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黑客女友

　　林荫道对面的广场上，白城市长候选人麦奇发表完一场激情澎湃的演讲，擦了擦汗，走下临时搭建的演讲台，逐一与选民们握手、合影。

　　这个过程中，他的助手走到他身边，悄悄对他说，他的民调支持率在演讲结束后大幅提升了10个百分点。麦奇心中惊喜，顿时对自己的演讲能力充满了信心。

　　一位穿着干练的女士走了过来。麦奇按照惯例与她握手，准备好再次合影。结果，女士竟然是一名记者。她亮了亮自己的记者证，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就立即采访起来。

　　“麦奇先生，您不久前在竞选官网上承诺，会在当选之后在白城郊区建一座材料工厂，预计能为白城增加5000个就业名额。可是在刚才的演讲中，您并没有提到这一点，请问您是怎么打算的？”

　　麦奇心里一个咯噔，哪个混蛋在他的竞选官网上发布的信息？建一座增加5000个就业名额的工厂，钱从哪里来？这简直是要逼死他！

　　但表面上，麦奇还是挂着自信的微笑，向记者表态他说到做到——至于为什么没有在刚才的演讲中提及此事，是因为他还需要时间向选民们清晰阐述新工厂的愿景。

　　麦奇匆匆结束了简短的采访，立刻联系上竞选团队，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开了个紧急会议。

　　“混蛋！”

　　他先发了一通脾气，然后才从竞选助手们战战兢兢的话语中，得知是竞选官网遭到了黑客的入侵，是黑客发布了那篇承诺新建一座工厂的文章。之后，他的民调支持率才突然提升了10个百分点。

　　可是当时，他的团队都在忙着演讲的事情，谁也没有留意到。

　　该怎么办？

　　麦奇心里清楚，文章肯定是不能撤回的，否则的话，不但提升的10个百分点会跌落回去，而且情况还会更糟。选民们可不会管有没有黑客入侵，只会揪住他无法兑现承诺的“污点”不放。

　　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麦奇在心里又骂了一句，背后捅刀子的人实在是混蛋！

　　但骂归骂，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问题。麦奇稳住情绪，召集竞选团队紧急商议对策。然而，一场漫长的会议下来，整个竞选团队抓耳挠腮，依旧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

　　一筹莫展之际，秘书突然汇报说，外面有个人宣称愿意支持麦奇先生新建工厂的善意举动，问是否让他进来？

　　“废话！” 麦奇眼前一亮，“快请他进来！”

　　X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走进了麦奇的办公室。他进来的那一刻，麦奇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前的光头男士一番，客气说道：“请坐。我该怎么称呼你？”

　　“请叫我X，麦奇先生。” X递上名片，以同样客气的姿态开门见山说道，“我的老板得知麦奇先生愿意新建一座工厂，解决5000人的就业问题，大为感动，愿意全力支持麦奇先生善意的举动。”

　　“X先生的老板是？” 麦奇捕捉到“全力支持”的措辞，谨慎地问了句。他不确定对方的“全力”能到什么程度。

　　X保持了友好的微笑：“我的老板愿意遵循匿名支持的惯例，并且愿意承担新建工厂的所有费用。”

　　麦奇吃了一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不过，对方既然敢这么说，肯定是有备而来。麦奇郑重地与X握了握手，进一步聊起这份“全力支持”的细节来，并开始畅谈新工厂的愿景。

　　经过几小时的商谈，X满意地从麦奇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走到街道上，有些感叹地对耳机里的声音说道：“老板，麦奇果然是一个无勇又无谋的候选人，推举他成为白城市长，我们就能影响白城的决策了。”

　　耳机里给了肯定的回应，X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安排妥当了所有重要城市的市长候选人，接下来，是不是该拉拢谢利了？”

　　耳机里，一个机械的声音传了出来，像是使用了变声器：“谢利不需要拉拢。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也必然会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只要我们拥有了强大的势力，他最终会选择站在我们这边。”

　　耳机里的回答让X产生了疑惑：“那老板当初让我去居民楼里接近谢利，是为了什么？”

　　“让他亲身体验我的预判能力——这是招募他的关键一步。”

　　———————

　　萧想的车停在梅隆议员家门口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在这个位置，她能同时看到梅隆议员房子的正门和车库的大门。她留意着两处门口，观察着梅隆议员的进出和访客的情况。

