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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和女孩们的谈话
十二月的霍格沃茨迎来了一年中最糟糕的天气，每天都是雨夹雪或狂风大作。窗户上永远结着厚厚的一层霜雾，冬季斗篷也无法抵御失去阳光带来的刺骨寒冷。
每到这种天气肆虐的日子，我就会庆幸自己没有选修神奇动物保护课。他们要早起穿过城堡狭长的门廊、走到外面狂风大作的绿地上去、一直到禁林边缘，再用两个小时照料“炸尾螺”（据说那是一种还未登记在册的杂交品种神奇动物），最后在狼狈中返回门厅里，接受众人的洗礼。
这就是新的一周里发生的事情。
星期三上午的麻瓜研究课开始之前，赫敏落座在我身旁，然后忍不住苦笑一声，悄悄向我抱怨道：“海格的炸尾螺变得越来越危险了。更危险的是他一点儿也不了解它们的习性——我们花了一个上午尝试让它们冬眠，最后发现它们精神头非常足，且讨厌冬眠。所有人都被无差别地攻击了。”
“原来这就是昨天中午你们都带着烧焦的袍子走进礼堂的理由，”我充满同情地说，“我还以为是魔咒事故呢。”
赫敏从喉咙里发出深切的叹息。随即她的鼻子狠狠地皱了起来，语气变得更为担忧：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玛丽。后来，丽塔·斯基特突然出现了。你知道……她显然是想对海格不利。我们都很担心海格说错话，但他最终还是约了和斯基特星期五的访谈。”
提起那个无良记者，我也皱起了鼻子：“她不是被禁止出现在霍格沃茨了吗？她是怎么进来的？”
“不知道。”布巴吉教授正走进教室，赫敏没精打采地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也许霍格沃茨的屏障根本就没有屏蔽和过滤特定巫师的功能。”
说完这句话，她略带困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今天这么多人？”
我摇摇头告诉她这并不是错觉，讲台上的布巴吉教授也正带着相同的困惑扫视着教室里的情况。往常，四年级的麻瓜研究课上只有十个人左右。而今天多出了大概一半的人，我在其中看见了熟悉的面孔，来自不同的几个学院。
尽管旁听人数增加的原因不明，布巴吉教授显然非常高兴。我也为她感到高兴——她是个好老师，不仅教授知识，自己也在不断学习。她一直希望能让更多人意识到麻瓜已经在很多方面走在了巫师的前头。
旁边有人搭话道：“嘿，杨。你也选修了这门课？”
“噢，是啊，我一直对麻瓜研究感兴趣。”我随口说，余光瞥见他的书包里装着新一期的《巫师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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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娱乐版块的文章能够掀起的波澜有多大？
一篇以入门变形术为切入话题的研究性文章，出现在了娱乐版块，附上看起来像是营销把戏的标题，能够掀起的波澜有多大？
杂志和报刊是霍格沃茨学生们获取外界信息的唯一来源，这也意味着每一期的《巫师周刊》的每一页都会得到足够的注意力。但我们不能指望奇迹发生，“某人写了一篇文章然后一觉起来全世界都在讨论它”这种事对于一个四年级学生来说属于不切实际的幻想。
然而，这个最最微不足道的成功所带来的效果仍然十分喜人。它悄无声息，就像一颗鹅卵石没入水中激起的细小涟漪。
只是麻瓜研究课堂上多出来了三五个人，他们听了两节课之后就会丧失深入探寻的兴趣。只是在变形术课堂的练习时间，有人会提起曾经在哪里看见过有关变形术施展的理论探讨。只是在拉文克劳休息室的闲聊中，有人提起《巫师周刊》近来刊登的某些离谱观点似乎也有理有据……
每当注意到这些细节，我总感到隐秘的成就感在心中激荡。穆迪说的这一点是对的：文字的力量有时是巨大的。这份力量不一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多少也能给读者的心里种下一份探究的种子。
冬季学期只剩下了最后三周，我却饱受鼓舞、干劲十足，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下一篇文章的初稿。在动笔之前我从未想过将自己的观点清晰地传递给他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但现在回看上一篇文章，我不得不承认那时自己的文笔十分稚嫩。
可是，就像我之前说的，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学期。
在第一个项目结束后，仅仅过了一周，小天狼星在暑假时埋下的伏笔被彻底揭开了——
