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日落热吻

　　南枳从床上坐了起来，感觉头晕好了点，她起身下来床，慢慢悠悠地走到客厅。
　　看着熟悉的家，一阵恍惚，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一个星期了。
　　她从机场里偷跑出来第一反应是回家，回那个有爸爸妈妈和她的家，她不想死在外面，她要离爸爸妈妈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骗了顾思思，她知道她一定很着急的找她，她最疼她了，可她还是骗了顾思思。但她不想死在她面前，对她来说这很残忍，对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收回思绪，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还有前两天打折买的面包，她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她知道喝药前不能空腹，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吧。
　　她逼着自己吃了半块面包，吃完胃里也没有舒服。她用手捂着胃揉了揉，好像稍微缓解了点，她感觉自己好像更没精神了，像是个行尸走肉一样。
　　她越来越累了，艰难地走到窗前的沙发上躺了上去，窗外的细碎阳光透过窗帘映入她的眼帘，她不禁想到他。
　　她苦笑，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她感觉自己要死了，回忆不断地涌现出来，从妈妈到爸爸，又转移到那个人，原来她最后想到的那个是他。
　　宋暻得到顾思思给的提示还有些猜测，慌张地找了一个星期，终于在汽车站的监控里发现了她的身影。
　　随后，宋暻就马不停蹄地订了最近的机票去南城。
　　直到他站到锈迹斑斑的门口的时，一个妇人看到他，就告诉他，她见到了一个女孩搬了进来，悬浮已久的心终于沉了下来。
　　宋暻还记得，那年冬天，他偷偷带着南枳回到这里，她小心翼翼的告诉他，钥匙就在花坛下。
　　他盯着那盆不知名的花，弯下腰把它微微抬起，钥匙安静地躺在地方。
　　当宋暻进来时，南枳已经睡着了，她窝在沙发上，厚实的毛毯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因为她睡觉翻动，现在已经滑落到了腰下。
　　宋暻低头看着熟悉的人，两个多星期没见她的长发好像又长了些，人更瘦了些 。
　　宋暻皱了皱眉，脚步更轻，走到她身边将她连着毛毯抱起来。
　　可能是碰到了温暖，也可能是突然被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包围。
　　她一下子被惊醒，睁开眼，懵懵看了看眼前的人。
　　宋暻动作停了下来，低下头看着她。
　　白皙的肌肤被烧得发红，眼眸瞬间浮起一层水雾，明明身体在发抖头上手心却是都汗。
　　“吃药了吗？”他低声问。
　　南枳觉得这次的梦很真实，他的脸都不是模糊的，体温都是清晰的，她最后一次看到他了，有点舍不得。
　　“吃了。”
　　“什么时候吃的？”
　　她迷迷糊糊地回答：“早上。”
　　他一只手掌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摸了摸她的额头。
　　宋暻双眸微微垂下，声音更低的问：“怎么还烧着？”
　　南枳就在这一秒，突然哭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往外落。
　　她还是忘不掉他，每天做梦都会出现在的人，她怎么会忘掉呢？死了都在她脑子里转悠，真的太过分了，她都不舍得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指腹摩擦着她眼尾，却发现眼泪怎么都擦不完，他的眉头也随着她的泪珠一样往下坠。
　　她情绪彻底崩溃，哭到后面，更没了精神，恍恍惚惚。
　　宋暻见她穿的太薄了，毫不犹豫地从卧室里拿了件长款羽绒服，帮她将羽绒服穿好,才抱着神志不清的南枳去了附近的医院。
　　“39度, 烧的这么厉害，怎么才来？”
　　还有几分钟医生就要下班，医生又把脱下的白大褂穿了回去, 口气不算太好。
　　他说完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对方一直没说话。
　　医生愣了下，缓了几秒, 又抬头去仔细看男人的脸，他目光一直在床上的女生身上，眉头皱得很紧，是那种一眼就看出来的担心。
　　医生抿了下唇, 拿出输液瓶, 走过去给女生挂上。