　　“昨天的照片处理完毕，没有发现可疑人员。今天有什么新情况？”

　　吴玉良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萧想回复了句“没有”，随后便从耳机里听到了星海的回复“我这里目前也没有”。星海的车停在房子的后门附近，从另一个方向观察着梅隆议员。

　　萧想盯梢了一阵，稍微换了个姿势，继续盯着前方的两个出口。

　　“又是一个无聊的夜晚，不是吗？”

　　沈晴那熟悉的诱人嗓音突然从耳机里传了过来。萧想心中一跳，当即压低声音说道：“沈晴，你在做什么？”

　　“别担心，亲爱的，我暂时关闭了与星海的双向通信，我们之间的对话他听不到——当然了，我们能听到他的声音。”

　　沈晴嗓音撩人，继续说道：“你的好搭档临时出去有点事，现在由我负责处理紧急技术需求——我的意思是，其他的需求也可以。”

　　萧想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不是应该在写你们那令人激动的代码么？”

　　“代码已经就绪了，就等局长先生的指示了。” 沈晴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我现在更怀念我们在车里那令人激动的时刻。”

　　萧想扶额。前天的下半夜，她和星海换班盯梢之际，她躺在车子座椅上正准备休息，沈晴突然来了，说来看看“任务执行得是否愉快”，然后她们就……

　　太疯狂了。

　　萧想平复了下心绪，感觉完全不像以前的自己。而且，即便是现在，虽然她只有两天没见到沈晴，她心里仍旧有着“很想见沈晴”的冲动。

　　萧想缓了缓，正想说些什么，梅隆议员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她立即说道：“任务来了，看来今晚激动不了了。”

　　沈晴耸耸肩，开启了星海的双向通信。

　　梅隆议员走到车库门口，司机正好将车子开了出来。梅隆议员上了车，车子随即启动。

　　萧想盯着梅隆议员的车子，向星海通报了车子的行驶方向。星海收到消息，首先启动车子，从后门的位置逐渐跟上了梅隆议员。

　　“就位。”

　　跟上梅隆议员后，星海通报了句。萧想收到星海就位的信息，才启动车子，绕行到邻近的道路追赶梅隆议员。

　　她行驶了一阵，根据星海的信息不断调整着方向，从暗处默默逼近着梅隆议员。拐入一个路口时，正好看到梅隆议员的车子从前方驶过。

　　“就位。”

　　萧想向星海通报了句。

　　星海离开梅隆议员的车子，顺势转向下一个路口。萧想补位，开启了第二阶段的跟踪。

　　两名特工交错着跟踪梅隆议员，避免引起梅隆议员的注意。跟踪了半小时左右，梅隆议员的车子最终停在了一个社区活动中心门口。萧想也停了车，透过社区活动中心的窗户继续观察着梅隆议员。

　　梅隆议员走进社区活动中心，热情地跟里面的工作人员和参加活动的人握手聊天。萧想听不清他们都聊了些什么，但从表情神态来看，应该是议员先生为了争取选票而进行的常规活动。

　　萧想一一拍了照，像过去的几天那样，将照片发送到了安全屋的控制中心。

　　这几天来，梅隆议员接触了不下一百人。萧想和星海将梅隆议员接触到的每个人都拍了照——包括他的司机，但似乎并没有挖掘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社区活动中心里，梅隆议员向潜在选民们一一问候完毕，又进行了几次合影，才挥手离开了今晚的目的地，满意地返程而去。

　　返程的路上，情绪高涨的议员看着驾驶座上恪尽职守的司机，由衷地道了谢：“X先生，最近多亏了你，我才能放心地每天出来为竞选做准备。”

　　“乐意效劳。” X笑了笑，开车的同时透过后视镜看着打扮得一丝不苟的议员，判断时机已经成熟。

　　他开始执行新的任务：“其实，我的老板认为，议员先生应该有更宏大的目标——而我的老板也非常乐意支持议员先生更宏大的目标。”

　　“更宏大的目标？” 梅隆议员愣了愣，下意识地将目光聚焦到X的光头上。

　　X继续说道：“凭议员先生的能力，不应该只满足于寻求连任。我的老板认为，议员先生完全有能力胜任副执政官的职位。”

　　“副执政官？” 梅隆议员吓了一跳，没想到那位神秘的老板竟然是这样的打算。

　　他惊讶了片刻，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有吸引力的提议。可是……

　　梅隆议员面露疑惑：“难道，我能在副执政官的位子并没有空缺的情况下参加竞选？”

