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太子的病弱装乖假指南

作者:木小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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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5 章


      人群骚动。
      无他,只因眼前打马而来的墨袍少年实在太过惹眼。日光下银白色的发带翻滚在摇动的长发间,细长清亮的眼眸恍若雪后暖阳融化的冰珠。
      亮晶晶的,能把人看进心底似的。
      直到了晏温面前,傅怀瑾勒马而停,那根银白色发带随风垂落在肩头,他望向太子:“臣代以王君之命,来为殿下送行。”
      晏温仰面看他,逆光下,唯有自己可以切实看清眼前人眉眼间浓的将将溢出的情意。
      这人是谁?看这一身锦衣缎袍,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这人你都不认识?!前月迎冀质子入城时,那排场,啧啧啧,瞧着到是比今日太子殿下的都大。
      百姓议论声不大,但足够周围人听个大概。众人听之,纷纷转了视线,再不去评那太子的不是,反而转论起了那位质子的来历。

      “你故意的?”晏温沉声问。
      傅怀瑾只笑不答,他瞥了眼小太子身后华盛之至的马车,扬手招来身侧护卫,侧声吩咐几句后,高声道:“殿下稍等,这辆宫车本是半月后君主大婚所乘,不便赶路。也不知是谁出了纰漏竟要此用于应州路程,臣这就为您换一队车马,耽搁了时辰,还望殿下恕罪。”
      “......”这招好阴。
      但不出所料,这番话引得道旁人群又一阵喧嚷不绝。

      待一炷香时辰过,车马启程。
      晏温坐在马车内,隔着一层幔帐看向外头重重人影,像是知晓这些都是傅怀瑾的人,内心的不安和疲累都消减不少。随后不出片刻,几声马蹄靠近,紧接着车窗被人敲响。
      晏温顿了顿,猛地掀起帐帘,映入眼前的便是傅怀瑾温和的笑意。
      他见自己看过来,将手里的食盒递上:“临近正午,出城后还需半日才能停歇,殿下身弱,先吃些东西垫垫罢。”
      晏温被着笑容晃花了眼。
      他感到胸腔内强烈的跳动,随着两侧街道上阳光洒落的光晕一同,穿梭在层叠无错的枯枝中。
      一格一格的跳跃。
      最终长出新芽,那是他埋藏在肉.体深处最柔软的一颗种子。它只盛放在春天。只盛放在阳光明媚处,且是只属于它的阳光。
      这样想着,晏温久久没有动作,还是一旁闲君得了眼力,接过了傅怀瑾手中重量不轻的食盒:“那便谢过质子殿下。”
      傅怀瑾闻言,轻笑出声,目光却一眨不眨的看向晏温。浅淡沉香沁入鼻息,这种气味混淆着白雪凉气,与寻常相比更加令人感到依赖。
      晏温不由靠近几寸,说:“谢谢。”
      “殿下喜欢就好。”这样说着,傅怀瑾驾马不缓不慢的行在车驾一侧,正好是晏温掀帘就能看见的地方。
      闲君看得牙酸,“小殿下晨时便未曾进食,眼下有质子守着,多少吃点。”
      “......好。”
      晏温不舍放下帘帐,眼见闲君手脚麻利的打开食盒,却在看清菜色的下一瞬登时愣住。
      ——这些全是自己爱吃的。
      不仅如此,其中还放着满满一碟洗净的樱桃果子。
      晏温鼻尖一酸,下意识看向窗外人影。
      即使隔着幔帐,可晏温觉得,他似乎能看清傅怀瑾眼中浓烈的欢喜。这对于他来说并不难,因为那人望向自己时,总是这个眼神。
      晏温憋着心气捏了一颗樱桃入口,如往常一样,甜水在齿间迸开,带着轻微的酸涩。他闭了闭眼,只想,今日的果子太酸了。
      “小殿下......”闲君盯着他,欲言又止。
      晏温长呼一口气,努力平静笑说:“怎么了?”
      怎么了。
      闲君盯着小殿下那颗掉到嘴角的泪珠,轻轻摇头。良久,他问:“殿下......是舍不得质子吗?”
      “舍不得,”晏温默了默,问:“是什么意思?”
      他无从体会自己的情感,只知道嘴里咬的果子比往日的要酸上许多,就像十几年前那叶小舟上送来的饭食一样,难以入口。
      这话到是问住了闲君,其实他也不懂,毕竟自打出生后他就一直辗转在混乱腥臭的奴隶卖市里,直到某一日机缘巧合下,被燕宫来的老人买下带进了宫。
      “我也不懂,”闲君思量再三,小声说:“大概就像殿下喜欢吃这樱桃,但时令一过,果子青涩难熟,就只能眼巴巴的等着,可望而不可即?”
      闻言,晏温瞧着指尖滑落的樱桃水珠:“可望而不可即,吗?”他抬眸,恰巧这时,冷风掀起窗外帐帘,少年人明媚肆意的身形就这般跌跌撞撞扑进了视线里。

      可望而不可即吗?

