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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春熙跪在原地,藕粉色的锦缎上已经沾上灰尘,只不过无人在意。
面对季殊荣的质问,春熙犹豫许久才开了口:“季大人聪慧,的确如季大人所说,奴婢与张大人有旧,不过那也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张大人在人牙子手里瞧见奴婢,得知奴婢家里遭了难,这才将奴婢买下。至于张大人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将奴婢发卖出府,奴婢也不得而知。”
听春熙的语气,似乎不打算再透露任何消息。
二人僵持许久,季殊荣才抬手放了她。
刚送走春熙,严豪就奉上一杯茶。
季殊荣定睛一看,温热的水里泡着几朵嫩黄色的菊花,茶汤也已经被花朵沁染成了明黄色。
她抬头看向严豪,严豪立刻说道:“大人最近忙碌,有些火气也是正常。”
季殊荣端着茶盏有些沉默,她自己也察觉到了。
对人对事,总是少了许多耐心,可从前秦观林在的时候她不会这样。
到底是因为什么,她也说不清,只是总觉得,秦观林在她身旁的时候,能安心不少,自然也就多了耐心。
一杯菊花茶下肚,季殊荣长呼出一口气。
“我变化很大吗?”季殊荣问。
“不会,季大人仍然是季大人。”严豪面上露出一丝笑容,似乎在宽慰她,“大人只是最近太过忧心,等这些事情都办完了,自然就好了。”
季殊荣哑然失笑:“你还是别学秦观林了,总感觉怪怪的。”
严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清了清嗓子:“咳!大人不必忧虑,秦大人必定会安然无恙的。”
“嗯,会的。”说罢,季殊荣吩咐道,“今日我们去得突然,户部没有准备,下一次要是再去,应当就会被人拦下。你让那小厮找一找张中平亲笔写的信件、书法一类的东西,找个师傅仿一份遗书出来,让人看着觉得张中平是被逼死的就好。”
“是。”严豪刚应声,正要转身出门,忽然又想到什么,“大人,那个徐致恩不是好对付的,他仰仗的是楚王。”
季殊荣闻言眉头一皱:“又是楚王?”
铭恩观是楚王请命建造,他又和庞富文、潘冬青甚至是钱宗先钱学士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眼下户部的案子又和楚王扯上了关系。
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巧合?
严豪却觉得这并不奇怪:“楚王与太子殿下争储君之位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数年前楚王因为储君之争失利,勃然大怒,在府中纵火,惹了陛下不悦,之后楚王就遭了冷待。陛下几次三番要将他赶出阙都,是被朝臣拦了下来,说是顾及皇家颜面,这才留在阙都,但也是受人监视,无故不能出门。”
“那马场那次?”季殊荣有些疑问。
“不清楚,近两年陛下龙体抱恙,可能是下面的人瞧着楚王又有了可能,这才放松了监视,毕竟万一陛下临终前改了主意,他们得罪的可就是日后的陛下。”
季殊荣迟疑地发问:“陛下会改主意吗?”
严豪摇摇头:“不好说,楚王本就是陛下最喜爱的一子,若非是因纵火一事,如今的太子是谁,尚未可知。”
听下来倒像是楚王自己错失了储君之位。
如今他想夺回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只是还需要时机。
可问题也就是出在这里,陛下龙体抱恙,现在很有可能只是回光返照,甚至不知道下个月是否就会有一场国丧。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季殊荣闭上眼,将这些纷扰的思绪扔出脑海。
“去办吧,多的事情我们管不了,也不要管,安安分分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
“是。”
接下来几天,大理寺的人隔三差五就去张府和户部盘问,每个人都被问了四五遍。
张府还好,毕竟如今没了主家,只等此间事了,由本家的人来料理他们的去处,户部可就没有这么安分了。
徐致恩听着外面祗候的问话声,自己身边也跟着个人,也不问他,只是处处都盯着。
“够了!你们大理寺的人到底要干什么?!”
祗候赶忙请罪:“徐大人息怒,这也是季大人的意思,还请徐大人海涵,我们这也是忙着公务,早日抓出真凶,对大家都好。”
徐致恩眉头拧成一块,很是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徐致恩狐疑地打量面前的祗候,“张中平不是自缢吗?哪来的凶手?!”
