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有雾

　　上映在即，本来要宣传的剧又免费拿了一波热度，加上苍芸也觉得梁裔三部剧一起上，观众会审美疲劳，所以当许雾来找她，欠下一个人情，芸阁乐见其成。终于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赵先良在银行、股东和百达的共同施压之下，利用旗下十一名艺人和三十位练习生的合约来抵百达的债。梁裔的剧由于没播，近期也可能上播无望，热度没上去，还算不上顶流艺人，此次，他也在打包之列。
　　康平在会议室门口搓着手，他紧张，全身都是汗，手上的汗多得拉门把手都滑。他鼓励自己，里面都是自己的艺人，自己是老板，要镇定。
　　康平的秘书偷着笑，看着老板在门口打转，手在裤腿上都摸出水印了：“老板，您还要再上一次厕所吗？”
　　“不去了不去了，我都上三次了。”康平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去开门。
　　会议室里，一溜的艺人坐在那里。虽然平时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但像今天这样排排坐的机会并不多，可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情聊天，他们都是被打包卖掉的。
　　常月也在其中，百达提出，艺人要过来了，那经纪人也要跟过来，而且不少艺人也希望自己的经纪人不要换，所以常月和其他四位经纪人在经过双向选择后，来到了新东家。
　　常月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但她就是因为梁裔跟过来的，梁裔是她手上最有发展前途的艺人。《墨花》她一直跟在现场，人家什么制作，什么班底她清楚，只要剧播，梁裔的事业一定会再上一个台阶，欢娱要不是被逼得急了，要是能等到剧上映，可能一个梁裔就足够抵债的，可能还能富余。
　　梁裔的心情就不好了，自己是被打包卖掉的，说白了，就是价值不够，再一次被放弃了，也许是自己无能吧。新的公司，新的安排，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不同于刚入行时候的懵懂无知，什么事情都无所谓，听安排就行，现在的他，有经验了，也有想法了，有想接的工作，也有不想接的工作。本来是欢娱，自己多少有些选择权了，加上常月，他也开始能挑工作，但现在一遭，好像万事回到了起点。
　　梁裔自顾想着，康平进来了都没有发现。被常月拉了拉，才发现新老板来了。
　　不同于两年前的康平，现在的康总看起来不再点头哈腰的，头发梳的精光，没人看得出他戴了假发片。康平也在观察梁裔，说起来，这算是他第一次正式的和梁裔见面。他真的很好奇这个能在无意中搅起这场风浪的男人，原来许雾找他的时候，他以为许雾就是一个有钱的富婆，看中了一个小鲜肉，想花钱买人开心。接触了才发现，许雾不只是一个有钱没脑子的人，那么她看中的人，该是什么样的呢。
　　虽然此前康平已经全方位了解过这个男人，但面对面站着，他还是想多看几眼，但眼前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温温吞吞的，眼中无光，他看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闪光点来，值得许雾花这么大心思来做这事，还不许当事人知道。
　　“康总，我们家梁裔是有什么问题吗？”康平在桌子那头看梁裔看太久了，梁裔心不在焉没发现，常月作为经纪人还是有眼力劲的。
　　“没有没有，我就是没想到梁裔也在这里，最近几部剧很不错啊，听说新戏也要上了，工作很辛苦吧，看着精神也不太好。”康平口是心非，给自己找说辞。
　　“对啊，我们家梁裔最近通告太多了，戏一部接着一部上，赶场赶得人都累病了，这不，这两天还病着，精神头是不大好，康总可得心疼心疼我们家卷卷，别安排太多的工作啊。”常月一口一个我们家梁裔，还大吐苦水。
　　康平明白，常月是看中梁裔跟过来的，她就指着梁裔，不想自己手上的权力被分散，又怕梁裔过来了待遇不好。
　　“今天呢，我就是来和大家见个面，认识一下，以后啊，就是一家人了，我们不说两家话，各位过来有什么不适应的，直接和我说，待遇方面呢，也不用担心，肯定比你们之前的要好，哪有跳糟还不涨工资的，那不是白跳了嘛。”康平废话了快一个小时，从自己出道的无奈到创业的艰辛，一路讲到今天，都可以出本传记了，直到许雾的电话打过来，才被打断，“那个，我还要去看一下练习生们，那今天就先这样了，遇待合同呢，我们管理部会和你们谈的，大家放心，决不让大家吃亏，有什么不满意的，也可以直接来找我，不会客气，都是一家人，我先走了。”
