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爸难当

　　学校图书馆的宋老师？

　　李老师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新学期开学前，学校新招了一个图书馆管理员。管理员姓宋，平时沉默寡言，很少和她们这些编制内的老师们打交道。是故，李老师对他也不甚了解。

　　“这位宋老师长什么样？是不是男的，长这么高，高鼻梁，双眼皮？”蒋和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比划着问。

　　“差……差不多吧。”李老师艰难地回忆，“你们认识？”

　　李老师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欣喜。如果是彼此认识的，那是不是蒋一一就不会有危险了？

　　然而，蒋和的一颗心却瞬间沉到谷底。宋阳，宋朗一直苦寻不着的堂弟，竟然就藏身在一一的学校里！也难怪肥牛怎么撒网都捕不到他的影子。谁会把纯净的校园和瘾君子联系在一起？只是宋阳带走一一做什么？

　　“舅舅，是爸爸带走了一一哥哥吗？”站在一旁的小花，显然也从蒋和的形容里认出了自己的爸爸，一双小眉头立时皱得紧紧的。

　　“哎呀！原来是熟人啊！你说你也不先打个电话问一声，害得老师有事也被耽搁了！”这边三婆听闻宋老师是小花的爸爸，立刻大呼小叫了起来。

　　蒋和对她才升起的一点感激，立刻烟消云散。合着这人这么积极地配合找一一，纯粹是为了拍老师的马屁？

　　“不是熟人！”蒋和冷冰冰地回了三个字。

　　“不是熟人？”不仅三婆，就连李老师也困惑了。人家儿子都抱在你的怀里了，你却说你和孩子的父亲不是熟人？

　　“不是！”蒋和干脆利落地再次否认，“图书馆在哪儿？能尽快找到那位宋老师吗？”他不清楚宋阳是不是故意带走一一的，带走的目的又是什么。但无论如何，他绝不允许一一和一个瘾君子待在一处。

　　李老师见他面色凝重，倒也不再多问什么，拔腿就往学校图书馆方向赶。三婆见状，一把捞起徐小胖，拽着他，也吭哧吭哧跟着一起跑了起来。蒋和对她全无好感，只当她是八卦心作祟，加上想继续在李老师面前表现自己，于是长腿一迈加快速度，抱着小花跑到了她的前面。

　　图书馆早就人去馆空，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知道宋老师住哪里吗？”蒋和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重。

　　“我打电话问问。”李老师也察觉到了异常，掏出手机到一边打电话。

　　“哎哟！呼……呼……跑死我了！你们也不等等我这个老人家！呼……呼……”三婆大口大口地喘气。徐小胖被他奶奶拽着跑了两次，累得直接往地上一坐。胖乎乎的圆脸涨得通红，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小花见状，挣扎着从蒋和的怀里下来，跑过去帮他拍背顺气。

　　“瞧瞧！瞧瞧！这孩子多乖呐！能生出这么懂事的孩子，那个宋老师怎么也是个不错的人。老师哪里能有什么不好的？小和你也太紧张了点，连带着李老师也这么辛苦。人家家里可还有事呢！”喘匀了气，三婆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蒋和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并没搭理她，只一眼不瞬地盯着李老师，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马上报警。从李老师的脸色来看，似乎并没打听到宋阳的住址，甚至是联系电话。

　　就在这时，蒋和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不要报警！报警，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可爱的小外甥了。”电话一接通，一个阴骛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要多少钱？”联想到宋阳曾向宋明德要钱的事，蒋和不想跟他废话，直奔主题。

　　“呵呵。”宋阳阴笑一声，“你倒比我那个堂哥识趣多了。”

　　“一一呢？让他跟我说话。”蒋和冲听到动静准备、走过来的李老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同时往三婆和两个孩子那里分别瞥了一眼。李老师会意，走过去拉着三婆，抱起孩子们到门外等待。

　　“他？睡着了，暂时说不了话。”宋阳又轻笑一声，“你的小外甥性子可有点倔，我不得不给他喂了点药。”

　　“什么药？”蒋和怕他伤害一一，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沉着嗓子问。

　　“放心！不会死！大不了变痴呆。不过，反正我那个堂哥有钱。你们这对狗男男可以养他一辈子。”

　　宋阳的声音，像条滑不溜丢的泥鳅，钻进蒋和的耳里，激得他打了个冷颤。

　　“你要敢伤他一根汗毛，我让你这辈子都不好过！”从没说过粗话的蒋和，憋了半天，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自认为狠毒的威胁。