      这样想着,晏温冲这道光伸出手。
      下一个瞬间,迎着斑驳树影和寒光萌动,傅怀瑾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背。滚烫的温度几乎让晏温下意识想要抽离,可不等他挣动,就又被握的更紧。
      “怎么哭了。”
      长袖掩盖下,如禁.忌爱.恋般荒唐,傅怀瑾摩挲着小太子微凉的指尖,问:“殿下是舍不得吗?”
      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成想晏温应了声:“是,舍不得。”
      傅怀瑾闻之轻滞,他望向晏温雾蒙蒙的双眸,喉结一滚,突觉口渴般狠狠用舌.尖碾过贝齿。他忽的凑近了些,俯身低声问道:“殿下是在舍不得什么?”
      “你,”晏温仰头看他,压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眼神亮的犹如灿灿星辰。他说,“傅怀瑾,我舍不得你。”
      傅怀瑾没有回答,只是瞳眸中翻滚的暗色犹如惊涛骇浪。
      接着,冷风呼啸,马车浩浩荡荡离开燕都,等行过十几里后,太子所坐的马车上一道黑影猝然闪过。
      跟在护卫队后面的宫侍们瞧得心惊,揉了揉眼,随手抓过一人问:“方才你可有看见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侍卫抬眼望天,面色不改:“并无。”
      “难不成是我眼花了?”
      侍卫认真点头:“是,要不然王君也不会派质子殿下随行来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危。”
      宫侍:“......”

      敢情你是在说绕口令吗?

      而另一边的晏温在此时几乎要被亲的喘.不过气。
      “傅怀瑾......”晏温腿脚发软,整个人倒在浸满沉香的怀里,抬手想要推开身前人:“等...等等......”
      顾虑着小殿下.身弱,傅怀瑾顺从后撤,只是对这人实在喜欢,他鼻尖抵在晏温发红的眼尾,亲昵的蹭着潮湿泪痕。
      “想说什么?”
      晏温靠在他的肩头,指尖虚虚抓着手下墨袍,拧起几道褶。他急促的缓了几口气,才堪堪开口:“我......不会说什么讨人欢喜的话,所以傅怀瑾......”
      “嗯。”
      “你能不能也舍不得我。”天知道为了说出这句话,晏温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他忐忑不安的伏在傅怀瑾怀里,听着耳畔寂静枯林中唯一的声音——他的心跳。
      咚、咚、咚。
      震的耳膜生疼。
      晏温捏了捏耳朵,像是等了许久还没等到身前人开口,有些急了,开始口不择言道:“我不像那樱桃果子一样有时令,只要你念着我,我就会给你写信。”
      傅怀瑾听得发蒙:“樱桃果子?”
      “难道不是吗?”晏温说:“这种感觉就像是等待樱桃果子成熟一样,时令不到,就只能瞪着眼望着。不过,你若念得紧,什么都不用做,果子便会自己掉下来的。”
      说着,晏温红了耳尖。
      他从没有向旁人这样表达过心意,或许是往日的经历使他恐惧一切开始所带来的后果,无论好坏。只要是起了头,他便开始无端设想,设想这场心意吐露后的最坏的结果。
      大抵是无法怀着这副惊恐等待,索性也就不要开始。
      而此刻,晏温觉得自己的心跳快的将要缺氧,关乎于大脑内挣扎的颤鸣无一不在批判他的鲁莽。
      “傅......傅怀瑾,你为什么不说话?”
      眼看着刚伸出触角的蜗牛又要缩回硬壳,傅怀瑾再一次抱紧了他,呼吸埋在肩窝,感受着小太子僵硬无措的心意,轻叹一口气,说:“殿下,这话本应我来说。”
      晏温一动不动:“什么......”
      “我想说,‘待殿下到了道庭,能不能写信给我?’”
      晏温的思想跟着这句话走:“为什么?”
      “因为我舍不得你,”傅怀瑾吻上发烫耳尖,说:“比你舍不得我还要舍不得。”

