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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硕颀vs贺兰澈12
早上九点。
昏暗的室内,贺兰澈缓缓睁开眼,捂着太阳穴,眼神呆滞,下意识去拿床头柜上的闹钟,手却摸了个空。
她纳闷地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压根就不在家,猛地从床上爬起,敲了敲沉沉的脑袋,缓了好一阵才回想起自己为什么在这儿。
贺兰澈从卧室出来,扶着门边探头探脑,生怕遇见顾硕颀。
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主人不在,她当即抓起自己的包准备落荒而逃。
可空气中隐隐漂浮的香气绊住了蠢蠢欲动的脚步,贺兰澈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嗅着香气来到厨房。
厨房灶台上,坐着个纯白色砂锅。
锅里,炖得糜烂的海鲜粥仙气四溢,拼了命的勾引她下手。
贺兰澈当即掏出碗筷,却在冰箱上看到了顾硕颀留下的字条:喝完粥记得把碗洗了,冰箱里有芒果和橙子,想吃自己拿。
贺兰澈望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字迹,一时间有点恍惚。
以前周末补课的时候,她常常端着一盘芒果和橙子递给他,所以顾硕颀一直以为是她喜欢,却不知道那是贺兰澈特地为他准备的,因为张然说过他喜欢黄色的水果。
正当她愣神之际,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她犹豫片刻才按下接通键,清冽的声音很快传来:“醒了?”
“嗯。”
“粥喝了吗?”
“正准备喝。”
“洗手间里有备好的一次性洗漱用品,你可以用。”
“谢谢。”
“中午我在公司吃。”
“哦。”一直是顾硕颀交代,她应和,还是极其敷衍的那种。
那边沉默一阵,就在贺兰澈以为他要说挂了的时候,顾硕颀突然道:“昨晚你做了什么,还记得吗?”
“......”
拿在手心的瓷勺一个不稳,坠入碗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what?难道发生了什么她不记得的事儿?不会啊,她酒量虽差,但酒品应该没问题。
她犹疑地反问,有种干了坏事被别人发现的心虚感:“发生了什么?”
那边故意沉默了几秒,贺兰澈屏气凝神,不敢吭声,默默捏紧了手机,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什么也没发生,我只是想告诉你,酒量不行就别学人逞强,昨天若是换做别人,可不会像我这样仁慈。”
“你哪仁慈了?”
那边长久的没说话,安静了将近一个世纪:“算了,挂了,赶紧喝粥吧。”
贺兰澈盯着手机,就像是看到了莫名其妙生气的某人,心中腹诽:帮她挡几杯酒而已,至于这么小气?
他之前喝醉了,占她便宜她还没说什么呢!
顾硕颀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松了松领带,心脏像是在被文火煎熬,盯着电脑里密密麻麻的数字,脑子里却只有女人嘟起的粉色唇瓣。
“顾,怎么了?难得见你这么烦躁?”阿曼达凑过来,打趣道。
“没什么。”
“昨天是谁的婚礼啊?这么有面儿,能让三百六十五天随时待命的你,特地请假去参加。”
“一个高中同学。”
阿曼达眼神变了变,故作随意道:“是不是那天我们吃饭遇到的女孩,白白瘦瘦的,长着一副初恋脸。”
顾硕颀想起高中时的贺兰澈,淡淡嗯了一声。
阿曼达惊呼:“她结婚了?!”眼底的欣喜还来不及蔓延,顾硕颀接着道:“是她的朋友结婚,她只是伴娘。”
那抹欣喜胎死腹中。
阿曼达垂下眼帘,脸上的黯然连明艳的妆容也遮不住:“顾?你喜欢她?”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顾硕颀不置可否。
“为什么?她虽然长得还行,但和大学时期追过你的女生相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你连那些女生都看不上,我一直以为你眼高于顶,没想到竟然会喜欢这么普通的一个女孩。”
“一个没有学历,没有工作,靠父母养着的千金小姐,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你喜欢的——到底是她的人,还是她的钱?”
顾硕颀双手交叠置于腿上,扫了眼气急败坏的阿曼达,眼神平静无波,语气淡漠得近乎绝情:“我的事儿,用不着和你交代。”
“顾硕颀!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当初为了和你站在一起,我拼了命的学习,为了和你在一起工作,我毕业后放弃了北京高薪的offer......我追在你身后,做了这么多,你却告诉我,我最后输给了金钱,软饭就那么好吃?!”
顾硕颀扫了眼周围,猛地站起身,眼底逐渐染上一丝不耐,在路过阿曼达的时候,说了句:“确实挺好吃的。”
阿曼达彻底崩溃,刹那间红了眼,瞪着某道远去的背影,攥紧拳头:“顾硕颀,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瞧不起你!”