　　针插进血管里, 胶布固定，做完这一切，还不忘安慰他。
　　“输完液就好了，没多大事。”
　　男人的这才终于移开目光，看了他一眼，他张开嘴说了句也只是说了声谢谢。
　　挂水的时间漫长又枯燥。
　　女生还没醒，医生就脱下白大褂走到服务台，对着小护士说了几句回头再看，男人还是之前的那个姿势。
　　他把女生放到自已的怀里，又伸出手指将她黏在脸颊脖子上的发丝小心的拨开，又拿着手帕帮她擦掉汗渍，他就只静静地看着，出了神。
　　小护士进来看到这一幕，羡慕的眼神都要溢出来了，走了还不忘和同事分享这对靓男俊女的爱情。
　　南枳靠在椅子上动了动，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在医院里，她还以为自己死了。
　　“别动会回血，醒得还挺是时候的，马上挂完了。”
　　南枳刚醒，反应很慢，她看着小护士好一会儿才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护士看着她，轻声解释道，“你发烧了，被你男朋友送过来的。”说要还回头示意南枳往门外走廊上看。
　　南枳随着她的视线看到了一个背景，落日西斜，橘红色的余晖穿透过叶隙洒落一束暖光在他身上。
　　原来不是做梦，是真的他。
　　此时南枳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许泽。
　　至于为什么许泽还可以联系到她，是因为南枳跑路匆忙，连药都没带，而且她还换药了，但她不记得那几种药名字是什么。
　　跑路的第二天她头疼的厉害，就没忍住偷偷打电话给许泽，问他要吃什么药，他似乎有些吃惊对于她的来电，他先问她在哪里，南枳都如实回答，但她请求他为自己保密，说她想自己待几天再回去治疗，许泽相信了她的说辞，并把药名都发给了她，还细心地标注怎么吃。
　　而且许泽还把之前证据的事情全部托盘而出，是宋暻一步一步为她筹谋，让苏漫绳之于法。
　　南枳大吃一惊，原来宋暻真的履行了承诺，他亲手找到证据把苏漫送进监狱，是自己不信任他，还说了这么多伤人的话，是她错了。
　　那一夜她都没睡好，因为她内疚。
　　对宋暻。
　　而且从此以后，许泽每天都要和她联系，为方便确定她是正常的。
　　南枳看了两秒接了，她听了两句，没忍住又往走廊上看过去。
　　“宋律师来找你了，见到了吗？”
　　“嗯，见到了。”
　　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已经回不去了，南枳低着头，看着地板，思虑着什么。
　　“你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我建议你现在回京都，候教授还有史密斯教授为你准备手术。”
　　南枳又看了眼外面那抹身影，手里的手机被她慢慢握紧，“嗯，我再想想吧。”
　　“南枳……真的不能再拖了……”话又被南枳打断，“我知道，我不会害自己的，你相信我。”
　　“好，我等你回来。”
　　“谢谢你，许泽。”
　　南枳挂断电话，眯着眼睛陷入沉思。
　　她知道这个手术的重要性，成功了可能会多活个十年八年，失败了就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她不想死在医院里，至少不能死在他们面前……十几分钟后，护士见药差不多没了，上前帮她把手背上的针拔掉，又给她按了带酒精的棉球。
　　可能是看她太瘦了，又多叮嘱了两句，“女孩不要因为爱美就减肥，太瘦了容易生病。”
　　南枳浅浅笑了笑，也不解释，轻声道谢。
　　她打算缴费，但被告知已经被门口哪位帅哥交过费了，小护士不忘八卦他们，南枳只是说朋友，小护士一脸不信的样子，告诉她，那个帅哥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爱和心疼，怎么会只是朋友。
　　南枳尴尬地笑着，也不作解释，道了谢走出医院门口，就看到宋暻正在走廊里接电话，电话那头是宋钟生商量怎么处理苏氏集团的事，他本来听得认真，但看到她身影，就突然愣了下，下意识对上了她的目光。
　　她看了一眼立马收回视线，转身就走，不带一丝犹豫，她有些心虚，甚至是害怕，这种情绪涌上心头，让南枳很为难，她又犹豫不决，被他影响的。
　　宋暻见状立马把电话挂断，脚步加快，就快跟上时，就看见她上了出租车。
　　宋暻突然停下脚步，仿佛被抽去主心骨一样，什么都是垂着的。
　　他们两最近的时候距离不到两米，但他没抓住，他喊着她的名字，留给他的是汽车的尾气。
　　宋暻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和司机说了地址，便陷入沉思。
　　南枳看着身后越来越淡的那抹黑色身影，心像是被狠狠地扎了刀，让她喘不过气来。