——“圣诞舞会是三强争霸赛历来的传统，也是学生们和来自外国的客人相互交流的大好机会。”
周四下午的魔咒课结束后，弗立维教授站在讲台上对全班这样宣布：“本次圣诞舞会只对四年级以上的学生开放，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邀请低年级的同学。”
在我旁边，帕德玛和夏洛蒂耳语了几句，两个人都咯咯地笑了。人群开始躁动、窃窃私语。
“淡定点儿，孩子们，”弗立维教授站在讲台高处，乐呵呵地俯视着我们，“要穿上正式的礼服长袍——你们现在开始准备也来得及——舞会将于圣诞节晚上八点在礼堂正式开始，持续到午夜十二点。我相信你们都会展示出属于拉文克劳的优雅和风度……”
课后，所有人都非常兴奋。窗外仍然下着雨夹雪，但整个城堡内部（甚至外部）的空气都被点燃了。
一瞬间，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在讨论衣着打扮和想邀请的那个人。弥漫在年轻的巫师们之间的不再是纯粹对冒险的好奇，而变成了粉红色的、暧昧的隐秘心事。
四年级以上的学生之中，表现最淡定的反而是那些板上钉钉的情侣。基本上在宣布通知的那一刻，黛拉和泰瑞就已经决定了要做彼此的舞伴。因为任何人都想不出除此之外的另一种选择。自从他们闹了矛盾又和好之后，他们的感情变得更加紧密和深厚了。
非常奇怪的是，我开始比之前更加频繁地、充满尴尬地意识到“他们是情侣”这个事实。
就在去年，他们刚刚开始单独出去玩的时候，我对此非常淡定，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自然。可是，当我自己有了切身体会之后（尽管那并没有改变任何实质的关系），一切都变了。
我还忍不住开始重新思考过去我们三个一起相处的场景。没准儿之前，他们也总是用充满爱意的目光注视彼此，只是那时我察觉不到。但现在，我好像多出一种额外的感官，每当不可言说的气氛笼罩他们两个人、每当他俩的视线交缠在一起，我就内心油然而生一股消失在原地的冲动。
这很微妙。我不再对恋爱议题一无所知了，可事实上我又确实一知半解。如果非要自我剖析的话，我也许很大程度上是在心安理得地回避，回避主动融入进目前无处不在的罗曼蒂克氛围。
而这种心理直接导致了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就像误入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麻瓜一样手足无措。如果早四个月，小天狼星能够稍微善良地透露一下实情的话，我想我会从容得多。
但事实就是：圣诞舞会的通知来得太突然了。
我猜教授们特地选在周四公布这件事，就是为了用周五的课程来缓冲大家的激动。然后紧接着，我们有了一整个无拘无束的周末用来释放内心的激动。
教授们显然高估了四年级学生的理智程度，也低估了舞会对于青少年的意义。仅仅一天的课程并不能阻挡任何人的热情。星期六早上，在早饭桌旁，我连续拒绝了大概五个不同的男生，其中包括死性不改的盖里·霍拉克，还有人很好的霍普金斯。
突然之间，全世界的男孩都变得过分热情和礼貌，我头一次如此身临其境地发现有那么多人对我印象不错，并且还很勇敢。
吃过早饭之后，我本来想躲去图书馆，结果差点忘了那里简直是重灾区：没有人胆敢走进去，因为魁地奇球星威克多尔·克鲁姆和他锲而不舍的粉丝团已经霸占了所有的位子。
“我只是想进去借两本有关‘神秘的尖啸’的书！”
赫敏崩溃地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但我一走进去，突然间就被虎视眈眈的粉丝们包围了！梅林啊，她们什么时候能够明白，不是所有人走进图书馆都是为了邀请一个莫名其妙的魁地奇球手做舞伴！”
我们——我、赫敏和金妮——正肩并肩地坐在黑湖边，紧裹着袍子。
冷风萧瑟，但好在没有下雨。现在是星期日下午，只有微弱的阳光洒在湖边草坪上，十几码之外是海格的小屋，木屋旁边的院子里睡着那些危险至极的炸尾螺。
简单来说，这里没有别人。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这儿。上次的庆功宴让我们三个人之间确立了某种团体的友谊——赫敏开始将我和金妮凑在一块儿了。而且这样做的效果不错。
我安慰地拍了拍赫敏的脑袋，乐不可支地说：“嘿，你知道吗，我觉得也许咱们俩可以一起去舞会。没有人规定必须要一男一女结伴，是不是？”
她支起身子仔细端详了一下我的脸。我故意模仿霍拉克的神态，露出那种“我知道我很帅”的表情。旁边的金妮倒吸一口冷气。
赫敏大笑着，在我下巴上落下一个吻：“我当然愿意，亲爱的。但是我觉得有人会为此难过，比如某个不再那么讨人厌的混球。”
在金妮大声的“什么，谁”的追问中，我震惊地同赫敏对视了两秒。她棕褐色的眼睛里闪着洞察一切的智慧光芒。