　　康平出了门，一路小跑出办公室：“许总，您找我？”
　　会议室里有监控，许雾看得见里面的情况，也乐意多看几眼梁裔，但康平的废话实在太多了，梁裔这段时间的状态也一直不太好，怕他累着。
　　“你是改行做演说家了，一个小时，就你一个人说，还不带喝水的。”许雾从他那一个小时里，就没听到重点。
　　“一时兴奋，一时兴奋。”康平被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话多了，但人生就没这么扬眉吐气过。
　　“那计划呢？”许雾懒得和他计较。
　　“什么计划？”康平一脸懵，梁裔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说好了啊，还有什么计划？
　　“除了他，你还有十个艺人一起过的。”其他十个人算是计划中连带过的，但人既然过来了，也不用就这么放着，人家也是要工作的。
　　“这个，没想好。”康平是真的没想好，他之前的小摊子哪里有过这么庞大的队伍。
　　艺人不红有时候真的是有原因的，经纪公司不行有时候也是有原因，肉送到面前了，不知道怎么吃，许雾觉得康平早晚要败回去：“我这边有一份计划书，是人员大概的分配方案，你再根据实际调整一下，刚刚都说了是一家人，那就不要让家里人吃不上饭。”
　　“许总，那个……要不然，我给你当副总，你当老大？”康平大概地看一遍计划书，觉得，自己还是抱大腿来得实际，权力虽然会被分散，但跟着大腿有肉吃啊，关键是收入能增加。
　　“你要是不会做，自己找专业的经纪团队，要么挖人过来，你现在可是红人，挖人可比以前容易的多。”许雾不想掺合这个她不熟悉的领域，虽然陆商的劝过她，她在这个圈子里有点自己的人脉，以后梁裔有什么事情多少还能帮上忙，但她觉得既然自己和梁裔没有关系了，就不应该干涉他的生活。
　　“你现在做的事情不就是在干涉他的人生吗？”陆商一语中的。
　　“以后不会了。”
　　陆商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个人分手大家还是在一次群调侃中，被许雾通知的，许雾说完后，梁裔默默退群了，群里一片寂静，除了莱恩这个只有智商没有情商的说了一句：“你们果然不合适，我的结论是对的。”
　　许雾如果是群主，真有把人扔出群的冲动。
　　许雾通过镜头，可以看到所有人都离开会议室了，各自会有工作人员找他们商议新的合同。梁裔的合同进展比较慢，常月虽然一直在尝试沟通，但许雾有意压着，她希望能把时间拖到新剧上映，这样梁裔那边可以有更多的主动权，这样他们放起水来也不会太显眼。
　　常月急啊，眼见着公司其他艺人的合同都定下来了，自己这边因为梁裔自己提出的一些要求，导致进展缓慢。
　　“卷卷，你提的要求可能超过了康平的预期啊。”梁裔进新公司已经一个多月了，但因为合同没有谈下来，一直没有新工作，都是在完成之前合同的工作，眼看着热度下来了，别的同事都开始或多或少开始工作了，常月急啊。
　　“不用急，常姐，我之前工作有些多，刚好可以休息一下，现在刚好是一个机会，我想要争取的更多，而且我想等新剧上，如果反响好，我们会有更多的主动权。”今年已经是梁裔进圈的第五年，马上进入六年了，余下的合同还有三年的时间，按原来合同，梁裔的分成较之前会上升，而梁裔本人也适应了这个圈子，不再是一个什么都可以的小新人，他会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他本人也想有更多的自主权，而不是被人牵着走，比如这次，在完全没有反抗余地下被迫走人。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新剧要是扑了，那你就掉下来了，现在观众很健忘的，三个月不出现，大家就不记得你是谁了。”常月的想法偏保守，趁着梁裔热度还在，先把合约签了，等新剧爆了，可以再谈啊。
　　“没事，如果扑了，不过是回到以前，但我觉得我很努力了，我应该有这个机会。”在没有许雾那个高智商碾压的情况下，梁裔也算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看得清时局，理得明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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