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

　　然而，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吉米导游告诉尼可和尼禄不能随队！因为尼禄的脚肿了……尼可回到帐篷，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让所有人惊讶到合不拢嘴了：“只要让尼禄从地狱里走出来，或者背着他走过这趟地狱谷，我尼可愿意以处女之身相许，今世来生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尼可！你言重了。”庄之蝶摇头，接道：“这只是一趟徒步之旅，会很艰苦！并没有什么象征意义。我承诺帮你，但是这会儿有这个能力的范范和吉米也不敢挺身而出了！所以，你们留在这里，明早直升机会过来接应……尼禄，好好歇着，别让你姐伤心，大美女动辄色诱以身相许……”
　　面红耳赤的尼禄认为姐姐给他丢脸了，也不明白走这一趟卡斯地狱谷有多大意义？于是，拉拽着痛哭流涕、花了脸面又几乎要给庄之蝶下跪的姐姐回了帐篷，然后任由姐姐在帐篷里哭泣，他在外面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推下了雪人的头颅滚下了山坡……雪球越滚越大终于达到了三米高，滚到了艰难前行的“十五人队”（尼可和尼禄留守；格列穷达早起去了牛棚，追上了转山的队伍；索朗旺堆大叔觉得这场大雪之后不会有人再徒步过来投宿，也想回到卡斯村的家中看看老人和孩子，然后再背一些牦牛肉和血肠回来）身后原本花绿斑驳这却一望无垠、白雪覆盖的草甸上，然后停下、散开来……几乎同时，大家听到了尼禄狂狼般的啸叫怒吼在山谷里经久不息地回荡！

　　昨晚，方言卓在柴房有了安静的环境，可是写作却有些凝滞——小青的煽情描述和心理把控让他自叹弗如，不敢放弃如此精美的内容，那么就要努力保持了一致性，他努力斟酌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细节，文字力图“青风”扑面！琢磨的结果是看到了“高仿”、几可乱真的描写……可是，他感觉身心俱疲，两个小时完成了区区两千字！而且，都不敢翻看之前的章节了——他是讲故事高手，没有侧重于文字的精当唯美，两相比较之下，他觉得洋洋洒洒那么多，显然不如小青来写那么出色，他方言卓言（享）过其实了：
　　刘芃酗酒了！就在杏花谷的葡萄庄园，从来宴会上只是意思一下的他喝下了小半罐十年陈酿，醉倒在落英缤纷的杏林里，梦呓中还在纠结：“春风又……绿天山，明月……何时……照我……一眼。举头望……明月，低头……去哪里……”王安石和李白如果知道穿越的刘芃在国境外（倒是和李白的出生地碎叶城，吉尔吉斯的托克马克极接近）剽窃他们的作品，还醉醺醺、不着调地胡编乱改，也许就“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气冲牛斗再不诞生了……
　　“月公主！看芃大将如今醉生梦死，迷迷糊糊只说你的名字，你也伤心心痛，以泪洗面……这又何苦呢？”喀卜娜和明月躲在不远处，这时候在明月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然后就是鼓励：“我们塞人也拜火！但是只要彼此爱慕、两情相悦，不必在乎什么，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小卜！你不明白……”带着女儿寡居的青禾如今和喀卜娜一起伺候明月的起居，熟悉明月的心思：“月公主有着高贵的血统，也必须为王族、为部落付出更多！那个侍女代替大巫王后预言，公主就不得不顺应……不仅如此，芃大将的来历复杂，白天的他爱公主，是那个彬彬有礼、爱屋及乌、据说来自未来的刘芃；晚上的很多时候，他却像变了一个人，狂暴肆虐，每每让公主身上带伤！我问过，芃大将说不知道，也狐疑愧疚自责的复杂神色……”