半晌，我直接跳过了挣扎的部分，虚弱地承认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昨天，当你们两个像普通朋友一样打招呼但他还是洋洋得意的时候。”
“天啊，赫敏，”我懊恼地说，“你的观察力真可怕。”
“抱歉，但早在六月份我就看出来了苗头。”她狡黠地说：“所以，你会和他一起去舞会吗？”
“你们到底在说谁？”金妮执着地问。赫敏摇了摇头，耐心地对她解释：“如果玛丽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会的。这是她的隐私。”
我则回答道：“嗯……不会。因为我实际上拒绝了他。”
赫敏的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像是在说“你们的表现看上去是根本没有拒绝”。我耸了耸肩，说：“好吧。真正的原因是他必须要回一趟家里。”
在接到舞会通知的当天晚上，一只巨大的雕枭敲响了我的卧室窗户，带来一封颇有德拉科·马尔福风格的信。剥去繁复冗长的问候语和有些腻人的恭维，关键信息只有一个，就是他将在圣诞假期的第一天就离校回家，因此无法参加学校举办的圣诞舞会。
在走出有求必应屋之后，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些许变化。比如我们都能更加坦然、平和地谈起某些现实问题了。在信中，德拉科说：近来发生的很多事都让他觉得，必须要赶在“社交季”来临之前和父母来一场严肃的对话。
但我只是说：“他大概更想要参加他家的宴会。也许那更华丽，更——呃，古典一些。更适合他现在的状态。”
赫敏显然听进去了更多。
她盯着湖面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金妮不好意思地出声询问：“玛丽，那你会不会答应乔治或者弗雷德呢？”
“……啊？”
赫敏的眼神微妙地扫过来，我感到自己的耳朵有点发烫。好像今天的风确实没有昨天那么冷。
金妮摆手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的……但有一次我不小心听见他们在为此争吵——就在上个月。大概围绕着‘谁更喜欢你’‘你更喜欢谁’之类的。我也不想总是听到亲人的隐私，可是他们都以为我还小，什么都听不懂呢。”
她的每一句话都比上一句更有冲击力。语出惊人是什么金妮·韦斯莱的专属天赋吗？我伸手捂住脸：“没关系。抱歉，呃——我想我还没有正经地思考过这回事。老实说，我觉得他们也只是爱捉弄人，远远达不到认真的程度。如果这是你的哥哥们让你来问的——”
“——不，”金妮涨红了脸，“我只是好奇。完全个人地好奇。”
“我相信你。”我苦笑着说，转而问：“那你呢？你想留下来参加圣诞舞会吗？”
我们都没忘记她才只有三年级，如果她想要和我们一起的话，就必须找一个四年级以上的舞伴。
金妮不说话了。她略带丧气地躲开了我的视线，嗫嚅道：“哦，是啊。但我想我不可能找到一个四年级的舞伴。毕竟我不像你这么……有气质。”
我愣住了。赫敏十分理解地拍了拍金妮的肩膀，自然地接过了话茬：“哦，别这么说。你还没长大呢，女孩儿。”
金妮还是低着头。从这个角度，我发现她的侧脸其实有点像芙蓉·德拉库尔，鼻尖很挺翘。也许是遗传了韦斯莱太太。
我缓缓地说：“我还是坚持一开始的观点——我们一起去舞会吧，怎么样？”
赫敏用手肘捅了捅我的侧腰，严肃道：“嘿，嘿！要想邀请到金妮，先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
金妮终于抬起了脑袋，和我们一齐大笑。她主动地伸手抱住了我，咯咯笑道：“我愿意，玛丽！但我其实不怎么会跳舞。”
“好极了，因为我也不怎么会。”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朝她伸出手：“要提前练习一下吗？”
那天下午，我们三个在黑湖边轮流跳起了华尔兹，直到最后一点儿阳光从禁林黑压压的树顶消失，傍晚骤降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湿了我们的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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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一个星期之后，朋友结伴的约定遗憾地停留在了想象层面。因为赫敏有了一个非常令人意想不到的舞伴。
……其实，如果我们都够敏锐的话，早就能发现预兆：
在赫敏放弃去图书馆的第三天，雷打不动坐在那里的克鲁姆终于奇迹般地从图书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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