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一
重岭•雨潦宫
“即位。”二声宫内栖在木支架上的白雉引颈仰头，清晰地吐出来两个字。
服侍的宫人停下了手里的事情面面相觑，像是不能理解刚才听见的声音。
正有掌舍从门口过，看见二声宫内的情形，便停下步子来问道：“出了什么事么？”
一个宫人上来拜道：“方才白雉鸣报…即位。”
掌舍面色一变：“这等大事为何不报？来人，去禀告冢宰。”
那人得令去了，宫人却满腹狐疑，台甫常年云游在外，为何重岭半点消息也未得知，就传来了即位的消息？
掌舍将他们看了一巡，厉声道：“主上即位是天大的喜讯，你们在畏首畏尾什么！快去禀报太宰大人，将正寝收拾妥当恭迎圣驾。”
白雉鸣报的消息像野火一样在重岭蔓延开来，柏侯正在他的府里应付着让人头疼的来客：“你怎么又来了？”
每日下朝之后仲溪都要到他这里来坐一坐，阴雨不缺，仿佛比上朝的兴致还要高些。仲溪放下手中的茶水，像是丝毫察觉不到柏侯的不快，陶陶然道：“你既不愿去上朝，那我就来给你通报，同朝为官，哪里有只让我憋闷的道理。倥阳今日终是忍不住了，要罢黜大司寇。”
柏侯想了想：“大司寇古成？为什么？”
仲溪冷笑了一下：“也是了你不知道，两年前的小司马的案子，就是他审的。那小司马是倥阳的亲信谁人不知，只是证据确凿他当时不好发作，现在却是来秋后算帐了。”
两年前柏侯在黄海，确实不知这事，皱了皱眉头问：“他要罢免古成倒是什么罪名？”
仲溪冷眉淡眼地喝了口茶：“罪名什么的，莫须有罢了。你也知道古成那人，会有什么把柄给他抓在手里？”
“朝中便无人敢反？”
“自然要反，他若要动的是别人也罢了，古成在朝中的资历比他还老，口碑极好且门生众多，这些年来倥阳纵然看他如刺在骨也不敢如何，真不知他现在哪里来的胆子。”
柏侯知道仲溪从来不趟这种浑水，如今怕是因为他也算古成半个门生。且倥阳长年来在朝中排除异己，本来唯有秋官一支置身事外，好歹算是维系着朝中平衡，不至让他一手遮天。柏侯如今是个赋闲的将军，连朝也不用去上，知道仲溪不过对他抱怨两句，也就没有接腔。这时却是个侍卫跑了过来，柏侯认得他身上穿的是宫内服侍，便招手让人放他进来。那侍卫在殿前伏下：“二声宫来信，白雉鸣报，主上即位。”
两人皆是一顿，许久仲溪才开口，像是不解的自问：“即位？”
侍卫依旧跪伏在地上道：“是，太宰特让传报内外朝。”
柏侯又问：“什么时候？”
“大约在一个时辰前，早朝的时候。”
柏侯挥手让那侍卫退下去后，与仲溪互看一眼，两人都是满腹狐疑。
台甫四处寻王，长年奔波在外不知行踪，上一回他们见到台甫，还是几个月前在徇王的即位大典上。之后的杳无音讯他们也习惯了，可是怎么会突然传来即位的消息？
台甫就算和王缔结了誓约，也还不算正式地称王。只有在蓬山受过天敕之后，白雉才会鸣报即位，然后凤凰会在各国报信，这就是所谓的王命天授。
如果白雉鸣报的消息是真的，那台甫是在哪里找到的王，竟然完全没有回雨潦宫做准备，直接就去蓬山了么？这样重大的事情，朝中百官居然一点音讯也不知道，实在过于反常。
两人默了一会儿，然后仲溪问柏侯道：“你怎么看？”
柏侯想了想：“太宰谨小慎微，不至会在这等大事上出差错，想来主上即位确是事实。”
仲溪微微眯起眼睛：“倥阳急着要动大司寇，难道是得到了主上即位的消息？”
柏侯却道：“台甫与冢宰非但相交不深，怕其中还有隔阂，要说台甫瞒住朝中上下，单单给冢宰通了消息，我看不像。”
仲溪的手指沿着杯沿摩挲：“台甫即便没有明说，倥阳怕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本来以为还有足够的时间，这时候不得不匆匆地下狠手了。”
柏侯听了没有接话，这是在朝中百官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怀王过世不过三年，谁也没有想到台甫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下一任王。
一般来说不会有两次寻王的麒麟，因为王一旦失道就难以回头，除非去蓬山退位，不然麒麟只有病重而死一途。然而怀王却是死于内乱，之前国内并未曾有过失道之象，廉台甫也不曾受过失道之苦。
可是民间还有一种说法，曾经跟随过治世超过三百年王的麒麟，即便侥幸存活下来，也不会再找到王，等到三十年的期满便死去。
这并不是空穴来风，曾经的芳国有过一任治世八百年的王，最后去蓬山退位，麒麟却在奔波三十年后还是无法找到新王，因而死去。
所以即使台甫四处奔走，官员和百姓却都有着短期内找不到王的打算，如今突然传来即位的消息，让人不能不疑。
仲溪站起身来，拍了拍袍子：“与其在这里琢磨，还不如去见见冢宰大人。如若他之前当真不知，现在怕是早乱了阵脚。”他看着柏侯也随着站起身来，由不住调笑道：“左将军终于肯出门了么？小宗伯那日还问我你怎么这么久不来上朝，他都快不记得你的长相了。”
柏侯瞪他一眼：“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有心思说笑？”
仲溪笑眯着眼睛：“怎么没有，主上登基这可是头等大的喜事。”
柏侯看了看突然显得忙碌的内朝街道，大约都是得到了消息后四处奔走的官员，然后说出四个字来：“拂晓之王。”
仲溪没有听说过，侧着头问了出来：“拂晓之王？什么意思？”
“我在黄海的时候，曾经听黄朱之民说过。治世长久的君王之后，不会立刻出现贤明的君主，但会有一届短暂的王朝，大约就在几年左右，过后才会迎来长治久安的盛世。这短短几年的朝政，就被称作拂晓之朝。”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