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珠蜃楼

　　“世子，宫门口到了。”马夫说。
　　“知道了。”高阳伸了个懒腰，掀开帘子往外走，“颠簸了这么久，差点就睡着了！”
　　“混账王兄！”高兰跳下马车，一脚踹过来，“你又坑我！”
　　高阳跳去老远，避开了，道：
　　“我可爱的妹妹，我怎么舍得坑你呢？我是逼不得已，才要委与你重任。”
　　“什么重任，看风筝吗？”
　　“这可不是普通的风筝。”高阳说，“这是你王兄的救命符。”
　　“什么意思，你又闯祸啦？”
　　“没闯祸，干了件好事而已。”高阳说，“赶紧地，把风筝搬下来，让你沐尘哥哥帮你弄上天。”
　　“好吧——你去哪儿？”
　　“去箱子里，取点东西。”高阳独自走进巷子里，没多久，推着一车稻草出来，掀开稻草，里边是一个个纸糊的球。“把球挂风筝上，一起飞——”
　　“这什么东西啊。”高兰好奇，想拆开看。
　　“别动。”高阳制止道，“第一只已经飞起来了，去帮你沐尘哥哥。”
　　“好——”
　　高兰跑过去，抓住风筝线，吃惊不已，道：
　　“沐尘哥哥，你是怎么做到的，一下子飞那么高，都进皇宫了———”
　　“我就不细说了，之后再教你。抓稳了，记得收放，别让它掉下来。”
　　“好的——”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依次飞上天。
　　“还有哇！我顾不过来了！你快来帮我，沐尘哥哥——”
　　“别急。放轻松，集中注意力。”
　　“好——还有多少啊？”
　　“不多，就十几只。”
　　“哈？早知道我就少带点。”高兰嘴上埋怨，心里还是很高兴，毕竟还是头一次，连放这么多风筝。“沐尘哥哥，你快看，那只风筝飞得好高啊——呀——我拉不住啦，要飞起来了——”
　　“兰儿！抓稳了，不要松手。”高阳叮嘱道。
　　“我的脚离地了！”高兰惶恐道。
　　“别怕，有我在呢。”
　　沈沐尘说着，将剩下的风筝全部甩入空中，一时之间皇宫上方可热闹了。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高兰适应了，开心地大叫，道，“沐尘哥哥，你快看，我飞起来啦！王兄，太好玩了，把剩下的也给我——”
　　——
　　“好大的胆子！胆敢在宫门口喧哗。”
　　侍卫围上来，刀口对着高阳和沈沐尘。
　　“沈沐尘，把风筝给我，你来对付他们。”
　　“好——”
　　沈沐尘风筝线转交给高阳，对付这些小侍卫，根本花不了多大的力气。问题是，京师衙门的莫剑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在这时候跳出来。
　　“现如今，大理寺和京师衙门，都在寻找世子！世子还请随我回去，给个说法。”
　　高阳没搭话，沈沐尘说：
　　“你想找高阳，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沈沐尘，你上次是怎么输给我的，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这次我就让你好好看看，我是怎么赢回来的！”
　　“好大的口气！”
　　刀剑相撞，刀光剑影间，高阳还不忘调侃道：
　　“当然，好大的口气了，他没洗漱嘛——”
　　“闭嘴！”
　　沈沐尘低咒，想想都这时候了，高阳还有心思开玩笑。
　　“沐尘哥哥，你小心啊！”高兰担心道，过了一会儿，她发现情况不对，“哎呀，有风筝掉了。不好了！王兄，有人在射我的风筝！”
　　“我看见了。”
　　“那白花花的是什么东西？是纸吗？球里边塞了纸是吧？”
　　“兰儿真聪明——”
　　“糟了糟了，歪了歪了，好多箭，我要掉了——”
　　“小心！”高阳松开风筝线，在妹妹落地前抢先抱住她，说，“赶紧上马车，回王府。”
　　“沐尘哥哥他——”
　　“有我在，他不会有事的。要是母妃知道你来了这里，又要发难了。”
　　“好——好吧——那你们小心点，我先走了！”
　　高兰爬上马车，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才放下帘子，命令马夫回王府。宫门口的侍卫叫来援军，高阳不得不加入战场。
　　———
　　“想不到，你的武功大有长进。是我低估你了！”莫剑发现几百回合之后，还是无法取胜，很是诧异，“你的路数很杂，跟谁学的？”
　　“不管我是跟谁学的，今天我赢定你了！”
　　“想赢我？痴人说梦！”
　　两人又打了好一会儿，有太监慢吞吞地出现在宫门口，道：
　　“别打了，别打了！圣上口谕，宣瑞王世子觐见——”
　　侍卫们停止进攻，高阳收手，莫剑和沈沐尘还是打得不可开交。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别打了！”太监怒道。
　　高阳连忙迎上去，道：
　　“公公，两人棋逢对手，惺惺相惜，难分难舍，别管他们。看杂耍还要钱呢，就当免费看一场咯——”
　　“你是谁？”
　　“我是高阳，瑞王世子。”
　　“你就是瑞王世子？”
　　“如假包换。”
　　“行吧，那就随老奴走吧。”老太监扶着腰转身，“跑了一路，骨头都快散了。”
　　“来，我扶公公走——”
　　“还算你有点良心。”老太监怨气稍减，道，“那些风筝，都是你放的？做工不错——”
　　“风筝是我放的，但不是我做的，我家小妹做的。”
　　“有前途，可以参加风筝节，给我们北国长长脸。”
　　“正在筹备呢。”
　　“对了，你在外面惹了什么事，罩不住了？”
　　“做了件好事，想说给陛下听，让陛下开心开心！”
　　“如果是这样，你就要小心了。”太监说，“陛下说了，你最好有个天大的理由，能说服他。不然，绝饶不了你。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个胡来，王宫还要规矩干什么？”
　　“真的假的？那要真有不测，高阳想拜托公公一件事。”
　　“不用拜托老奴，老奴跟你又不熟。我都是一条腿迈进棺材里的老人了，管不了那么多。老奴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些世子，就不让人省心，不是今天你打他就是明天他打你，弄得陛下头疼死了，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忍也不是，就会找麻烦！”
　　“还是头一次听说，陛下还在意这些。”
　　“这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子既教，父之功。陛下在用人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考量在内。”
　　“明白了，说白了就是什么样的爹，养什么样的儿子。可那种一娘生九子，九子不像娘的，岂不委屈了？”
　　“所以说，只是考量而已。”
　　“原来如此。”高阳瞥了一眼老太监，发现老太监也在偷偷瞥自己，便回以灿烂笑容，道，“走了一路了，也没问公公怎么称呼呀？”
　　“老奴姓刘——”
　　“哦——原来您就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刘总管啊——我听说您十几岁就进宫了，先是伺候太太上皇，又伺候太上皇——现在又——”
　　“到了。”刘公公打断道，“世子稍候，老奴先去复命了。”
　　“御花园？”
　　高阳不太明白，为什么皇帝会选择在御花园召见他。不过有一点他很确定，刘公公从刚见面起，就一直在试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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