祗候垂着头:“大人息怒。”随后,祗候从袖子里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纸张,“我等在张府搜出了张主事的遗书,说自己是被奸人逼迫,这才无奈自缢。大人请过目,这是誊抄下来的遗书。”
一瞬间,徐致恩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狐疑与震惊在眼中交织,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祗候,料定他没这个胆子骗人,这才夺过他手上抄本仔细查看。
誊抄的遗书不是张中平的字迹,只能从遣词造句来看是否符合他的习惯。
可说到底,他们也只是上级与下级的关系,哪有那么清楚,既然季殊荣说是,那就是,也只能是。
徐致恩面色沉重,将抄本塞回祗候怀里,自己则走到座位上继续办公。
祗候守在门口,盯着来往人员的一举一动。
季殊荣给他的任务仅仅只是看住徐致恩,在问话时不允许任何人和他进行交谈。
保证不了任何东西,但可以给徐致恩制造一点压力。
接连几日,不仅仅是户部的人每日倍盘问,连带着张中平家里的那些下人也一样,尤其是那个报案的小厮,由季殊荣亲自在一旁守着。
小厮端坐堂上,季殊荣坐在上首,手里捧着茶杯,是刚煮好的新茶。
外头的下人们都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却都不敢看,只看隔着窗户遥遥打量里面的情况。
眼下这个时节,无论小厮交代出什么事情来,都有可能影响到他们之后的去处和生活,谁不愿意多上一点心呢?
季殊荣抬眼看向窗外,日头正好,外面那些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也和你在这里纠缠了有些时日了,我日日来日日问,你日日就这样答话,一日复一日这样拖着,你拖着的可不是时间,是外面那些人的生计。”
季殊荣一句话就给小厮肩上压了个担子,可他倒是看得开。
小厮答:“大人这话就说的很是偏颇了,哪里是小的愿意在这里拖着?只是大人问的话,小的实在是不清楚。”
季殊荣目光落在外面那些下人身上,他们此刻都竖着耳朵听着这话。
有人已经急了,扒着窗户往里面看,恨不得想要替他作答。
耽搁一日,那就少一日的工钱。
他们所有的工钱都是从张中平的账上出,现在张中平人没了,大理寺又介入了这个案子,这账本自然也得封存起来,谁也不能动。
“我再问一遍,案发的前后一段时间,当真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小厮面色惨白地摇摇头,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休息好,面无血色地坐在那。
这种情况在大理寺倒是十分常见,不用一些手段,永远撬不开那些人的嘴。
堂上静默片刻,另一名小厮忽然走上前来,对着季殊荣施了一礼。
“大人,小的忽然想起一件事,或许跟老爷的案子有关系。”
“说。”
“约摸着小半月前,户部的徐尚书徐大人来找过老爷,让老爷去一趟官署。”小厮面带犹豫地看向季殊荣,“小的也不知道这算不算。”
季殊荣疑惑问道:“徐大人是张主事的上峰,他喊张主事去一趟户部有什么奇怪的?”
小厮回答道:“那日是休沐,户部的事情虽多,但休沐也是偶尔一次,小的跟在老爷身边也有几年了,从未见过徐大人在休沐的时候忽然来找老爷,而且那之后,老爷的脾气就差了许多,经常对府里的下人动辄打骂,这一点您大可去问其他人,大家都清楚的。”
季殊荣闻言看向外面站着的那些人,目光刚扫过去,就有人忙不迭地开了口。
“是有这么回事,老爷平日里带我们都很好,很少对我们发脾气,但差不多就是半月前吧,忽然间就改了性情。”
“是啊,这不说还想不起来。”
“小的是觉得,这事应当和老爷自尽没什么关系,毕竟给人做事难免会遭些欺负,许是老爷在官署里和人起了什么冲突,又或者是遇着了什么难办的事情,这才忽然变了脾性,所以才没有说。”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季殊荣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听。
张中平忽然被叫走这件事情,府里面的下人多少都有一些印象。
整个张府就只有他一个主子,大大小小的事情自然也都是围着他转,一旦他有什么事情要离开,下人手上的活多少都得停下,饭食准备的时间得往后延一延,茶水也得重新再沏,就连灶上烧着的热水,也得等张中平回来了再烧。
消息就这样口口相传,传遍了整个张府。
季殊荣从张府离开的时候,顺便让人去户部问问情况。
她前脚刚到大理寺,消息后脚就跟着进来。
“大人,问过了。”祗候回禀,“户部的人也是这样说,小半个月前,张中平那日休沐,徐大人忽然发现户部的账目有些问题,就把他叫回户部来问问,不知怎么回事就吵了起来,自那之后张中平对人就很是暴躁,经常动不动就和人吵起来。”
祗候顿了顿,继续说下去:“不仅仅是户部的人,在尚书省任职的人都有耳闻,有一次惹得急了,张中平还和人动了手。”
“张中平动手打人?”季殊荣挑眉问道,“他平日里是这样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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