　　“那是项芃！汉国小将……”明月悠悠的样子，欲哭无泪：“芃穿越而来，但是和项芃一个身体！每当夜色下月亮升起的时候，项芃会来，我爱的是刘芃，所以，他嫉妒愤恨，就发了疯一样地折磨我……”
　　“……”喀卜娜无语了。情窦初开的她每到刘芃和明月拥吻时就自觉地躲远，曾有几次的偷看，面红耳赤地见过他们的鱼水之欢，也有一次愕然地看到刘芃的狂暴，然后任由明月哭泣，自顾四仰八叉地睡了……

　　也纠结中的方言卓这几天一直在想刘芃离开的理由——父亲的召唤回家的诱惑、武功大成报效边疆、不屑于月氏高层的排挤打击……总觉得牵强，没想到小青不但有改写的生花妙笔，还轻松出手就让转折自然而然、合情合理！小青说心痒难耐、悍然代庖，要求他的原谅，再不敢了！方言卓有些黯然——写作方面，小青是称帝的人物！许多文坛后起之秀狂妄自大或者喝醉迷糊的时候叫嚣“他年我若为青帝”，想起小青的文章和成就，下一句就有了“他年我若随青帝，报于桃花一处开！”的改动或者大变脸“……的忠粉”、“说来美好，听来也不错！”……他方言卓却有着扶持的待遇和按捺的润色……
　　小青居然肯描黑自己（的影子）放弃了纯洁无暇、高大上的形象，让方言卓很意外，但小青说不写了就是不写了，原谅的话只是说说、听听而已……方言卓了解小青，回想涉及项芃的只在极少的章节，分裂、暴戾的情节更是罕见，于是回头查找了存稿，做了不到百字的改动，就千辛万苦地续写了：狄欧米罗回到了（热海）天池边的月氏王帐，没有亲自出面，却有条不紊、悄悄地展开了对米罗巴提王子的营救。为了取信于刘芃、带他回到长安，黄昏的时候，狄欧米罗亲自登门私访了刘芃，醉意阑珊的刘芃十句中有六七句“回家”，拒绝也是说“明月”和“大学”，让狄欧米罗百思不得其解……天黑了，皓月当空，刘芃忽然像变了一个人，口口声声只要“回长安”！还有恶狠狠的威胁后来听出他是在自言自语：“你霸占了我的身体那么久，我要回家！你就消停点……不然，我砍断你和我的手脚，打破你和我的脑袋，谁都不得活……”狄欧米罗当然不懂刘芃的胡言乱语，却知道刘芃要是跟他走的，为什么不呢？这里远离故土、几万里之遥，世态炎凉、举目无亲；荣华富贵、权势地位都在繁荣富庶、鲜衣怒马的长安，刘芃有深厚的背景，强壮勇武，又不傻，既来之，能走之……果然，刘芃告诉他：“明日丑时，我们在东面的山口会合，回大汉，回长安！”狄欧米罗原本急于带刘芃走，不料刘芃也急，于是压抑了兴奋和满意，告辞回去准备。“丑时！？”为什么是深夜？那时人困山寂，倒是最佳的出逃时间！但是，这群山环抱的月氏王帐并没有警惕和盘查，好像小心过头了！狄欧米罗哪里知道丑时、尤其喝醉的刘芃精力、防范意识最弱，也是项芃最容易现身的时刻……

　　“我满意！是我干扰到了你的写作，怎么能怪你呢？”小青没有责怪方言卓只交了两千字的稿子，一副早有预见的口气：“发觉兴之所至写出来的东西还是我的东西，虽然刻意掩饰了还是和你的不兼容！所以，我做了修改，模仿了你的口气，故事就不再改了，你一会儿之后看……我在驱车去比什凯克的路上，然后到阿富汗北部的马扎里沙里夫，大林子忽然失去了联系，我想也许在偏远的山区，也许玩乐的忘了，也许……不说了……”
　　方青卓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林月书出事了！第二天，还是没有接收到她的消息，第三天，在乌兹别克、阿富汗边境的喷赤河边，林月书的电话来了，却是一个干涩、沙哑的男人声音：“你准备一千万美元的赎金，二十四小时开着手机，等我们安排时间和地点来赎人，不要耍什么花样，情形不对我们将直播斩首……”方青卓心急如焚、思忖着怎么报警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我们是驻喀布尔中国大使馆，有人向我们提供视频资料，已经证实你的朋友林月书女士被极端组织绑架……”让她目瞪口呆了：没有想到恐怖分子索要数额如此巨大的赎金，更没想到的是恐怖组织如此嚣张，根本不怕官方、怕警察，公然勒索一个大国！