　　“请相信我老板的信息获取能力，议员先生。” X流露出自信的神色，说道，“现任副执政官的心脏不好，恐怕，不久后他就会因为健康问题而辞职。”

　　———————

　　安全屋里临时搭建了一个控制中心，靠近里侧的一整面墙都铺满了液晶显示屏，实时显示着各注册机房的用电量。

　　沈晴和吴玉良经过一番讨论，又将私人组织的用电量纳入到监测范围，并根据过去的用电数据重新设定了阈值。一切就绪后，他们观察了两天，就收到了郭威的指示。

　　跟踪梅隆议员的行动迟迟没有进展，郭威考虑了一阵，最终决定执行沈晴的方案。

　　收到指示的时候，沈晴看着整面墙上不断跳动的数据，偏了偏头，笑道：“就让我们给特别情报处的服务器做一个小小的压力测试吧。”

　　她朝吴玉良点点头，吴玉良便按照计划好的方式，开始调整安全局向特别情报处传递的数据量——郭威不允许沈晴直接操作安全局内部的程序，所以只能由吴玉良来调整。

　　吴玉良确认了一遍回滚方案，敲了几个指令，神色郑重地将传递给特别情报处的数据量调整为原来的两倍，接着便抬头看向了墙上的显示屏。

　　令他意外的是，显示屏表现得很淡定，虽然有波动，但跟调整前的波动相比，差别并不大，甚至还没有达到他们新设定的阈值。

　　吴玉良和沈晴对视了一眼，又观察了几分钟，耗电量还是没有明显的增加。

　　“三倍。” 沈晴果断说道。

　　吴玉良迟疑了片刻，点点头，再次操作起程序来。看样子，特别情报处的服务器资源相当充足。

　　随着吴玉良将传递的数据量调整为原来的三倍，液晶显示屏中的趋势图开始出现了一些跳变，设定的阈值也开始报警。程序飞速计算着各项指标数据，按照设定的规则渐次展示出报警项以及各自的异常率。不到两分钟，整面墙的液晶屏都被报警项和异常率所占据。

　　但更新后的屏幕并没有安静下来，而是依旧热情地舞动着，在两名技术极客的身上投射出一闪一闪的光影。

　　“报警项的异常率波动幅度很大，接近一半的情况异常为零。” 沈晴看着屏幕中无序跳动的异常率，转向吴玉良，偏了偏头，“你能完全信任这份数据吗？”

　　吴玉良有些头大，大数据的不确定性总是超出他的预期。他没有回答，继续观察了一阵，在屏幕中反复跳横的异常率面前挠了挠头。

　　数据并不稳定，报警项也时断时续，干扰因素还是有些多。

　　但是，总不能调整为四倍吧……

　　“四倍。” 沈晴再次看向吴玉良，神色笃定道。

　　吴玉良简直想吐血，睁大了眼睛看着沈晴。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而且，局长先生为此承担的压力也全都白费了。” 沈晴冷静说道。

　　吴玉良的额头上渗出了汗。他纠结了一阵，脑袋里的两个小人左右互搏了一番，终于在沈晴笃定的目光中转向控制台，紧张地敲了几个指令，将传递的数据量调整为了原来的四倍。

　　“疯了！”

　　调整完毕的时候，他自言自语地说了句。

　　数据像潮水般涌向了特别情报处的服务器。四倍数据量的参数一调整，几分钟内，新一轮的报警项就逐渐展示在大屏幕中，它们的用电量趋势图也如爬山般蜿蜒向上。

　　异常率接近百分之百。

　　沈晴和吴玉良互相看了一眼，怀着激动的心情——吴玉良也掺杂着忐忑的心情，耐心等待着进一步的稳定结果。

　　“叮铃铃——”

　　联邦安全局的局长办公室里，郭威面前的局长专线响了起来。郭威接起电话，像往常一样首先说道：“我是郭威。”

　　“局长先生，我是古默。” 古默将军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了过来。不等郭威开口，他就径直说道，“我想了解，安全局提供给特别情报处的数据是不是出了什么异常？谢利告诉我，特别情报处的服务器短时间内涌入了大量数据。”

　　郭威在心里叹了口气，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将军阁下，我们已经发现问题了。” 郭威立即用准备好的说辞回复道，“当下，我们的技术人员正在全力修复，四小时之内一定解决。”