      彼时,晏温灵魂剧动。
      他那摇摆在惊恐长河中的心意,在此刻终于上了岸。

      申时末,日落西山。
      在距离燕都几十里外的分岔路口,二人分别。
      等到少年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雪地尽头,晏温才收回眼神,转到不远处坐在另一驾车马里的夏乘歌身上。
      “夏义安顿好了吗?”
      长珏行在道旁,闻之,低声道:“回殿下,给了一笔银钱,现已经送遣还乡了。”
      或许是他的错觉。晏温盯着夏乘歌,只觉得在这凛冬寒地里,他瞪向天边地平线上的最后一缕霞光,像只被遗弃在北方的候鸟。
      苦苦等候着迎春时节。
      等候着第一朵花开。
      “送些吃食过去。”晏温回身放下帐帘。
      长珏颔首:“是。”

      应州灾祸刻不容缓,晏温不敢耽搁,随着队伍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在第五日天光大亮时到达了应州地界。
      身体实在受不了。
      晏温面白如纸,眼下虽到了地方,但心尖还是提着一口气。就这样挺了半日,到底坚持不住,闲君这边才合上食盖,等转身一瞧,却发现太子殿下正倚靠在车内一角,眉头紧锁着,伸手碰了碰,烧的滚烫。
      这可把闲君吓得半死,他仓皇找到长珏,手指哆嗦着指向殿下车驾,支吾半天只剩落泪,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好在长珏足够冷静。
      他寻来随行医师为其诊断,得到的结果却是殿下疲累过度,身体再支撑不住余下的车程,必须找一地安养着,直到高烧退热。
      对于这番结论,晏温果断拒绝。即便这时他的神智已然烧得昏沉。
      “道庭的灾祸拖不得,怎可为一时病况耽误救灾时机。”
      闲君伏在旁边抹泪:“殿下也该考虑自己。”
      晏温虚弱笑了笑,尽力安抚他,说:“我现在精神还好,没有医师说的那般严重。”
      长珏抱臂杵在一侧,瞧着小太子酡红的双颊,眉头拧得极深。
      “吩咐下去,今夜继续赶路,如此车程两日便可达到。”
      闲君不应,只哭。无法,晏温望向长珏。
      长珏默了默,说:“太子殿下应该不想让七殿下知晓此事罢。”
      “......”

      最终,晏温实在没拗过身边侍候的两人,在一处村驿前停下车程。
      大概是受了雪灾影响,村驿里只寥寥几人。长珏敲门,接待的是一年过半百的老妇。她睁着浑浊的眼球看向面前衣着不凡的外乡客,小心翼翼裹紧了身上破旧的麻布衫,目光在他身后十几人上转了几圈后。
      “进来吧。”
      屋内昏黑,房梁蛛网密结。
      老妇举着一盏油灯,“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劳烦给一间上等的住房。”
      闻言,老妇犹豫片刻,枯槁的瘦骨被冷风打得颤颤:“这儿没有什么上等下等,只有几间还没被雪埋的陋室,若客官嫌弃,再往前走段路程便是道庭,那儿至少比这处要安生些。”
      长珏念及太子病情,“不必,能住就行。”
      黄烛下,老妇凌乱的白发打结枯燥,驿站里的木窗像是经过了几轮的缝缝钉钉,破损的裂痕吱呀晃悠着,随她翘起的叉发一起,隐约可见凸起的骨头。
      瘦得骇人。
      老妇把长珏递来的一袋铜钱推过去。
      长珏疑惑瞧她。
      “客官有吃的吗?”
      老妇搓了搓手背,脸色惨白:“可否用些米面置换......我孙儿几日未曾进食,快要饿死了......”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这里的环境实在不算太好。也可以说,算的上极差。
      几块木板拼成的房间四处钻着寒风,长珏寻了些干燥木头敲敲打打,好一阵才堪堪隔出一间养病的内室。
      炭火燃起,室内温度逐渐升高。
      不多时,药香四溢,小太子终于得了处静谧地儿假寐,此刻连头昏脑热的症状消退不少。只是,晏温才喝药躺下,外间死寂就被一声凄厉的哭喊撕裂。
      露出了里面血肉模糊的狰狞。

      晏温瞬间惊醒。

      他看向跌跌撞撞闯进室内的闲君,问:“发生什么事了?”
      闲君张了张嘴,泄出几声恐惧的泣音。他惊恐的瞪圆眼,视线迟迟不聚焦。
      “殿......殿下,那老妇,那老妇的孙儿......被人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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