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

　　悦百酒店挂着的钟指向晚上七点半。

　　褚曾翎将银光闪闪的领带夹夹在衣服最显眼的位置，打开卧室门，昂首挺胸走到会客厅。会客厅一片热闹，三两聚集一团，他擅自掏出礼物，又十分高兴佩戴，期待能一眼看见徐行名脸上的惊喜，却连徐行名的影子都没见到。

　　“哟，褚总可算来了。”仪姑先发现落寞的人，朗声招呼着，“瞧瞧我们丰盛的元旦晚餐——同一个餐桌，啥都有。”

　　也是奇了怪了，褚曾翎听到这话的同时，扑面而来的炸鸡、披萨、可乐，缠着香甜的蛋糕，接二连三被他闻到。这还不算完，卤肉卤菜满屋飘，夹杂白酒的豪爽。热红酒的果香，还有，居然还有一盅香气馥郁的黄酒，隔水正炖着。

　　屋子很温暖。

　　“还有黄酒？”褚曾翎高兴地问，还蹲下来，查找放在桌下酒瓶中的黄酒。徐行名喝不了度数深的酒，家里过节，仪姑常备的就是黄酒。再者，黄酒甜香，温暖，总让褚曾翎想到和徐行名在羊肉馆里，两人确定关系的那两杯酒。每每想起，心里就暖和。

　　“可不有黄酒。小……行行说你生日，也要陪你喝两杯。我都带着哩。要不你说后备箱装得满，都装这么些了。少说也有两斤。”仪姑笑着说道，余光里看到不远处的吧台，笑容又凝固，褚玉苗和其他几个女孩，正一脸兴奋地推着徐晏锦，徐晏锦的手里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玻璃碗。

　　仪姑不喜欢这个女孩子，徐晏锦对褚曾翎的那点心思，谁都能看见，和小主人学书法，褚曾翎在的时候，一双眼睛都盯在褚曾翎身上。小主人也知道，可小主人当做不知道，连仪姑她也要装作不知道，小主人说不要紧的，说，“墙里秋千”不必墙外人打断。

　　仪姑不懂，但她一向听小主人的。至于褚总，褚总是个傻的，还以为徐晏锦也和他妹妹一样，直来直去的。算咯算咯，这个褚总，心思都花在小主人身上了，也难怪。

　　仪姑便说：“女孩子们，你妹妹，和徐晏锦的几个大学同学，在研究煮红酒。酒店厨房的肉桂都被她们薅出来了。不过，苗苗啊，偷偷告诉我，是自个儿带的。上一次和同事旅游，没能煮上红酒，今天，我们可都是她的小白鼠。”

　　话语间，徐晏锦就端着一碗酒过来，小心翼翼的。

　　她站到褚曾翎面前，女孩年轻的脸蛋上闪烁着青春的光芒，细腻淌粉的一张脸，一双眼尾起翘充满灵气的狐狸眼，在看到褚曾翎衣领上的雕翎箭样式的领带夹时，那双狐狸眼一霎那间波光粼粼，柔光四溢。

　　褚曾翎注意到这道目光，也朝这枚领带夹望了一眼，像寻求女孩的认同：“它很好看，好看到让我就算穿着飞行夹克，也要别上这枚领带夹。”

　　徐晏锦的眼睛不能更亮了。

　　“好看好看！”突然冒出来的褚玉苗急声附和，“哥，你快喝一下，我做的煮红酒，这可是我‘孝敬’你这个寿星公老人家的，专门特别制作的。”褚玉苗夸大事实，眼睛里努力撒上真实，自以为劝服着。

　　一旁的仪姑盯着碗里深色的酒，散发着强烈味道的，只笑着皱眉，还要得到褚玉苗的疯狂使眼色。

　　褚曾翎将一切看在眼里。

　　“一定要我喝？”男人只是问，还从徐晏锦手里抓起碗，徐晏锦顿了下才放手。一样大的碗，被男人抓在手里就像一个玩具。徐晏锦的朋友也凑上来，女孩们各个表情各异，心里有鬼。

　　“当然啦，这可是我为亲爱的哥哥特制的。”褚玉苗认真点头，脸上挂着“真诚”。

　　褚曾翎也没废话，端起小碗一饮而尽。喝完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惹得几个女孩互相看着，好奇不已。

　　“哥，好喝吗？”褚玉苗皱着眉问，那样子像是问有多难喝。

　　褚曾翎对她呵呵一笑。这种捉弄，简直没意思极了。褚玉苗气呼呼地要带女孩们回去。

　　“你三哥呢？”褚曾翎叫住徐晏锦。

　　这是问徐行名在哪里。仪姑先回答：“希睿来了，行行去接，看时间也快回来了。褚总先等等吧，新翎也说要来。给你打不通，给我打了。”

　　“他们也来吗？”

　　仪姑知道，这是问蒋云朝夫妇：“他们不来，就小新一个人。说到时候给你打。”