　　司机顺着她的视线，在后视镜里也把那个人从头打量到尾，以为那个人伤害了这个漂亮姑娘。
　　“姑娘，你这么漂亮，可别被这种男人给伤了。”
　　南枳慢慢回过头，从后视镜里对上司机师傅的视线。
　　“不是的，他没有伤害我，他是个好人。”
　　是我不好，不够长寿，不够健康，不够坚定，不够信任。
　　南枳说完又恢复了刚刚的神情，满脸愁容，看着车窗外面，安静地像是没有这个人一样。
　　司机见她如此模样，也不好意思继续攀谈，安静地开车，一路无言。
　　南城这七年发展的太快，原本名不经传的小城，现在到处是高楼林立。就连她们镇上都发展起了旅游业，熟悉的古街也少记忆中的幽深，多了许多商业气息。
　　什么都在变的陌生，连她家都是，更何况人呢。
　　南枳下了车，一个人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在河边吹风的大婶还打量着她，她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回家的脚步快了几分。
　　回到家里，她歪在床头边，把另一个手机启动，没一会儿，信息一条接一条的弹出。
　　她看到顾思思的给她打了一百多个电话，还有99?的信息，瞬间头大。
　　她应该是着急坏了吧，自己突然不见，想想她一脸焦急地找自己的画面，顿时觉得内疚。
　　她微抬手指，轻轻地点了那个号码。
　　“南枳？是你吗？”
　　听到她声音的瞬间，眼泪再也止不住，倾盆而出，哽咽地说不出话，吚吚呜呜地应着。
　　“嗯…是…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死丫头！”
　　那边的责怪声不断，南枳小声抽泣。
　　“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顾思思见她情绪稳定了点又重新发问。
　　“我在南城，我的老家，我明天就回去，放心吧，我回去后一定积极配合你的安排！”
　　南枳轻轻地抹掉眼泪，小声和她报备。
　　“嗯，其实我知道你在南城了，早上宋暻给我发了信息，他去找你了。你别怪他，是我去找的他，说你不见了，还把你动手术的事也说了……”
　　“我……见过他了。”
　　顾思思像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要不你和他一起回来吧，我还放心点，你一个人，我害怕中途你出什么事……”
　　“没事，我自己可以的，我坐高铁，下午就到了。”
　　“那我去接你去医院再检查一下，不然我不放心。”
　　“不用接我，高铁站就在医院不远，我自己去就行。”
　　“那也行，我其实在s市，史密斯先生来了，我妈明天也来，他们是要研究你的病情，我没把你临阵脱逃的事说出去，幸好宋暻及时找到你，不然死得就是我啦！”
　　“嗯，那你帮我给候姨问好，还有，谢谢你思思。”
　　“只要你没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你的枳枳，你是最重要的，在我心里。”
　　南枳和顾思思挂了电话，又订了张回京都的车票，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才躺在床上冥想。
　　这一夜她想了很多。
　　想到了以前，又开始想以后，其实她没有看淡生死，她只是在怕，所以只想到了逃避，可最后才发现，逃避是没用的，面对现实才是最重要的，她想回去了，和这个世界交手，她想活下去，至少是现在想。
　　还有她对他的亏欠。
　　清晨，南枳拿来包打了个出租车去了高铁站。
　　她在高铁站候车室等了半个小时，期间顾思思一直发信息确定她的行程，她很有耐心地给顾思思回着信息。
　　她在上车时，看到了离她不远处的那熟悉的身影，他带着黑色的鸭舌帽，上身白色衬衣，下身黑色西装裤，西装外套在手臂上半搭着，帽子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微挺的鼻翼，薄唇微抿。
　　时不时地确定着她的位置，距离不远不近，隔着人群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她回过头，跟着人群往车里进，几分钟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不知道会不会在这个车厢，南枳低下头想。
　　直到下车前，南枳也没看到他，在下车时才在自己后面的座位上看到他，原来他一直在自己身后，怪不得她没看到。
　　她站起来时和他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不过她飞快地把视线转移到走廊上，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结果，那人一路跟着她，直到她进了医院。