　　“哈哈哈哈哈……”宋阳一阵爆笑，仿佛听了个什么好笑的笑话。

　　“不好过？我特么这辈子就没好过过！给我一千万！”笑声戛然而止，电话里的声音一下变得狠厉了起来，“另外！让你那个变态男朋友、我的好哥哥，马上停止正在干的事！不然，等着给你可怜的小外甥收尸吧！”

　　“什么事？”蒋和不明白宋阳说得是什么事，连忙追问。

　　宋阳却不再多话，直接把电话给掐了。

　　蒋和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一步都不敢动。蒋一一被绑架了！蒋一一还被喂了药！绑架蒋一一的是个瘾君子！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荡着这三句话。抑制不住的恐慌，击打得他浑身发软。他怕只要自己一动，就会立刻瘫软在地。四年前，医院里，那浓重的血腥味再次扑面而来。他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小和？小和？”耳畔有人不断地在叫他的名字。

　　蒋和勉强集中精神转头去看是谁这么呱噪。

　　宋……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找吴良的学生了吗？蒋和的喉头动了一下，嘴唇张了张，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宝贝，深呼吸。乖，听话。跟着我一起做。呼……吸……呼……吸。”宋朗随手拉过一把椅子，把浑身颤抖的蒋和按上去，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一遍一遍地引导他跟自己深呼吸。

　　良久，蒋和终于平静了下来。

　　“一一，一一被带走了！”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是宋阳！”随即，他又抓紧宋朗的胳膊咬牙说出了第二句话。

　　“真的是他！”宋朗的眼里冒出火来，“放心！我已经让肥牛去查他的落脚点了。”

　　“他……他还给一一用了药！”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蒋和的眼角滑落。这一刻，他仿佛无助又委屈的孩子。而宋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依靠。积淀在心头的恐惧，终于有了可以倾诉的人。

　　宋朗哪里受得了他这副模样。心尖上像是被针扎一般地疼痛，更是恨不得把宋阳大卸八块。

　　“宋阳，他联系过你了？”是以，问出口的话，也不觉带上了阴森的语气。

　　也许是情绪发泄过了，蒋和乱成一团的脑子也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接过宋朗手上的纸巾抹干眼泪，把宋阳跟他说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停止正在干的事？”宋朗困惑地重复一遍，“什么事？”

　　“宋嘉言？”冷静下来的蒋和思绪一下敏捷了不少。

　　“宋嘉言？”宋朗惊讶，“宋阳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宋阳，一个从小被惯大的富二代，除了吃喝享乐，也就自学成才，会了点坑蒙拐骗的伎俩。更别说在国外一混就是数年。要不是实在混不下去想要卖子求财，这会儿估计还在国外的哪间酒吧里混着。而宋嘉言这几年一直在J大攻读博士学位。这样两位人生轨迹完全不同的人，是什么时候有了交集？

　　“不对！他让你停止正在做的事。我们想要做的，是帮宋嘉言讨回一个公道。”蒋和很快想到了关键。

　　“宋阳和吴良？”宋朗更惊讶了，“吴良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烂人？”

　　“至少，你们宋家人长得都不差。”蒋和抬眼斜睨了宋朗一眼。

　　宋朗被他这么一睨，心里头对宋朗的火气竟奇异地被另一股名为甜蜜的窃喜硬生生压下去了一截。

　　“你是说，宋阳以色伺人？伺的，还是个男人？”压下不合时宜的窃喜，宋朗强迫自己进入分析模式。

　　“宋阳喜欢女人。”宋朗不认为宋阳会委身吴良身下。这个从小被二叔二婶惯得一无是处的享乐派，偏偏心比天高、气比龙傲。因为总是被拿来和宋朗做比较，他也恨极了他这位堂哥。在得知宋朗喜欢男人后，曾多次在公众场合辱骂同性恋群体为变态。身为异性恋，是他自认为唯一拿得出手的、优越于宋朗的骄傲。他又怎么会轻易毁了这唯一的骄傲？

　　“或许，他也是个深柜呢。”蒋和坚持自己的猜想。

　　“那小花是哪儿来的？”为了缓解他的紧张，宋朗故意抬杠。

　　一提到小花，蒋和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对了！小花呢？你进来的时候见到小花了吗？”

　　“就是小花让李老师打电话通知我的。没事没事。外面有肥牛守着呢，小花和肥牛在一起。”宋朗连忙安抚。

　　蒋和这才明白宋朗及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方寸大乱感到惭愧。他提议道：“或许，我们可以先了解一下宋阳能入职这所学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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