　　正说话间，褚曾翎的手机就响了。仪姑忙说：“是不是新翎？”

　　还真是蒋新翎这个臭小子。

　　褚曾翎路过洗完盘子过来的宋邵严。

　　“谢谢褚总的邀请。”宋邵严说，衬衣袖子挽到小臂上。

　　“宋工。”褚曾翎望着他，想起喝红酒那阵，背景里，向东山在听宋邵严的指挥，把就近买来的烧鸡卤肉，毛豆花生米盛出来。说起来，宋邵严要真穿越过来，这是在这里的第三年，想了想，褚曾翎驻足，“师哥，新年好。”

　　宋邵严倒是一怔，有些意外，继而高兴地回：“元旦快乐。”

　　褚曾翎关上门前，听到褚玉苗和向东山的对话。

　　“你别捣乱。不是你把整根肉桂放进红酒里，我至于给我哥喝中药吗？”

　　“这煮肉都这么放。”

　　“这是煮肉吗？诶！你别扒拉橙子上的丁香。”

　　“橙子揍过你？”

　　“揍过你！”

　　“没揍过，你把丁香插橙子满身。”

　　“因为丁香很小，喝的时候不好取。丁香小，插在橙子上，方便捞出来。”林琮的声音？

　　林琮也来了。褚曾翎关上门想。但他又看了看领带夹，笑了笑，反正徐叔叔只给他礼物。

　　谁成想，走廊拐角就看见徐行名和冯希睿。

　　哦，是先听见。

　　“表哥，你就不好奇那些事吗？在公司里，他们抬头不见低头不见的。”冯希睿的声音听起来还是熟悉的聒噪。

　　“希睿，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徐行名强调。褚曾翎突然想到，冯希睿毛遂自荐他公司的法务时，徐行名是不赞成的，因为亲戚之间，徐行名不希望，冯希睿在公司，让褚曾翎有一种盯梢的感觉。

　　褚曾翎有时候想，徐行名真是一步看十步，总能提前想到后果。

　　那时自己怎么回答的，自己自信满满，抱着徐行名亲，说，自己一定洁身自好，绝对让对象大人放心。胡思乱想也漏听几句。再听时，冯希睿说。

　　“我也不属狗，绝对不拿耗子。”

　　褚曾翎笑了下。

　　徐行名也笑了笑，望着人拍拍冯希睿的肩膀。

　　冯希睿忽然正色：“表哥，你知道的，你是我最钦佩的人，我希望你幸福。”

　　徐行名也没想到这茬，垂着眸笑了下，还有些孤寂，这神情，褚曾翎忍不住抬腿，却见徐行名忽地目光转来，忽然就瞧见站在不远处的自己，眼睛霎那间明亮。

　　褚曾翎哪里还忍得住，难掩心潮澎湃朝他走去。

　　“冯副主任，原来最钦佩的人是你表哥，我对象。”褚曾翎还特地将手放在别在领带夹的一边，提醒站在一旁的徐行名。

　　冯希睿高兴地打招呼：“褚总，新年好啊，包下这么大间酒店，想必赚不少吧今年。想必贵公司的法务部一定，尤其是那个冯副主任，一定高瞻远瞩。”

　　“能从这么多优秀精英，行业翘楚里挖掘出这么一个高瞻远瞩的冯副主任，想必贵公司的老总必定不是凡人。估计也就我能胜任。”褚曾翎毫不客气地夸回来。

　　徐行名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的夸奖，只得笑着摇头，低头间，看见褚曾翎别在飞行羽绒上面的一枚银质领带夹。

　　“这个箭的样式，我选取的是雕翎箭。是古代常用的羽箭的形式。我是学珠宝设计的，经常做这种。赶上展览结束，我做的一系列古代的兵器都收回来了。这个就送给褚哥，当做答谢，谢谢褚哥刚才救了我。三哥，可不可以帮我送给褚哥？就当是新年礼物。”徐晏锦的话语言犹在耳。女孩很紧张，努力在表达这个礼物只是碰巧送的。

　　徐行名看着女孩，最终决定做回这个女孩的三哥，而不是褚曾翎的爱人。

　　“好看不？”褚曾翎的神情骄傲极了，还看徐行名一眼，“咳。某人眼光不错。”

　　让徐行名意外的是，他做人三哥收的，他允许的礼物出现在褚曾翎衣领上，被炫耀地戴着，原来他也会不爽，即使那是他的妹妹，他也会不舒服。

　　“好看。”徐行名盯着银光闪闪的领带夹，佯装无事地附和。他既然大方，应该大方到底。

　　“礼物我收到了。”褚曾翎没看到想看的表情，继续强调。

　　“进去吧。”徐行名提议。

　　褚曾翎以为徐行名是害羞，得，当着冯希睿给他这个表哥点面子，他拍了拍冯希睿：“你和你表哥先进去。我去接新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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