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还是女的好

　　沈清辞站在原地沉默良久，刚刚宋天和的话还在她的心里回荡，使得她的心跳好快，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她也知道，这公主一旦认定了什么，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的性子。更何况，皇帝既已应允，她一个臣子，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那边只有收拾一间房间出来给她住着了。

　　“臣这就让人收拾出一间上房……”她的话音刚落，就被宋天和清亮的声音截断。

　　“我要睡你的房间。”

　　沈清辞的睫毛颤了颤，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她的房间陈设简单，一张旧木床，一张书案，墙角立着剑架，处处透着清冷，哪里配得上金枝玉叶的公主？可对上宋天和不容置喙的语气，拒绝的话竟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只化作一个低低的字：“好。”

　　她转过头去，吩咐侍立在旁的下人，跟他们说道。“去把我房间收拾出来，换套新的被褥给公主。”

　　沈清辞以为宋天和是想睡在自己房间，然后自己另外睡其他房间就好，但是宋天和却不是这样想的。

　　“我说的是。”宋天和抬脚，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望着沈清辞，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说着：“我要睡，有你的房间。”

　　睡有她的房间？

　　空气骤然凝固。

　　沈清辞僵在原地，后背像是被无形的线绷紧，连指尖都泛起了凉意。她能感觉到周围下人的目光都凝固在自己身上，带着惊讶与探究。那句话像颗石子，在她早已波澜不惊的心湖里炸开，荡开一圈又一圈滚烫的涟漪。宋天和竟想住进自己的房间，与自己同处一室？

　　沈清辞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她还没想好，突然一个声音在一旁响起。

　　“哎哟，这可不行。”一个戏谑的声音突然从廊下传来，凌霜不知何时倚在朱红廊柱旁，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笑得眉眼弯弯。“清辞的房间里，早就有我了呀。”

　　沈清辞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猛地回头，刚刚沉静平淡的脸上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下意识的说道：“凌霜，莫要胡说。”

　　“哟，急了？”凌霜微微挑眉看她，慢悠悠地走近，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圈，轻飘飘的说道：“我不过是说常去你房里蹭茶喝，你紧张什么？”

　　沈清辞这才察觉自己反应过甚，耳根微微发烫，索性别过脸去，假装整理袖口，心里却有些手足无措。她方才那瞬间的着急，究竟是怕宋天和误会，还是怕凌霜戳破那点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心思？

　　宋天和却像是没听见凌霜的玩笑，只是定定地看着沈清辞的侧脸，眼底带着期盼。她知道沈清辞的性子，看似冷淡疏离，其实刚刚那一句话就已经出卖了她的所有。她明明是在意自己的。

　　宋天和默默的收回目光，这时候竟然莫名的就想笑，因为她厉害的师父，现在居然也会因为这种情感小事露破绽。

　　凌霜看着宋天和，走到她旁边。然后随口问了一句：“听说你前阵子在宫里挨了板子？怎么样了？好了？”

　　沈清辞听到凌霜问这个问题，下意识看了一眼宋天和，她其实也想问她的伤势也想关心宋天和的。

　　宋天和没有看凌霜，却是看着沈清辞说的话。“我的伤已经无碍了。”

　　凌霜也没管宋天和看没看她。

　　她目光扫过宋天和身后的侍女与侍卫，他们正抬着几个描金漆箱，显然是公主的行囊。“看来公主是打算长住？行了，既然清辞答应和她睡一间房，那我带你去清辞的房间看看，不过我告诉你，清辞的房间保准比宫里的偏殿还素净。”

　　凌霜说着，冲侍卫扬了扬下巴：“拿着东西，跟上吧。”

　　宋天和却没动，只是望着沈清辞一眼，脚步像是生了根。沈清辞虽然答应了，但是她这个时候还不确定沈清辞是否真的愿意。还是说嘴上答应而已。凌霜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暗叹这两人真是能急死人。一个明明心动却装得像疏离的感情，一个明明可以霸道占有却偏要等一句心甘情愿。
　　但是归根结底，她们都是在为对方着想，担心自己的举动会带来伤害。

