杰刚好是诅咒相抵的最后一代,而这一次六眼被封印后刚好印证了“六眼放弃永生的代价”,因此死去的夏油杰复生,重逢诅咒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