电话那边再没了声响。
贺兰澈挂掉电话,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木偶般咀嚼着。
原来在阿曼达眼里,她是个只会啃老的千金大小姐;原来她为了顾硕颀付出了那么多;原来顾硕颀拒绝了那么多比她优秀的女生......
可他若是真的喜欢她,当初又为何要改志愿,背弃他们之间的约定?
曾经的她已然自作多情过一次,如今的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贺兰澈摇摇头,杜绝脑海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专心喝粥,顺便打量顾硕颀的住处。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大约三十平,一室一厅,装修简约,原本放电视的那面墙被做成了大大的书架。乳白色,从上至下足足五层。
上面一半的位置近乎塞满,还有一半正虚位以待。
贺兰澈放下勺子,走到书架前,指尖追随着目光依次扫过那一本本厚重的书籍。从《山海经》到《古文观止》再到《计量经济学》,可谓包罗万象。
角落里的一个格子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让她的目光得以驻留。
那个格子里的书花花绿绿,与其他的严肃文学截然不同,她刚想嘲笑原来顾硕颀也会看小说,就被书脊上的作者名烫了一下。
因为那里,赫赫然写着“阿澈”二字,而阿澈正是她的笔名。
伸出去的手僵了片刻,如轻羽般缓缓抚上那些她熬了无数个夜才孕育出的孩子。第一个到最后一个,一个都没被落下。
书籍旁边,还有一个蔚蓝色的真皮笔记本,她心头一抖,打开,里面是她发表在各种杂志上的短篇小说,第一篇的时间是七年前。
那时,她团结李欣欣搞了一个文学社,还自掏腰包出版了一份杂志《围栏深处》,那里面大多数都是她以各种化名写的文章,因为没人投稿。
顾硕颀竟然看了,还将她写的每一篇剪下来,贴好,保存,如视珍宝。
眼泪猝不及防地坠落,悄无声息,一如这些书,安安静静地站在这里,不知站了了多少年。
这一刻,贺兰澈终于忍不住抽噎,好不容易搭建的心防再次溃不成提。
钥匙插入锁芯,有人推门而来。
男人眉眼低垂,神情稍显晦暗,一贯从容不迫的面容裂开细小的缝隙,放出了内里的心慌与自卑。
“你都看到了?”
贺兰澈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举着手中的本子质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收集这些的?”
男人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似蝴蝶扇动翅膀,微不可见:“从你创办文学社开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男人沉默着不说话。
贺兰澈摩挲着那些承载着岁月的文字,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声音止不住哽咽:“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硕颀掀起眼睫,紧了紧拳,“因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女人呆住:“配不上我?”
“曾经的你众星捧月,而我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颗,我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喜欢,怕被别人说痴心妄想,怕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阿澈,你从小幸运惯了,不会懂得,不幸的人要怎么样谨小慎微,才能不失去......”
“可惜,无论我怎样小心翼翼,还是失去了你......”
男人捂住脸颊,第一次褪下高冷的外壳,露出脆弱、柔软的内心,将自己毫不保留地献上。
贺兰澈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纤纤玉指攀上男人的眉眼:“顾硕颀,我喜欢你,从过去到现在,从未有过改变。”
“阿澈......对不起.......”
男人刹那间红了眼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克制着将女人揉碎塞进自己骨血的冲动。
贺兰澈拍着男人的背无声安抚,只觉得肩头一阵潮湿冰凉。
连哭都无声无息的孩子,总是叫人格外心疼。
也不知过了多久,贺兰澈渐渐平复了情绪:“你不是在上班?怎么突然回来了?”
“有份资料忘了拿。”男人咕哝出声,带着淡淡的鼻音。
“那你还不赶紧拿了回去?”
顾硕颀纹丝未动,如钢铁般焊死在原地:“我想再抱你一会儿......这一幕,我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
贺兰澈往男人怀里钻了钻,眨巴眨眼,讨好道:“可是我一会儿约了编辑。”
“......”
“怎么,生气了?”
男人别开视线,故意不去看她凑过来的笑颜。贺兰澈却如狗皮膏药一般,他越躲,她越上赶着。
男人眼眸暗了暗,声音带了几分喑哑:“阿澈,你这是在调戏我?”
贺兰澈嗯哼了一声,正想得意,下一秒就被男人攥住脖颈,欺身而上。
话音未落,尚来不及反应,贺兰澈只觉唇上一热。五官都充斥着男人身上的味道,避无可避。
不同于醉酒那晚的发泄,这次,男人动作轻而慢,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纯真,如枝头摇曳的栀子花。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松开了她,眸光潋滟,面若桃花。
“这就是调戏的后果。”
贺兰澈脸烫得宛若发烧,当即转过身,不去看男人似笑非笑的脸:“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嗯。”嗓音染上了不可遏制的笑意,“晚上等我回来做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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