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之蜕变

　　这不是北辰第一次精神崩溃，可以说，两年半以前的事就在北辰精神中埋了一个不定时炸弹，很不巧的，袁朗的一次深入谈话引爆了这个炸弹，跟普通炸弹的区别是，这个炸弹炸碎的只有北辰自己，周围的人可以感受到威力却不能感同身受。

　　袁朗愧疚么？当然愧疚，然而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袁朗能够解决得了的了。

　　铁路用颤抖的手指点着袁朗：“袁朗啊袁朗，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袁朗低垂视线：“是我的错，我没想到……”

　　铁路打断：“没想到？！我没给你看过资料么？！你难道不知道这孩子心里有伤么，你不是觉得人有心理问题么，办法那么多，你特么知道居然还直接揭伤疤，你，你简直是混蛋！”铁路的大嗓门楼道都在回响，路过门口的人恨不得踮起脚尖走路，却又忍不住探头探脑，明知道看不见，但铁路训斥心腹爱将的场面可不多见，袁朗不是最受重用的中队长么？

　　袁朗声音平静下的沉重：“我承担责任的，不论是被处分还是降级”

　　铁路：“处分，处分，处分有用么？！能让北辰好起来？！滚！滚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袁朗被赶出办公室。

　　另一边，心理医生极力想与自己的病人沟通。

　　北辰静静的坐在窗楞上，风吹的白色窗帘呼啦呼啦撩起，北辰身上单薄的病号服也愣是被穿出弱不胜衣的感觉，短短两天，瘦了不止五斤。

　　自从醒过来，北辰拒绝说话，拒绝与人直视，身边的任何动静都不能影响到她，医生说这是自闭症的表现。

　　两天时间，霍明亮，李立，黄成等很多战友都被批准来看望北辰，但无一例外的失败了。北辰又缩回了自己的壳子。

　　就像是刚刚发芽的种子，还没来得及长成参天大树就被人残忍的用剪刀剪去，然后种子痛的颤抖濒临死去，北辰对于死亡没有感觉了，或者说感觉自己正在死去，渴望死去，也许永远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而医生怎么会看不出北辰的自杀倾向，所以现在焦急的企图得到北辰的反应

　　邓伟没有提北辰两天不吃不喝，而是企图另一种途径打开话题，见北辰一直盯着窗外，就说道：“军营里的绿色很养眼不是么”

　　没反应……

　　“我们大队有一个队员很喜欢种花，称他的花为妻妾，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很漂亮的”

　　……

　　做心理治疗的一个前提，是病人主动愿意接受治疗，把内心的痛苦毫无保留地告诉医生，这样，医生才可能分析出毛病在哪儿，才好治疗。

　　不管邓伟怎么找话题，北辰都是淡淡的眺望远处，看似毫无反应，但北辰自己知道自己是清醒的，可能是经历造就了性格上的理性和独立，北辰并没有解释自己没有自闭的想法，只是懒而已，北辰知道自己有些问题，但不认为有人能帮自己。但是看到医生急的够呛而且也确实是尽心的陪自己耗费了一个下午时间于是不打算再为难人家。

　　北辰说道：“我想回家看看”正因为清醒，所以才知道别人帮不了自己。可能这也是某种心理疾病的一大特征：自己特别有主意，听不进别人的话。

　　快放弃的邓伟迅速眼前一亮，终于愿意搭理自己了吗？北辰清醒冷静的目光让邓伟心里有点诧异，但表面还是保持不动声色，邓伟说到：“我听铁队说过，你家在河北是么？”

　　北辰点头

　　邓伟尽量用温和的口气：“这样，我去跟大队长申请一下，一会儿再给你消息。”北辰同意了

　　意料之外好说话的北辰让邓伟心里说不出来的怪异，他是见过北辰崩溃的样子的，北辰的经历也大致从铁队和袁朗处得知，按说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恢复的如此之快，而之前两天的状况说起来才是正常的受刺激的表现，这突然就跟个正常人似的是几个意思？

　　邓伟边走边沉思，迎面遇上袁朗，邓伟立刻打断思路冷哼一声不想搭理袁朗就要绕过去，表示不与此人‘同流合污’。

　　袁朗这两天依然担任教官训练南瓜，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是一根一根的抽烟，天天失眠，内心饱受煎熬。虽然自诩为‘恶的善人’但袁朗还是从这件事看到了这几年顺风顺水的生活让自己过于自大了，袁朗恨死了自己的草率。

　　体力消耗大，良心饱受煎熬，短短两天袁朗胡子拉碴眼眶深陷，终于忍不住想来看看北辰。

　　于是两个人在路上相遇了。

　　袁朗拉住邓伟：“她，怎么样了？”

　　邓伟怪声怪气讽刺：“好得很，心如死灰的自闭症少女，你满意了？”

　　袁朗面皮抽动几下，深呼吸努力保持平静：“我想去看看她”

　　邓伟大怒：“看她？你确定不是用你语言的利剑弄死她？！你，你有什么可骄傲的啊？！这样肆意的对待别人，哦，先是把人给刺激够呛，然后施舍似的看看去，以显示你的‘关爱’？”

　　邓伟只是对袁朗在正常审讯程序中擅自的行为不满，并且当天两个人又打了一架，这时候才故意这样说来刺痛袁朗，平时两个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但是现在一个是肇事者一个是面对病人无能为力的医生，两个人的压力都太大了。

　　袁朗眼眶微微发酸，忍下邓伟的指责。邓伟看袁朗这样也有些不是滋味了，于是说道：“那个什么，你先别去了，小孩儿想回家，我正要去跟铁队说呢，行了，以后谨慎点就行了。”拍拍袁朗肩膀，邓伟摇头走了。

　　袁朗愣愣的看着邓伟的背影，远处是375峰上橘色的夕阳，背着光的袁朗像是一片黑暗的阴影，说不出的寂寥颓丧。

　　齐桓来找，不敢多说：“队长，接下来的训练计划吴哲写完了就等你审批了。”

　　两天前所有作训人员都参与了审讯训练，出事的只有北辰，其他人都适应良好，因为消息封锁的比较好，没人知道北辰崩溃的真实原因，人们只以为是北辰年纪太小所以接受不了罢了，要是知道袁朗犯的错，简直是分分钟炸营的节奏。

　　袁朗突然向着办公楼奔跑，快的齐桓都没反应过来只能远远的看着背影，齐桓嘟囔：“怎么了这是”

　　袁朗喘了口气：“报告！”

　　铁路：“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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