　　许泽从南枳下了高铁就魂不守舍地在办公室里等她，每隔十分钟就下楼去看看人到了没。等他第三次下楼时，南枳刚好从出租车上下来往医院门诊走。
　　南枳身上穿了一件粉色长款羽绒服，脚上踩着一双灰色雪地靴，应付京都12月份的天气刚刚好。
　　许泽大步流星地往南枳的方向走，还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
　　“南枳！南枳！”
　　南枳闻声抬头往前看，许泽穿着白大褂气喘吁吁的站在她几步远处。
　　南枳诧异，“许泽，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说在门诊楼下接我吗？”
　　许泽被她炙热的视线盯着，突然就不好意思起来。
　　“我担心你就……就到楼下来等你。”一个已经30岁的男人现在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支支吾吾地解释着。
　　南枳见他的模样，抑制不住轻笑，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纯真中带点憨。
　　“走吧。”南枳温声开口。
　　许泽眼睛终于和她对视在了一起，又扬起了一个浅笑，“好啊。”
　　许泽带着她又重新做了次检查，结果明天早上才能出来，不过南枳这几天一直低烧，许泽又领着她去挂了水。
　　原本被她打发走了的许泽又跑了回来，看着她插了针管的右手，他又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出了输液室，过了会儿便拿着个暖手袋进来，拉过她输液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到她的手心里。
　　南枳看着他又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内疚感油然而生。她很早就明白他的心思，她狠狠地拒绝过一次了，但现在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低声道了句谢。
　　没过多久他又出去了一趟，这次是给她带了吃的回来。
　　南枳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确实有些饿了，但右手输着液不方便夹菜，他便直接一勺一勺地喂她，她刚开始还拒绝过，后来她尝试自己吃，不小心回了血，他皱着眉头，夹杂着教训的语气，她才让他喂。
　　输完了液，她的烧也基本退了，他送她回去，她拒绝了，在医院门口打了个车，对着他道别。
　　电梯停到七楼，她刚出来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自家对面的楼道口，她好奇地抬头想看清人，却没想到宋暻站在楼道口，手里还提着一袋东西，好似等她了很久了。
　　南枳收回目光，拿出钥匙准备开门，那人也没动作，依旧原地不动。
　　南枳以为他要看着她进了门才走，谁知他却破天荒地主动跟着她进去，有些不自然地道：“我怕你复发。”
　　这意思很明显了，他想要留下来照顾她，还这么小心翼翼地征询她的意见。
　　南枳打开门把包随手丢在玄关柜上，门没关就走进了客厅。
　　她想了一夜，他其实又有什么错呢，不过是他母亲犯了错，他子替母还罢了。
　　她也知道，他是爱她的，不然他不会为自己做这么多，那有儿子把亲生母亲送进牢狱的。
　　从京都跟到南城，又从南城跟到京都，她不是没心的人，怎么会看不到他的用心。
　　更何况他从来不欠她什么，是她太死心眼，是她欺负他。她一个不知生命何时终结的人，值得他去做这么多，他够爱她了。
　　相比之下，是她太自私了。
　　“进来吧。”南枳望着那个身穿黑色风衣的身影，轻声开口。
　　南枳说完，进浴室匆匆洗漱完就回卧室休息，她这两天太累了，没心思和他纠缠不清。
　　只想休息。
　　宋暻站在客厅里，把东西放到茶几上，打量着熟悉的房子结构，好像和以前一样，但又不一样。
　　是来的时候身份不同，亦或是经历这么多，让他们都变了。
　　因为不舒服，南枳这一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间总感觉有只手搭上了她额头，但眼皮太沉她完全睁不开眼，只能感知到那只手从她额头移开后，又帮她盖好了被子。
　　一夜之间，似乎这样重复了好几次，她也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直到天开始亮时，她艰难地睁开眼，刚好迎上一双幽深的眸子。
