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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霉素与牛吃草(十七)
顾承转动着手上的小傻鸟,想到一件更为复杂的事情。先前不是没有试过,给士兵们身上装暗器以袭击敌人。
那时用的东西简单直接,一个小木匣子绑在手上,效果甚微。士兵们挥刀相向,难以抽出手或是精力去按下手腕处的木匣子,更别提利用上里面的暗器。
他再次推翻脑中的这个设想,没有发挥作用的东西就应该被舍弃。
“木鸢需要耗费很多材料,被射中之后掉下了就是没了。若是里面的武器在被射中之前用完了还好,若是没有,恐怕有些浪费,还白白给敌军提供物资。”
谁知墨羽对此不以为意,嘿嘿一笑,“若是你觉得小笨鸟威力太小,可以不用。再而是木鸢,这好办,往翅膀上加两把刀,一着地转起来能砍断不少人的腿肚子,不死也残。而且我的木鸢一旦被触发打开放箭机关,就只有一直放的份儿。”
墨羽的机关自然不用担心,顾承双手交叉抵在唇上,拇指不住地在下巴那处摩擦。
“墨叔,戎族的体质你可有耳闻?”
他这么提一嘴,墨羽自然明白了顾承忧心的地方。言外之意,哪怕这些机关威力不小,但是戎族人的恢复速度实在太快,如若不能一击毙命,也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这对作战虽有益处,但不是最大的。
所以顾承的意思是,绝对不能给戎族喘息的机会。
想到这儿,墨羽摸上自己的白胡子,语调也不似刚才那般轻快。
“大将军,老夫一生都在这机关之术中游荡,得太上皇赏识,入京施展本领。战场上刀剑无眼,年少时,我也曾有奇想,意图将墨家机关术用于战场。但昔日国泰民安,太上皇仁心,不忍此术用来伤人,也怕搓了老夫的锐气,便将那物的图纸命钦天监国师收了起来,而后只让老夫为宫中楼阁做些新鲜玩意儿。”
这番事迹倒是顾承未曾听闻的,他斟了杯茶,示意墨羽坐下。
“除了几人,没人真正见过那物的图纸。等到太上皇驾崩后,直至现在,那物只用过一次。也是那一次,让老夫看到了哀鸿遍野的惨景,实在是惨绝人寰。”
回忆起那年的事情,墨羽眼底泛起泪光。这些年他对此事一直过意不去,哪怕入梦深了,图纸上的每一处都还是会清晰可见。梦的最后是冤魂索命,梦醒冷汗连连。
“彼时年少,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人命贵重,只觉得好玩。如今,听你一言,便知你的想法。两方交战,苦的是百姓,百姓何其无辜,你身经百战,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大将军,怎会不知。”
“我知你护国心切,此时我们不下狠手,明日易国的就是我们。我也老了,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够把握的。你有自己的把握,而太女年轻但心狠手辣,传老夫来边关前,命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助大将军攻下戎族。”
营帐外士兵操练的声音铿锵有力,营帐内却是相对无言。
良久,顾承开口,只一句话便让墨羽心如死灰。
“图纸在国师那里,圣上如何得知?”
他问圣上如何得到制造此物的图纸,但墨羽却充耳不闻,转头说了一句话。
“国师凌惊寒,是个怪人。”
数年前,凌惊寒便常伴圣驾,此人精通天文地理,博学多才,既能夜观天象明天意,又有过人胆识进真言。自然深得太上皇器重,而且此人一身白衣白发白瞳现世,恍若仙人临空。
直到太上皇驾崩,新帝登基,数十年间,这位国师的身姿与样貌竟是无一丝变化,那时的凌惊寒虽是白瞳,却是看得见东西的。
新帝登基后,仍有物阜民安之势,且创先例致女官盛行,也开立储不论男女,只论嫡庶长幼之始。可待人寿年丰此景不过三十年,新帝忽而亲自带兵征战,意开疆拓土,可征战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
那一战墨羽奉旨前去带回了不少尸体,也才知陛下竟是用了那物。所有的尸体被掩埋在同样是他亲手设计的地宫中,封于皇家后院,永不见天日。
“一庞然大物灭一国,是我从未想过的后果。昔日恩师教导我与大师姐,机关利人也伤己身,可惜我愚笨,直到在地下摆放了八天八夜的残破尸身才痛定思痛。”
听完,顾承沉默半晌,他征战多年,什么样的厮杀没见过。但此时见墨羽这般神情,不禁猜想是什么样的东西,又是怎样的惨状能让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这么多年都放不下,只是提起便情不自禁潸然泪下。
身旁的墨羽长叹一声,抿了口茶继续道:“图纸还能是谁给的,自然是国师。可这其中缘故,我不知。你问此,我已知晓你有心想试试那物。”
被戳破心思后,顾承也只是浅浅弯唇。“我对这位国师了解不甚多,只能称得上敬重二字,再无其余。”
“只是,”顾承顿了顿,再次将目光落回桌上的图纸。
“墨叔您是明理人,如今戎族逐逐眈眈,又身负异样,不得不防。正如墨叔所说,两方交战,百姓受苦。若是寻常,我定会向圣上进谏,招遗民入我国,许他们一线生机。”