　　古默将军的口气更严肃了：“四小时太久了，局长先生。事情紧急，如果一小时之内不能修复，恐怕局长先生就要陪我一起去向执政官女士解释了。”

　　郭威顿了顿，当即表态：“明白了，将军阁下。我们的技术人员一定会在一小时之内修复。”

　　安全屋的控制中心，沈晴继续盯着大屏幕的时候，吴玉良结束了与局长的通话，说道：“局长接到了古默将军的电话，承诺一小时之内修复数据问题。”

　　沈晴笑了笑：“正等着这个电话呢，这说明我们的策略起了作用。”

　　她的目光仍旧盯着大屏幕，直到屏幕中最终稳定下来了七个报警项。

　　这七个报警项的用电量趋势随着安全局传递数据量的增加而出现了明显的递增。而且，趋势图中的两个跳变节点也完美契合了数据量从两倍调整到三倍、以及从三倍调整到四倍的时间节点。

　　“现在可以将数据量调回正常值了。”

　　沈晴将目光从大屏幕上移开，转向吴玉良说道。

　　吴玉良点点头，将参数调回了正常值——好像哪里不对，他在心里嘀咕起来，明明是局长让他监督沈晴，不允许沈晴直接操作安全局的内部程序，怎么现在，反倒像是沈晴成了他的老板？

　　“有问题？” 沈晴发现吴玉良的神色有些异样，疑惑地问道。

　　“没有……” 吴玉良有苦说不出。

　　沈晴疑惑地看了吴玉良一眼，继续将目光转向大屏幕。屏幕中，七个报警项的用电量也随着数据量的骤降而出现了明显的下降，并渐渐趋向于调整之前的用电量。

　　“完美。” 沈晴笑得狡黠，说道，“就是它们了，特别情报处的七座机房。”

　　———————

　　谢利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公园广场。X在电话中告诉他，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当面聊。

　　“什么事？”

　　来到广场上一见到X，谢利就直接进入了主题。

　　他有过猜测，是不是X愿意加入他的团队，但心中有所顾虑，所以需要当面确认一些事情，或者需要他承诺什么。但一见面，X就打破了他的猜测。

　　“我的老板想亲自跟你聊。” X带着微笑说道。

　　谢利警惕地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应该不是陷阱。但这次见面的原因让他有些不悦：“给我一个理由，我为什么要见你的老板？”

　　X仿佛知道谢利会这么问似的，口气淡定地说道：“你知道麦奇为什么能当选白城市长吗？很简单，因为我的老板在背后支持他。”

　　他停顿了片刻，享受着谢利尽量克制的惊讶之情，然后才继续说道：“如果说，麦奇当选白城市长，已经是既定事实，你可能认为我只是信口开河，那么，我要再告诉你一件现在还没有发生、但将来会发生的事情：鉴于现任副执政官的心脏不好，身体抱恙，他会在不久后辞职。之后，梅隆议员会成为新任副执政官——同样因为我的老板支持他。”

　　谢利惊讶的神色中多了几分怀疑。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上面的说法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X观察到预料中的怀疑之色，继续说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你知道当初我们为什么会在那栋居民楼里见面吗？是因为我的老板预判了你会疏忽放走第三名危险分子，所以让我提前在那里等候。”

　　谢利震惊。这个说辞简直匪夷所思，但又令他不得不相信——疏忽放走危险分子的事情，他没有告诉第二个人。

　　“你知道特别情报处的情报信息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准确吗？” 耳边飘来X的又一句话。

　　谢利忽然感觉大脑有些不够用，不够他应对现在突然获知的种种信息。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X依旧面带微笑，瞥了眼手机铃声的源头方向，说道：“我老板的电话，你可以选择接受或者拒绝。”

　　谢利拿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迟疑了片刻，最终接通了电话。

　　“喂…？”

　　他的表情更加震惊了。

　　……

　　与此同时，X之前从豪森医生家里获取的一长串序列号已经调查完毕，并找出了真正需要的那一个：副执政官心脏起搏器的序列号。

　　一段构造精巧的数据流通过网络奔向了该序列号对应的心脏起搏器，并在起搏器中欢快地舞动着，另一边，正在处理文件的副执政官便突感心脏不适。

　　这种现象在一周之内出现了多次，副执政官无奈，只好申请辞职。空缺出来的副执政官一职便立刻受到多方关注，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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