　　宋暻的手还贴在她额头上，见她突然醒来，好似有些吃惊，又匆忙将手撤开，低声解释道：“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她是感觉好多了，但他这样子一看就是没怎么睡过，胡茬都冒出来了，一脸疲惫感。
　　“我没事了，你去睡会儿吧。”
　　他没有接她的话，轻声问：“想喝水吗？”
　　也不等她回答，他就折身出去，很快拿了杯温水进来，将她从床上搀起，慢慢喂着她喝水。
　　南枳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个易碎的瓷娃娃，随时随地都被小心翼翼地对待着。
　　特别是在生病的此刻，也不仅是宋暻一个人，无论是思思还是候阿姨，或是许泽，他们全都如此，和她说话时如履薄冰，照顾她时耐心谨慎，
　　温柔体贴。
　　仿佛不小心就把她弄没了。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一群人，在她面前却都化作了同一副模样，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感情这个词，太深刻，也很沉重。
　　她又何尝不是这样觉得呢。
　　她太自私了，一个人跑了，她自己都无法面对死亡，有何况他们。
　　她想了很多，她被仇恨迷住了双眼，以至于她看不到宋暻的付出和爱。罪孽深重的苏漫，又不是这个真心实意的爱她的宋暻，她千不该万不该地去重伤他，她后悔了，她的固执己见差点把这么爱的人害了。
　　南枳看着把水杯放回原处的身影，缓缓开口道：“你……你还要我吗？”
　　宋暻闻声一震，懵懂的回过头对上她的投来的目光，他感觉听清了，又好像没听清，不确定地问：“你说什么？”
　　南枳慢慢地从床上下来，没一会儿就走到他跟前，他眼睛直直地望着，近到她能清晰地在他漆黑眼眸里看到自己的模样。
　　那双沉闷的双眸里突然亮了起来，满是期待。
　　他在等她的回复。
　　等一个期待已久的答案。
　　“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即使我可能活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身旁的人眼底泛起泪花，她的话，就像穿堂的清风，明明微弱的风让人毫无察觉，却在他心里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宋暻凝视着南枳，眼角泛着红，但目光炙热，喉音哽咽着说。
　　“我愿意，你知道的。”
　　“我可能活不久了……”南枳小声重复着。
　　她在给他选择，如果他不愿意和她一起了，她也会尊重他的选择，是她自己没有把握住拥有他的机会，她活该。
　　宋暻几步走到她的面前，极近极近，他极慢地扶上南枳的脸颊，阖上眼，颤颤地在空气中接近她的唇，触到柔软的两瓣，一瞬间，滚烫的液体滑落而下，滴到他们紧贴在一起的唇边。
　　南枳被那滴泪烫到轻呼了声，随后又尝到了咸咸的味道，她想睁眼，却被宋暻的手突然遮住，遮得严严实实，眼前一片漆黑，能感受到的只有他吸吮着她嘴唇触感。
　　不知过了多久，宋暻轻轻地松开她的眼，再慢慢离开她的唇。
　　泪已被他们吞咽在口中不知其踪，但眼睛里亮晶晶闪烁着的泪花在无声证明着刚刚的那滴泪。
　　透过模糊的泪光，宋暻看见南枳的脸，一如往常的温婉可人，唯一的不足就是太瘦了，脸上一点肉都没有，让他心抽疼了下。
　　窗外的光直射在她的身上，漾着朦胧光晕，依旧令他心动。
　　“这就是我的答案。”
　　他顿了下，又补充道，“我爱你。”
　　南枳哽咽地发出呜呜声，她想，这样好的人，她曾经却伤害过，被伤害的人还是对她毫无保留的爱，她明白的太晚了。
　　她蓦然抬头，泪水从眼角顺着往两颊流，凝望宋暻的脸庞，小声呜咽道:“对不起，我错了。”
　　宋暻伸手轻轻地抹去她的泪水，涩然垂眸，摇了摇头。
　　“错的不是你，你没错。”
　　宋暻把人拉进怀里，双臂圈住她，他不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隐忍着哭腔，因为她的胸腔颤抖着，紧贴着他，被暴露的一清二楚。
　　“我们以后在也不分开了，我保证。”
　　南枳紧紧抱住那瘦骨嶙峋的腰，再也忍不住哭出声。
　　“阿暻，所有逃避你的时间，我都会后悔。”
　　南枳以前想想他们相遇的意义是什么，是伤害，是孽缘，是不幸。但现在她改变想法了，他们的相遇就是成为对方里黑暗的那束光，并照亮彼此。人总是为了寻找生命中的光，而踏上漫漫长途，而他们刚好刚刚踏上。
　　【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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