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是刑警桑

　　孙筱雯神情一僵，咬紧下唇。
　　“还记得我把他们四个送到学校的时候吗？你当众给了李文哲一个耳光。真奇怪，全校都知道黄升跟王亭亭是死对头，你要打也应该打黄升，为什么偏偏是李文哲？更何况当时黄升走在最前面，你却将他绕过冲到李文哲前面，这就很有意思了。我也是女人，也喜欢过别人，你的心思我大概了解，你希望借此得到李文哲的注意，对吧？你不想再被他忽略了，你是自由人了，你有追求他的权力，你有得到他瞩目的资格，你就是这么想的，对吗？你不用否认，因为当时，刘明浩嘴里说出了答案：也没见你平时跟王亭亭有多好。而偏偏就是你，冲出来替王亭亭出头了，不是很奇怪吗？答案只有一个，你喜欢李文哲。”
　　“就算是如此，”孙筱雯看着地面，“那这跟王亭亭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你认为李文哲喜欢王亭亭。”琉璃笑笑，“喜欢一个人，会不自觉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你对李文哲就是如此。虽然你有了男朋友，但我想，那是因为李文哲没有选择你，而且说实话，跟李文哲比起来，刘学江确实不是一个良配。在你心中，李文哲喜欢谁都可以，但偏偏他喜欢王亭亭，这就超过了你的容忍范围，因为，对方是王亭亭。”
　　“这只是你臆断……”
　　“孙筱雯，你的前男友告诉我们，王亭亭和韩教授一起买家具的事情，是你告诉他的。”琉璃说：“你知道那天他们有聚会，故意在前一天说漏了嘴，你知道刘学江的性格，所以利用他把这句话传到黄升耳朵里。黄升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肯定会借此造谣生事，抹黑王亭亭，果不其然，事情就像你预料的那样，谣言开始散步在美院各个角落，直到去年冬天达到一个顶峰。而你在其中充当一个什么角色呢？你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把你从王亭亭那边听来的一些事情隐瞒一些，稍稍作一些加工，再‘很不小心’地说漏了嘴，工作就会完成得非常完美。而这，也是王亭亭彻底疏远你的理由，她知道这是你做的，除了你，没别人。”
　　孙筱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还是勉力支撑，“那只能说我说错了话，你不能否认我们之间的友情——”
　　“你们之间的友情？”琉璃看着她，似笑非笑，“孙筱雯，已经说到这儿了，再往下说还有意思吗？好，既然你不死心，我再送你一程。”她看着她孙筱雯，“你和王亭亭的友情，在你们考研考试那一天，就已经有了裂痕了！”
　　孙筱雯身子一晃，一把把住长椅把手，脸色惨白。
　　“当时你们一起参加考试，不，准确点说，王亭亭是陪着你去考试。结果就在你们考试的时候，王亭亭闲着无聊，在外面随意涂鸦，却偏偏被韩教授看到了。韩教授觉得她的画很有新意，就跟她攀谈，越谈越投机，就直接向学校要求，强行让她也参加考试，而从小就对画画感兴趣的王亭亭也深感遇到了知音，就拿出了她的入学作品《桃花依旧》，也因为这幅画，她成了韩教授的学生。”琉璃叹口气，“其实我也替你觉得可惜，我去教务处查了你们当时的考研成绩，如果没有王亭亭，排名第二的你和排名第一的李文哲就是韩圣卿教授的学生，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偏偏王亭亭这么一个半道出家的人，位列考研成绩第一，这也意味着，只收两位学生的韩教授，无缘成为你的老师。这一切，都是韩教授告诉我的，他也觉得很可惜，所以给你推荐了另外一名优秀的教授。可是对你而言，这都不足为道，我也理解你的心情，尤其是李文哲与王亭亭的关系被你知道后，你更是意难平。是不是一直在想，如果当时王亭亭没有来，跟李文哲能在一起的，就是你了？”
　　“明明是我……成为韩教授的学生，明明应该是我……为什么……”孙筱雯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失声痛哭，“从小就是这样，她什么都好……画画是我教她的……却也画的比我好……什么都比我好……为什么……”她哭着说：“如果……如果没有她……”
　　“如果没有她，如果她真的死了，你真的不会后悔吗？”琉璃看着她，“孙筱雯，其实你心里还是有这个朋友，你不去看她，是因为你觉得愧疚，对不对？”
　　孙筱雯抽泣着，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真不知道……我有时候真希望她不在，但有时候……”她抹着眼泪，“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其实她对我挺好的，我还这样……”
　　“筱雯，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圣人，除非是电视剧里那些高大全的英雄人物，我们每个人都会嫉妒。小时候我们会想：凭什么那个孩子手里的糖就比我们多，玩具比我们好？上学时候会想：凭什么那个孙子就讨老师喜欢，凭什么爸妈那么喜欢‘别人家的孩子’？走入社会我们会想：凭什么他升职就比我快，凭什么他的工资就比我高？女孩子会想：凭什么她就比我漂亮，能去马尔代夫逍遥能去迪拜血拼，男朋友还比我的好？这都是很正常的心理现象，不用有负罪感。”琉璃幽幽叹口气，“嫉妒就像我们的影子，一直跟随我们，有的时候就会像个淘气的孩子一样跳出来刷刷存在感，这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我们把这个孩子捧得过高，高到迷失自己。筱雯，你想想迄今为止你做的事情，有一次，至少有一次真正开心过吗？”她说：“也许短时间内你觉得出了口气，但那之后呢？就像你现在这样，被负罪感和愧疚包围，你把自己弄得这么纠结，到底图什么？”