接下来的话顾承没有再说,因为偏偏这次来的是一个不知底细的戎族,能一举歼敌是再好不过,也不用再现劳民伤财之景。
“唉,我又何尝不知。那次交战之后,我便请旨离宫,搬到外头来住,昨日见太女时,也去瞧了瞧圣上。”墨羽闭上眼,叹道:“没想到他看起来比我还要老一些,面容憔悴,病骨支离。”
“太女虽是经国之才,但仍有些年轻。罢了罢了,主少国凝必然不是太上皇想见到的,我这身老骨头,就再尽最后一次力。剩下的,留给你们去思量吧。”墨羽苦笑道。
闻言,顾承起身走到对面,掀起衣摆直身跪下,抱拳道:“顾承在此谢过墨偃师。”
墨羽摆摆手,目光越过顾承,飘向营帐门口。凉风吹起帐门,外头练兵秣马的场景撞进他眼底,连同灼然日光一起,亮得他眼睛痛。
与此同时的晨间,上完朝的白水一脸疲惫,还好在凤临国这里平日无需跪拜,就连拜见帝后也只需拱手作揖行礼便可。
若是像电视剧里边天天跪来跪去,白水真要仰天长叹了。
刚回到大理寺,她屁股还没有把凳子坐热乎,寺丞便走了进来。
“大人,少卿在世时,因寺卿职位空缺,少卿也暂代其些许职务,便住在了寺内主院。如今已经全都收拾妥当,大人在偏院的东西是否需要派人过去拿。属下怕扰大人不快,特来询问。”女子轻声细语。
未居其位却越上居住,本是不妥。等到人都死了,才来通传,寺内势力的偏颇再明显不过。
“不用,住哪儿都一样。”白水口干舌燥,又有些困乏,懒得折腾,便摆手示意她退下。
她单手撑起头,余光瞥见右手边放了个小炉子。火光跳得雀跃,炉子上边的小瓷锅还不停冒出“咕咚咕咚”声。
寺丞作揖刚要退出,白水随口一问:“哪来的炉子?谁放的?”
说完,白水就发觉身边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果不其然,寺丞愣了愣,迟疑道:“应是三仵作,平日您的吃食与侍从都是他在代劳。大人见谅,寺内人手实在是不够,这才怠慢了大人,原是要多派些人协助大人的。”
是了,少了个总爱在眼前晃悠的三二一。白水闭上眼,用力拧了拧眉心,声音里边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无妨,我需要的话自会唤你们,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这些杂七杂八的礼节无关紧要。”
“是。”女子瞧见白水眼下的乌青,也没再提今早三二一端了个炉子进来后便没了人影的事情,只是轻声回应后便悄然退下。
“咕咚咕咚……”
随之而来的是熟悉又久违的气味,白水放下手,偏头看向小炉。这味道很常见,成分也不复杂。
生姜的气味随着热气冒出,更加浓烈。
许是天气渐冷,也许是那气味实在是让人感到暖意融融,白水起身打开小瓷锅,里面煨着姜枣枸杞汤。
暖黄的姜片被汤中气泡滚起,切片的红枣与枸杞在气泡边缘游来游去,看着自在的很。
这汤她见过,也喝过。也是入秋不久后,白水初入职场,有次加班到很晚,她那位中医药膳师朋友煮的这汤入了她肚子。那天因为前同事离职,一堆事情直接压给了新来的白水,做的速度太慢导致被主任劈头盖脸骂了很久,还要咬着牙加班。
那碗汤烫到了白水满腹的委屈,眼泪一滴一滴砸在碗里,白水永远记得那碗汤的温度与味道。
是身边人都事业有成,自己还在手忙脚乱的焦虑,是远在他乡,孤身一人的无助。
汤是甜的,也是咸的。
雾气滚滚而上,吹到白水眼前,模模糊糊的。她拿起放在桌上的小碗与勺子,盛了碗热汤,一口一口饮下,空落落的胃里总算有了些东西。
入口清甜中带着生姜的辛辣,白水身上的疲惫感随着雾气散了几分。她在这里吃的东西好像大多是三二一做的,这人确实不错。
姜枣枸杞汤暖身驱寒,很适合秋季滋补。也难得三二一心思这样细腻,不过确实有些可疑,若是谢澜之说得没错,那昨天还拿卷宗给她的人,今天怎么没冒头。
一碗汤喝完,白水掏出碎纸,轻轻叹了口气,打算试试能不能把卷宗修补修补。
这时,一声“白大人”将白水的目光抬起,只见门口站着位锦衣卫。
“进来说话。”白水边说着,边把碎纸拢好,以免有风再吹走它们。
不许动从腰间掏出一封信递给白水,“大人说,他弄坏了您的东西,这是赔礼。”
白水当面拆开信,里面只有一句话:泽雾姑娘与甄步准亡妻的容貌极为相似。
一语惊起千层浪。
泽雾与甄步准的亡妻相似……白水记得,那座金屋便是甄步准送的,难道是看到熟悉的亡妻面容,一掷千金博美人笑。
本来白水对这第三个案子的主角甄步准就有些怀疑,谢澜之递过来的这句话让她有了个方向。
去他的,卷宗的事可没完。
不许动给完信没着急离开,等白水重新折好信,他才抱拳开口:“大人,大哥虽行事不妥,但也是迫于无奈。麒麟殿酷刑诸多,能否请大人,”说到这儿,不许动的头埋得更低了,姿态也更为谦卑。
“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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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小标题已经不能很好的概括这个故事了。天冷,大家可以煮煮这个姜枣枸杞汤喝喝,舒舒服服过冬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