　　凌霜知道这事里面的慌乱与无奈，索性拉着宋天和走了。

　　她们的脚步声渐远，沈清辞立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回廊，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像是空落落的。她其实明白，自己从未想过拒绝。从宋天和说要住进来的那一刻起，心底就有个声音在雀跃，只是理智拼命地压制着她，她们身份悬殊，前路难测，这样亲近，究竟是福是祸？

　　她想起宋天和方才的那些话和语气，虽然她看不清宋天和的表情，但是他能想象的到她的认真。又想起自己这双半瞎的眼睛，想起身上尚未痊愈的旧伤，想起那些虎视眈眈的政敌。
　　她配得上这样热烈的喜欢吗？

　　风穿过庭院，吹得菊花簌簌作响，像是在催促着什么。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终究还是抬步，朝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

　　那边，凌霜已带着宋天和到了沈清辞房门前。朱漆木门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是沈清辞亲笔写的“静室”二字，笔锋刚劲，却透着几分孤冷。

　　“不进去？”凌霜挑眉。

　　宋天和咬着唇，指尖轻轻摩挲着门环。她能仗着公主身份硬闯，能逼着沈清辞点头，可她想要的不是这样。她想要沈清辞亲手推开这扇门，想要她眼底那抹深藏的情意，能真正落在自己身上。

　　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定定的站着，她在赌沈清辞回过来，她会来推开这扇门，让她进去。

　　凌霜看着她倔强的侧脸，不知道说她什么好，这明明就到门口了，难道还想反悔不进去了？

　　“你们两个啊，真是难。”凌霜叹了口气，有些无能为力。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说道：“对了，你那个贴身侍女青禾，现在还在云栖寺呆着呢。我明天就离开了，要不要我经过的时候让人给你送回来。”

　　宋天和一怔，还真把青禾的事抛在了脑后。偶尔也会想起她，但是手头上的事情真的是太忙了。
　　“若是方便，就麻烦你了。”

　　“小事一桩。”凌霜摆了摆手，随后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走来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笑，然后说道：“行了，我要出去逛逛了，我这第一次来京城，逛了好些日子，这京城真是大，我居然还没逛完。”

　　她说着，脚步轻快地离去，只留宋天和一人和那些侍卫侍女在门口。

　　沈清辞的脚步顿了顿，抬头便望见宋天和站在房门前，背影纤细却挺拔，夕阳的金辉落在她发间，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让她忍不住想起她们练剑时候的模样，还有她们彼此之间那种让人心动的瞬间。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重叠，那些深埋的记忆破土而出，带着青涩的暖意。

　　沈清辞慢慢走近，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宋天和听到动静，却没有回头，只是背脊挺得更直了些。

　　沈清辞越靠越近，停在宋天和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沈清辞望着她的发顶，那上面还别着支珍珠簪，很适合她。沈清辞沉默了片刻，终是抬起手，轻轻推开了那扇木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声响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进去吧。”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足够让宋天和听见。

　　宋天和猛地转过身，眼底瞬间亮起了光，她就知道沈清辞一定会这样做。她望着沈清辞，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没有做多余的事，也不说多余的话。

　　“好。”
　　宋天和抬脚跨进门槛，沈清辞下意识地侧身让她，宋天和回头，正好对上沈清辞望过来的目光，这一次，沈清辞没有躲闪，静静看着她模糊的身影。

　　房间里的陈设果然如凌霜所说，简单得近乎素净。书案上堆着几本旧书，砚台里还留着半池墨，墙角的剑架上，那柄陪伴沈清辞多年的剑正泛着冷光。一切都带着沈清辞独有的气息，清冽、沉静，却又让宋天和觉得无比安心。

　　“我睡哪张床？”宋天和明知故问，房间里明明只有一张旧木床。

　　沈清辞抿唇看她，指了指床榻，轻声说道：“就这一张。”

　　“那你呢？”

　　“我……”
　　沈清辞语塞，她本想在书案旁凑合一晚，可被宋天和这么直白地问出来，竟有些说不出口。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空余位置，如果现在把这一张床往右边挪一点，还可以再放一个床。
　　她抬眸。“我一会儿让人再搬来一张床。”

　　“那我就睡师父的这张床了。”
　　宋天和却忽然走上前，轻轻握住沈清辞的手。她的指尖温暖，带着常年养尊处优的细腻，包裹住沈清辞微凉的指节。

　　沈清辞呼吸有些慌乱，被握着的手僵住了。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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