大使馆工作人员告诉方青卓：“对方索要赎金就是这样狮子大开口！说明两点。一，他们指望发财，也不在乎撕票；二，他们在试探，暂时不会对你朋友加以伤害……所以，不要干脆利落地答应恐怖分子，答应了也赶紧反悔，让他们觉得能拿到赎金，又不会伤害你的朋友威胁你和政府！请入境后立即和我们的人联系，我们有相关营救预案……”方青卓立马从六神无主、举目无助中走了出来，深刻感受到了祖国母亲的强大和关怀……
　　四十八小时前，林月书假公济私去了昆都士！这些年，林月书以闺蜜小青的生平和故事赚到了盆满钵满，但她骨子里一直是那些战地女记者：玛丽·卡尔文、奥斯娜·塞厄斯塔、山本美香、林希·阿德里奥……的粉，来到战乱后的阿富汗，林月书当然不会放过她们的足迹踏过的土地和村庄！
　　山区和村庄的荒凉破败让林月书找到了那些文章、报道中的痕迹，山麓平原、河谷却是一望无际的白色海洋……战乱过后的当地人迫不及待地回到了从前的旧业——棉花种植，这正是长绒棉采收的季节，有中资的棉纺公司兑现承诺已经开始大量收购，所以林月书在这里受到了尊敬和善待！
　　“昆都士城东面是瓦罕走廊、中国，北面是塔吉克首都杜尚别，南到喀布尔，西到马扎尔沙里夫，是□□和美军、政府军反复争夺的战场，那里有累累焦土、残垣断壁，很多街区沦为了‘城市无人区’……”听到许多人热情也哀伤的推介，林月书压抑不住兴奋的心情——能够亲历曾经的战场博物记录，太激动了！于是，驱车和司机程风（某新闻周刊驻阿富汗特邀记者，前妻刚和他离婚移民澳大利亚，丢下了十来岁的女儿，程风决定最后一次执行使馆的任务，然后放弃高薪和危险回国照顾女儿）星夜兼程去了昆都士……
　　天不遂人愿，或者说无巧不成书！路况不佳，天黑时，他们的车子在昆都士城外八十公里的地方抛锚了！程风下车搜寻了整个村子，居然空无一人，听到了一个院子里的人声，连忙进门寻求帮助……当看到一群迷彩服褴褛的汉子从屋里出来，院子里的两个人也扔下酒瓶，伸手从凳子边拿起了枪上来，已经悔之晚矣！忐忑等待中的林月书分分钟后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和十几支AK—47、几支美制突击步枪、两部RPG火箭筒和一部“毒刺”包围了，面对装备如此精良的一群武装人员和程风“按捺”的手势，林月书只好举手投降……
　　“林女士是名人、富豪，可以要求大量赎金！”
　　“你是个胆小鬼、懦夫、叛徒、汉奸！”听到程风居然出卖她，束手就擒的林月书破口大骂，对热情诚挚的程风的印象折扣到了谷底。
　　“好吧！感谢你的提醒……”狞笑的是这些人的头目穆拉沙夫，十几年前在新疆、中亚活跃过，懂得汉语。他是□□的人，却和政府军方面有勾结，生存在各方势力之间，最壮大时手下有六百号人，自称“将军”！可是，首鼠两端的做法使他得不到有力的支持，加入他的人越来越少，逃走的倒是接二连三，现在是枪多人少……所以，他决定干票大的——不玩人肉炸弹，玩绑架！弄到足够的钱然后逃匿，甚至不惜扔下这些“老兄弟”，让他们成为围剿的炮灰……这几天，逆流（和平）而上的穆拉沙夫收获颇丰，绑架了十几名外国人，其中还有联合国工作人员，只是目前没有接到赎金！这正要带人攻击中国人的纺织厂，杀人放火、敲诈勒索中国政府——穆拉沙夫已经疯了，根本不考虑他的肆无忌惮会惹怒各方势力，觉得什么人命、政府、军队……都不如赎金重要！老子拿到钱后亡命天涯就是，“世界那么大，哪里不可以打个洞藏着”……
　　“林大姐！我这样说是为了保住你的命……”绑着的程风被撞了个四脚朝天，苦着脸挣扎了也没有站起来，就坐在地上吐了苦胆水：“他们已经杀了一名战地记者！说那个人为了出名亡命游走在生死边缘，不会有赎金……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把林大姐你说的很有钱很重要，他们不会和钱过不去，就不会动你……我还给了他们中国大使馆和方青卓的电话，听到他们索要一千万美元赎金，那么你不会有危险了！拖到最后，他们甚至会杀了我威胁中国大使馆和方大作家，也不可能动你这个金主……”