　　孙筱雯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
　　“人都是这样，总盯着别人有的而自己没有的，这也许是好事，能让自己更努力，但你想得过多就是自虐。为什么不想想自己有的而别人没有的呢？”琉璃推推她，“你总想着王亭亭比你更得到韩教授重视，比你更出色，但是你的人际交往能力比她高了不止一个段位，你的人缘比她好得多，这个你怎么从来不想呢？她确实很有能力，可是她也很寂寞，反过来看看你，跟朋友在一起的幸福感觉要比她体会的更深刻吧。”
　　“这个……”孙筱雯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在在意什么，身为一个美术专业的学生，肯定更在意业界能力。可是我想问问，你背后做这么多，除了失去一个朋友以外，对你来说有好处吗？对她来说有一点影响吗？她该怎么画还是怎么画，并没有因为你引发的谣言而失去自己的本领，那你做这些岂不是无用功？”琉璃说：“人啊，总希望自己比别人强，可大部分都选择一些不入流的手段让对方变弱，因为他们觉得这样更简单。其实在我看来，只要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天灾人祸，如果对方真有本事，你把他排挤到哪里都会发光；而自己这边呢，挤掉一个，还会来另外一个更强的人，怎么？接着挤？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啊？”她笑了一下，“其实最简单的方法，是以对方为目标，一点点提高自己，磨练自己，这样看起来很笨，花的时间很长，可是在这个过程中你学的东西，都会成为你自己身上的铠甲。我比你虚长几岁，相信我，就算刚开始你真是只为了一口气，磨练到最后你会发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而不是单纯的比别人好。”
　　孙筱雯吸吸鼻子，“程警官，我懂您的意思，其实道理我都懂，就是……”
　　“就是不甘心，我知道。”琉璃不在意地说：“你跟王亭亭从小就认识，说的不好听的话，谁不知道谁啊？凭什么你就比我强啊？要是你跟王亭亭谁都不认识谁，她就算已经登上世界之巅了，估计你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她打开一罐咖啡，“人就是这样，都跟自己离得近的人比，我以前也这样，但上了学进了社会才发现，人才太多了。以前最讨厌那种考试前没见怎么复习，考试后就磨叽说自己没考好，结果成绩一出比谁考得都高的人，后来就知道了，这种奇葩太多了，越是名校，越是重要机关，越是大企业这种人越大，看着让人来气。但你除了来气你能怎么办？也不能杀人吧，再说你杀得过来吗？后来我就想开了，人这一生就这么几十年，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开心就好。不是那种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就是给自己定一个小目标，比如像那谁一样先挣一个亿。”她笑道：“每天让自己活得充实，每天都有一点小进步，想想就会很开心。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我觉得你现在活的太累，原因就是想得太多，想得太多是因为太闲了，太闲了是因为没方向，没目标。等你自己给自己定下目标了，找准方向了，每天为这个方向努力，你就不会想有的没的了。你说是不是？”
　　“我现在也挺忙的……”孙筱雯小声地说。
　　“对啊，忙着看别人过得好不好呢，你自己呢？真心为自己想过吗？你能不能活得别这么憋屈？”琉璃白了她一眼，“我说妹子，咱们女人已经过的够苦了，好不容易毛爷爷给咱们争了半边天，但就这半边天撑的还是忽悠忽悠的。为了自己能有一席之地，能获得应有的尊重，咱们跟男人争已经很不容易了，可偏偏还要防止来自同一性别的明枪暗箭，您能不能争口气，别跟同类自相残杀？”
　　“噗嗤！”孙筱雯掌不住乐了，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可算是笑了，真不容易，挺俊俏的姑娘，愁眉苦脸的干嘛？想改行演苦情戏啊？”琉璃拍拍她，“跟你说个事儿吧，王亭亭要退学。”
　　“哎？！”孙筱雯吓了一跳，“她为什么要退学？好好的——”说到一半，她把话咽了回去，苦笑了一下。
　　“我觉得她心里还是喜欢画画的，甚至不惜与父母对抗，这一点，你也应该很清楚。”琉璃伸伸懒腰，“我一会儿要去医院看她，她是当事人，案子有了结果，我要跟她说一声。至于你，你一会儿要去面试，面试完之后，我希望你能去医院看看她，当然这不是强制，只是有些事情，你欠她一句对不起吧。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但是做之前先问问你自己，王亭亭对你而言，到底是不是朋友？你自己，想走一条怎样的路？这些想明白了，至少能给自己一个答案了，你就能知道该怎么做了。”
　　孙筱雯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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