　　“……”林月书无语，突兀想到了《西域战记——月狼传说》中对摩贺哒的人设——高大却胆小的逃命专家，为了洛娜甘愿抵挡匈奴人的暗箭，眼里、心里只有洛娜！面前的程风一米七左右，比她略矮……嗯，摩贺哒比洛娜也矮！于是，林月书不但完全原谅了程风，还用罕见的如水温柔目光看了他，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这山洞里的篝火温暖，秋风居然刺骨……

　　接下来和孙梅通话的方言卓了解到了妻儿在美国的“最新动向”：“咱们小帆入学不到两个月，表现简直就是天翻地覆、‘立地成佛’，他进入了拜斯奖的预备提名名单，在师生中的支持率高居榜首！每次考试，当然目前还只有入学和段考两次，小帆都是年级第一，保持这样的优异成绩能获得顶尖大学的特别推荐……真是奇怪，一些在国内看起来不着调的东西居然成为了支持的理由——小帆身体强壮，篮球、足球都不错，这又玩橄榄球，教练说他比赛阅读力极其出色，冲锋势不可挡，传球可以练习变强……就是天才的四分卫！这是美式橄榄球最重要的位置，英雄和领袖，也因此获得了广大学生的支持！在国内，老师都觉得打球的都是成绩差的坏孩子，我们也全力限制他打球……小帆曾经因为小悠和一群同学打架，战况激烈……女生们认为小帆为了女友不畏强敌、坚强不屈，就是她们的偶像，而且说什么要‘激烈争夺做小帆的女友！’，认为小悠在大学一定不能专宠！所以女生们几乎都支持……在国内，打架、谈恋爱都是不得了的天塌了的大事情，我们也紧盯他以防万一……连和那名菲律宾籍女老师的绯闻都成了力挺的理由，小帆的个人魅力漂亮的女老师都看在眼里、迷在心里！而且，泡到老师、让美女老师哭着说不舍让男生们艳羡有加，女生们想入非非……还好，小帆对那件事有清醒的认识，说对不起小悠！他们现在关系可好了，要是在国内，这样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即使这样不但没有影响学习反而促进了学业，我也得从唾沫星子的海洋里挣扎着把小帆千方百计地拽出来，谆谆教诲他人言可畏要全心向学，不要影响了班风、校风和社会风气……这是美国，就是这风气！我也不得不认为仅就这方面而言，美国不错、也还可以了……”
　　“餐馆的生意还可以！李格非最近忙，街头公园演讲、医院福利院不亦乐乎，这家伙有了团队的支持，还中西合璧地用上了打球酒会、请客吃饭的手段，如今风生水起，民意支持率大幅攀升，选区第一坚如磐石！就我向你提起的那个小章，章凯丽如今在大堂打理生意，这小女子刚二十出头，学历有点低，但是聪明机敏，竟然善于把复杂纷乱的事情做到井井有条……对了，她变卖了别墅想把赃款退回以求给李官员减刑、自己也心安，可是李官员听说了以为红颜知己，趁监管人员不备撞墙自杀了！所以，格非认为不再有退回的必要，可以将来投入到慈善福利事业或者为小章的家乡铺路修桥……”孙梅又讲到了李格非和章凯丽，在方言卓为她突然直呼的“格非”心里“咯噔”一下，也想起孙梅评价别人“这家伙”是欣赏，说“那孩子”是鄙薄的时候，孙梅打住，喜形于色地接道：“我要送果奶上学去了，就这样吧……”又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然后，趴在窗子上应声了李格非的咳嗽而不是鸣笛：“好了，这就下去！果奶在整理鞋带……这孩子怎么忽然这个不良习惯，日粘！嗯，慢鱼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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